264 风暴

  就是为了钱。
  为了利益。
  只要不影响股价,那么就可以纵容人渣。
  只要不影响身家,那么就可以与贱人同流合污。
  至于那些被伤害的女孩子们,她们的尊严怎么办?
  她们的隐私谁来保护?
  这些有钱人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口口声声维护,自己并不存在的人格。
  然后漠视别人拥有的人格。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
  “好了,不用再谈了,我不会撤销报案的。我还要说,如果你们公司因为这个丑闻曝光而股价大跌,影响了你们这些大老板的财富的话,我只能说欢欣鼓舞、普天同庆、喜大普奔,要是你们公司破产了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因为一个公司有那样的人渣当副总,有你这样的小人当董事长,我真的觉得这个公司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你要是真的为了公司好,那么我很诚心地建议,你和那个周建设一起离开公司,才是对股民最大的负责!”
  我这不留情面的话,让之前一直努力保持雍容形象的赵董。
  终于有些失态了。
  脸色铁青。
  “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你开个价吧!”
  我没听懂。
  “开什么价?”
  “别装糊涂了!你们故意把事情闹大,不就是为了钱么?不就是抓住了我们的把柄,所以要勒索一笔么?别兜圈子了,我没耐心和你们玩这种把戏!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才会满意?但我警告你,你们拿了钱,就必须和我们公司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如果你以后再出去乱说,我们公司的律师会让你们倾家荡产的!”
  图穷匕见。
  这是亮底牌了。
  果然对这些有钱人来说,没什么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是加钱。
  任何东西,哪怕是人的尊严,也可以用钱来收买。
  这就是他们的行事方式。
  他们一贯的逻辑。
  “赵董,如果我想的没错,你之前也是这么打发别人的吧?也是拿钱封口的吧?”
  我忽然问。
  我想,既然赵董之前就知道周建设有这样恶心的爱好。
  那么不太可能是周建设自己坦白的。
  多半也是被人捅出来的。
  然后赵董去善后的。
  拿钱砸人。
  赵董这次没有否认,而是承认了。
  “不错,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所以我很清楚你们这些人的目的,求财而已!之前确实也有的人要追究,但最后都妥协了。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有什么不同。珍惜现在这个我让你出价的机会,不要想趁机狮子大开口,该给多少钱,我心里面有数!我再告诉你,顶多10万,你们不要贪心不足!”
  原来之前真的已经有女人被他们如此对待了。
  我不知道那些人妥协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为了钱。
  可能不是为了钱,但不想惹麻烦。
  还有的觉得自己被人偷拍不光彩,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大。
  影响自己的生活,引来别人暧昧的目光,成为别人八卦的谈资。
  这才忍了。
  因为社会现实就是如此。
  这个社会,一个女人被性骚扰了。
  很多人不去谴责凶手,反而是诋毁受害者。
  说什么是因为这些女人穿着暴露,故意引诱,才让男人犯罪的。
  于是让很多女人,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敢声张。
  我没法评价她们的反应。
  那些女人是忍让还是抗争,都是她们的自由。
  但现在,这是我的事。
  我不愿意。
  我相信小朵也不愿意。
  如果她愿意,那就是我看错了人!
  “我不要钱,我只要一个公道!”我冷冷地说。
  “少来了!公道是什么?值几个钱?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弱肉强食,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的公道!人不要得寸进尺、得陇望蜀!10万块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你挣上几年都不一定能挣到!所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个朋友不过就是被拍了几张照片,能拿到这么多的补偿,你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再想要的更多,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赵董显得声色俱厉。
  我看着这位大老板狰狞、丑恶的嘴脸。
  真有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赵董,我再强调一次,我不要钱。还有,你那10万块钱,根本就没落在我的眼里。我说我现在是千万富翁你信么?至于酒?对不起,不论是敬酒还是罚酒,我都不和陌生人喝酒。”
  我说我自己是千万富翁。
  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但听在这个赵董的耳朵中,却是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行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20万!不能再多了!”他拿出了最后的底牌。
  “赵董,是不是在你看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交易的对不对?什么都可以出卖?什么都可以收买?”我问他。
  “当然,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值,也都有价格。不存在无价的东西,只看你能不能买得起!所以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出价的,有的人是定价的,而有的人,只能是被买卖的!这就是社会分工的不同!”赵董显得很霸气地说。
  “你有姐妹么?有女儿么?如果这些没有的话,你肯定有妈是吧?这个一定有,你又不是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或者你老婆也行,你肯定结婚了是吧?”我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赵董显得很警惕。
  “和你做生意啊。我给你50万,无论是你妈,你姐妹,你女儿,还是你老婆,你都把她们的隐私照片卖给我,咱这事就算了怎么样?”我笑吟吟地说。
  “放肆!”
  赵董是真怒了。
  他一下子把桌子上的咖啡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赵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不是你说的,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卖么?所以我买你家女性的隐私照片怎么了?50万不便宜了,就是明星照片也没这个价是吧?我知道了,你觉得受到了侮辱对吧?觉得你们家女性亲属不容侵犯是不是?但我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们家的女人有自尊,其余的女人一样有!”
  我也把面前的咖啡杯摔了。
  不就是比着摔东西么?
  谁怕谁啊。
  然后我站了起来。
  对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服务生说:“他买单!”
  不再理会,扬长而去。
  ……
  我再次找到了那个女巡捕。
  告诉她,我们不接受调解,必须走法律程序。
  为了防止这些人再做什么手脚。
  我那几天,几乎一天跑两次巡捕房。
  盯着案子的进展。
  然后,巡捕正式立案,拘留了周建设。
  查抄了周建设的家,然后从他的电脑硬盘里面,搜出了几百段偷录的女性隐私视频。
  牵扯到了100多人。
  堪称省城几十年来,最大的一起流氓猥亵案。
  我那些天,也在留意先锋网络公司的消息。
  虽然因为牵扯到隐私,所以警方并没有公布所有案情。
  但先锋公司的副总,独立董事被抓这事是瞒不了人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官方消息不要紧,有小道消息就行。
  很多时候,小道消息比官方消息还准呢。
  应该说,知道周建设有这种癖好的人并不是只有赵董一个。
  甚至在他们的小圈子里面,还有与他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经常在一起互相交流流氓心得。
  所以这次巡捕不只是抓了周建设。
  还顺藤摸瓜,破获了一个在网络上共享这种素材的小团伙。
  于是周建设因为流氓罪被抓,就传开了。
  先锋公司的股价受到了严重影响。
  连续跌停。
  据说仅仅一周,公司的市值就蒸发了三分之一。
  我想,现在那位赵董一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活该!
  如果这个赵董在第一次知道周建设如此不堪,就果断采取措施的话。
  肯定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这就是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
  我也猜到了,这个赵董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报复我。
  所以我也格外留了小心。
  只是我没想到,我居然遇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
  生活在继续。
  我继续晚上做生意,白天跑去做市场。
  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我给小青安排了别的工作。
  这一天傍晚7点多,我坐上了回城中村的公交车。
  忙了一天,我已经精疲力尽。
  好在,此时已经过了城市的晚高峰。
  路上没那么堵了。
  公交车上,也有一个空座。
  就是司机后面的单人位置。
  我坐了上去。
  公交车到了一站。
  站门一开,上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还有老头和老太太。
  我看了那老头、老太太一眼,没有给他们让座。
  不让座不是因为我没有礼貌,而是因为我太累了。
  腰酸腿疼。
  我真的不想再站一路了。
  这不是自私。
  这是现实。
  关于是不是要给老年人让座的问题,之前的电视节目还专门有人争论过。
  有人说年轻人就是要给老年人让座,这是传统美德。
  还有的人说。
  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的压力特别大。
  房贷的压力,车贷的压力,丈母娘的压力,上司的压力。
  天天加班。
  很多人的家距离公司都很远,往往上班、下班就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每个人都很累。
  早上出门,睡不够。
  晚上回家,一身疲惫。
  所以他们难道就不能坐着么?
  为什么要用道德绑架,让他们给别人让座呢?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相反的,很多老人,又跳广场舞,又打太极拳的,过得比年轻人滋润多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有一个比较中肯的意见是。
  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还是要提倡年轻人给老年人让座。
  但是不让,也不应该被指责。
  让座是人情,不让座是本分。
  也希望老年人们能体谅一下年轻人。
  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在早、晚高峰出门了。
  可以晚点走。
  那时候年轻人都已经上班了,车上的座位也就多了。
  总之就是将心比心、互相理解。
  千万不要出现那种新闻上看到的,因为女生不给老头让座,然后被老头打耳光的事情了。
  ……
  “奶奶,你坐在这里吧。”
  见有老人上车。
  车上的乘客反应各异。
  有像我这样看了一眼,没有表示的。
  有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的。
  也有主动让座的。
  此时让座的就是一个高中模样的女生。
  她招呼那个老太太。
  但老太太却是慈眉善目地摆手:“孩子,不用,不用,奶奶就坐一站地,很快就下车,你们学生学习也累,不用给奶奶坐。”
  看看,多温馨的场面啊。
  尊老爱幼。
  小的礼貌,老的慈祥。
  那高中女生没有自己坐,而是看向了后上车的那个老头。
  “老大爷,那你坐在这里吧。”
  那老头也摆手说:“你坐吧,我不坐。”
  我以为这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大爷。
  但我想错了。
  因为这个老头直接来到了我的座位前。
  很是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地对我说:“你起来,我要坐在这里!”
  看那硬气的样子,让我怀疑我坐的不是公交车。
  而是属于这个老头的私家车。
  所以他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那老头。
  我想说什么。
  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
  吵一架不值得。
  打一架没必要。
  就当无视吧。
  于是我把头看向了车窗外面。
  眼不见为净。
  还拿起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不想听他的叫唤。
  我的默不作声,让那个老头的气焰更加嚣张。
  他居然伸手一下子扯过了我的耳机。
  又重复了一次:“你让开,我坐这里!”
  我不能继续装作无视了。
  我看着那老头:“你买票,我也买票了,我凭什么让给你?”
  此时不要说,我辛苦了一天,真的很累了。
  就是我一点都不累。
  我也不会让的。
  尊老爱幼是没错。
  但尊的是德高望重。
  而不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
  老头见我拒绝让座。
  顿时口沫横飞地指责我:“你这个年轻女人,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不知道尊敬老人家!你说,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居然拿我的父母说事?
  我笑了。
  “不好意思,我父母还真没教过我这样的事。”
  见我们吵了起来。
  之前那个高中女生过来想当和事佬:“大爷,你坐我这里吧。”
  那老头却很执着。
  摇头:“不!我就喜欢坐在这个位置!这是我的专用位置!”
  说的我都想笑。
  好大的口气啊!
  谁给你的脸!
  让你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我居然笑了。
  老头有些羞恼。
  他过来就要扯我的包:“你去后边坐,这里给我!”
  我把自己的包往怀里一收:“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但老头随后的反应,直接刷新了我的三观。
  他没有像新闻里描述的那样,打我、骂我之类的。
  他做的更过分。
  更没有下限。
  他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腿上!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虽然在他的屁股,与我的腿之间,还隔着一个包。
  但我还是觉得恶心。
  这不但是一个老无赖,还是一个老流氓啊!
  我一下子把他从我的腿上推开。
  “滚!”
  正好,此时公交车拐弯,有些摇晃。
  那老头被我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
  头还撞在了地板上,额头蹭破了一块。
  流出了血。
  “你打人!”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指责我。
  “打你也活该!”我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你赔!”老头大叫。
  这是要讹人么?
  “我赔你一顿牢饭好不好?你刚才是非礼你懂么!”我严厉地说。
  此时,车又到了一站。
  就是我住的城中村车站。
  我拿起包,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老无赖,然后下车了。
  后面还能听到老头的叫骂。
  我没有理他。
  以为这只是一个插曲。
  哪知道却成为了一场风暴!
  ……
  这件事过后的第三天,小玉来找我了。
  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欢喜,你上网了你知道么?”
  我一愣:“什么上网了?”
  “你真不知道啊!”
  小玉一跺脚:“有人把一段关于你的视频放到了网上,现在讨论的可热烈了。”
  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
  给我看一个视频。
  光是视频的标题,就很骇人听闻。
  “年轻女孩拒不让座,还暴打老年人,如此暴行令人发指!”
  然后就是我在公交车上与那个老头发生冲突的视频。
  但视频是经过剪辑的。
  首先做了消音。
  只有动作,没有我们的对话。
  所以观众根本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其次,删去了那老头一屁股坐在我腿上的内容。
  就是只有我和老头说话。
  然后老头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头上带血。
  视频的文字介绍也是完全捏造事实。
  说的是在某路公交车上,一个老头上车后,因为年老体弱,所以恳求我给他让座。
  我不但不让座,还出言辱骂老者。
  最后更是大打出手。
  把老头给打伤了。
  总之老头很可怜,是弱势群体。
  我很不讲理,是一个泼妇。
  这样的视频,这样的内容,这样的文字。
  立马挑起了网友们的愤怒。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有了近十万条的评论。
  都是众口一词,骂我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居然对老年人如此暴力?真是天理不容!”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简直是文明社会的耻辱!”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对啊,大家都要尊老爱幼,这个女人的行为实在是应该被批判!”
  “别让我看到她,要不看到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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