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倒流

  严闯苦笑一下:“刚才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的选择了。”
  陈丹开口:“是啊,这就是我的选择,我们分手吧。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我们本就没有关系,何谈分手呢?但我们之前确实又是恋人的关系,所以只能用分手这个词。刚才,我已经听完了我的故事,这么说吧,我现在对你,虽然很气愤,但还是能多少理解一些。但是对你的母亲,我是真的不能理解。她对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无法原谅。可能你会说,我在失忆之前,不是已经谅解了吗?不是已经原谅你们了么?甚至会为了和你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无法说之前我的那些决定都是错的,当初我的行为肯定有我的理由,也不是被谁逼着的。我想最大的理由就是之前我和你的感情,因为有感情,所以我能忍受。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感情基础,就是一个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情,我不能勉强自己和你再像恋人一样相处,那样我会觉得委屈,觉得不值,觉得愤怒,觉得很可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疯子,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甚至是去面对你的母亲了。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你母亲此时的精神状态,我也没法再说什么报应之类的狠话了,但我也绝不同情她,因为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本来她就已经够对不起我的了,结果我还以德报怨,又救了她一次,因此差点丢了我的命,所以她欠我的就更多了。以后,我不需要她补偿我,但我真的不想和你们母子有其他的牵扯了。”
  陈丹的话听在我的耳中。
  让我想再说几句劝解的话,都说不出了。
  其实陈丹说的很有道理。
  严家对陈丹做的事,没有人会轻易的原谅。
  除非真爱已经超过了理智。
  现在没了真爱。
  当然就只剩下理智了。
  “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也不要再联系了,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到此为止。最后,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和我登记,那样省却了很多的麻烦,让我们以后的生活可以轻松上阵。或许我们真的曾经很热烈的爱过,但现在的爱已经冷却。人不应该忘掉过去,但也不应该总是沉迷于过去不是么?”
  说完,陈丹上楼了。
  再也没有回头。
  代表了她的态度。
  “那……那我先走了啊。”
  方艳丽见气氛尴尬,只能选择先离开了。
  留下了我和严闯站在街上。
  以后怎么办?
  陈丹之前的事情都知道了。
  也承认了之前你们的关系。
  但是她现在不爱你了。
  能怎么办?
  没法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人变心。
  都是无法扭转,无法拒绝的事情。
  陈丹是一个很有性格,很有主见的女人。
  这从她之前狂追温绍年,居然会顶着压力原谅严闯,洗尽铅华与严丽群生活在一起任劳任怨,都能看得出。
  这样的女人,往往做事都是很极端的。
  爱你的时候,如同火山爆发、狂风暴雨。
  热烈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不爱你了。
  就是不爱你了。
  会离开你离开得义无反顾。
  冷漠、疏远。
  再也不会关心你的消息,不会刷你的朋友圈,不会打听你的近况。
  从此天各一方。
  或者即使近在迟尺,也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然后,我看到严闯居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被刺激的?”我问。
  严闯摇摇头。
  他摸着自己的右脸。
  看得出,之前陈丹打的那一巴掌真的很用力。
  现在还能在严闯的脸上看到清晰的手掌印呢。
  “我现在很高兴。”严闯认真地说。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不解。
  严闯回答:“因为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很高兴。真的,这一巴掌她早就该打我了,因为我真的很欠打。她打了我,她出了气,我也觉得心中负担轻了很多。”
  “是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告诉你,如果她不只是打了你一巴掌,而是对你又打又骂,连踹带挠,打了好一阵,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打,一边大骂你是一个王八蛋,那你们可能以后还有戏。因为仇恨本就是一种强烈的情绪,有时候恨你恨的深,就说明心里面还有你,那可能发完了脾气,你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冲动过后,还能记起你的好。但现在,她只是打了你一巴掌就住手了,现在的态度还是那么的冷淡、冷静和理智,这说明她提出和你分手不是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是认真的。”
  说到这里,我总结了一下:“总之,一个冲动的女人是可怕的,因为经常会做各种各样的蠢事。一个冷静的女人其实是更可怕的,因为她不再做蠢事了。很多女人被男人欺负、欺骗,都不是因为男人太聪明,太狡猾,而是因为自己做了蠢事、傻事。但是当一个女人冷静、睿智,开始用逻辑思考的时候,很多男人就没有了可乘之机。不论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经常有人说女人翻脸如同翻书,这其实是对的。所以,你现在属于已经被翻过了一页的书。不,这么说还不是很准备,因为翻过一页的书,还有翻回去重读一次的可能。你现在在陈丹的心中,就像是被撕掉了一页的日历,过去的,就真的已经过去了。往事不可追,旧情不再念。”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扎心。
  但这是实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怕严闯还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所以出言提醒一下。
  严闯对我说:“欢喜,你说的我都懂。”
  我们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经过了一个小超市的时候。
  严闯忽然提议:“买几瓶啤酒,晚上喝点?”
  我的头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样。
  “还喝?想都别想!告诉你,我再也不想伺候醉鬼了。”
  但说完,我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喝就喝吧,谁让今天你失恋了呢?现在你最大!被人甩了,心如死灰,需要被人关怀,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严闯却是摇头:“欢喜,我可不是因为被甩了所以要喝酒排解郁闷的。相反的,我现在忽然觉得心情豁然开朗、欢欣鼓舞、欢呼雀跃,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我知道以后我的方向,我的路了。”
  我听得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后你要怎么走?
  大哥,你不会因为失恋了,所以自暴自弃,乃至要做傻事吧?
  所以你到底是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是直接一头扑向另外一个世界啊?
  我急忙拉住了严闯的手:“严闯,你可不要做傻事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很难受,但将心比心,换做谁是陈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正像是她说的那样,她之前选择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爱你。但现在她失忆了,对你的感情就成了水中浮萍……所以,依我看,你要么就继续等,等到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要么就……就回家好好照顾你妈吧,你也出来得太久了。”
  严闯看着我:“欢喜,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沮丧,特别失落?特别纠结于陈丹失忆了?特别希望她快点恢复记忆?”
  我反问:“难道不是么?”
  严闯摇头:“不,真的不是。你还记得上次我要喝酒时,我和你怎么说的了么?”
  我回忆了一下。
  “当是你说,你喝酒不是为了借酒消愁。你之前在找陈丹的时候,不敢喝醉,担心错过陈丹的消息,但现在找到了,你就可以大醉一场了。”
  严闯点头:“对啊,那时候找到了陈丹,虽然她忘了我,但我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失望,反而心情很好。那时候,我想喝醉酒,不是要抒发什么离愁别绪,就是想让自己放肆一把,让自己痛快一下。给自己加油,因为酒醒之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还得让陈丹记住我呢。”
  我点头,当时他确实是用这个理由把自己给灌醉的。
  然后让我照顾了醉鬼一晚上。
  “但今晚我同样要喝酒,也是要给自己加油,但我却不想让陈丹那么早恢复记忆了,不希望她现在就记得我了,甚至她永远都没法恢复记忆,也没有关系。”
  我发现,现在严闯越来越像是一个哲学家了。
  怎么说话云山雾罩的,让我怎么听,都听不懂了呢?
  难道你不希望陈丹恢复记忆么?
  难道你乐意见到她忘了你的感情?
  与你分道扬镳?
  “欢喜,你觉得很难理解是么?你这么聪明,对感情也看得很透彻,只要我说清楚原因,你就明白了。其实之前虽然陈丹说她爱我,所以可以不计较过去,选择和我在一起,但其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我的爱是不纯粹的,玷污了纯洁的感情。陈丹对我的爱,不是我用真心换来的,而是我用手段,用欺骗,用阴谋换来的,一点都不光彩。再和陈丹在一起,我觉得我不配,我无法面对她。我甚至连爱她都不敢说出口,因为我觉得肮脏的自己,没有资格再说爱了。我觉得我再怎么表达自己对陈丹的爱,也是有杂质的。同时,也因为担心我妈再次伤害陈丹,所以我才当初选择了逃离。不只是在逃离陈丹,也是在逃离我的内心。我真的以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永远不会与陈丹再有什么往来了。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漂泊在外,心里面当然很苦、很闷。我那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时光机该有多好啊?就像是科幻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有时光的隧道。或者像是很多重生小说写的那样,穿越回到了十几年前。我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不指望去发大财,虽然在很多重生小说里面,写的都可神奇了。主人公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过去,可以利用这些独一无二的信息去投资房地产,投资公司,买彩票之类的,或者是做出一些大卖的产品,都可以赚钱赚得盆满钵满。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可以重新认识陈丹,重新去追求陈丹,重新的去爱陈丹,努力让她也爱上我。哪怕不爱我也没有关系,至少这份爱是纯粹的,是可以放在阳光之下的。但你知道,那毕竟是小说,不是现实,没有时光隧道,也没有重生穿越。”
  我听着严闯的叙述。
  没有说话。
  是啊,谁不希望能有时光倒流,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的遗憾。
  事业的,爱情的,友谊的。
  都走了很多的弯路,犯了很多错,伤了很多人,错过了很多情。
  但有些事情可以弥补。
  考试可以补考。
  分手可以复合。
  但有些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覆水难收。
  所以说世界上才没有卖后悔药的。
  所以那些重生网络小说才有那么多的读者。
  就是因为现实中做不到回到过去,才通过小说来满足。
  就比如说我自己。
  如果我能有回到过去的机会。
  我同样也不会选择那些发大财的门路。
  我会选择在初中,在家里让我辍学的时候,我就勇敢一点。
  我就离家出走。
  在外面,哪怕是打黑工,哪怕是捡垃圾,我也能养活自己。
  然后,我会想办法去上学。
  那样,我就避免了被换亲的命运。
  不会因为自己的履历上有那么多的污点而自卑。
  同样,也不会因为顾忌到马大少那个恶棍,而不敢和温绍年在一起了。
  可惜,回到过去的愿望只是奢望。
  那些幻想,只是空想。
  但严闯的声音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但欢喜你知道么?我原本以为,陈丹的失忆是一个灾难,是要毁了我和陈丹的感情。可现在看,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正因为陈丹完全把我忘了,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把我当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普通人,那么我不是可以重新再追她一次了?这不等于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回到过去么?是感情的重生?你说对不对?”
  我听着严闯的话。
  似乎也是很有道理的。
  我想了一下,说:“那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们都不应该来认人,不应该告诉陈丹你的身份。让你们完全就是以两个陌生人的身份认识,你们好好相处,你努力追求,争取相爱,那样你们在一起的机会也会更大些。但现在的话,之前的事情已经都和她说了,我觉得你再追她,这困难可不是一般的大。”
  是啊,我的意思很清楚。
  陈丹现在对严闯,没有爱,不至于恨。
  但肯定是充满了提放与戒备。
  这时候,严闯再想把陈丹追到手。
  谈何容易?
  简直就像是以卵击石一样。
  我都不忍心说严闯是自不量力了。
  当然,还有一句更扎心的话,没忍心和严闯说。
  严大哥。
  当初,你费尽心思,用了那么多的办法去接近、讨好陈丹。
  从大一到大四,都没有让陈丹爱上你。
  只是让陈丹把你当成了一个不错的男闺蜜。
  直到了毕业后,在陈丹经历了温绍年那么多次的拒绝后,才终于发现了你的好。
  所以现在,你有什么自信,能让陈丹爱上你呢?
  难道还要等四年么?
  听了我的话,严闯说他都懂。
  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重新追求陈丹。
  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但严闯说:“但不论如何,我都要告诉她之前的事情,告诉她我曾经犯过的错,撒的谎。只有这样,我觉得我才有资格再追求她。上一次,我在追她的时候,心里面有太多的杂念,有太多的欺骗。这一次,无论我能不能追上她,但我是绝对不想再欺骗她了。我能付出的最大诚意就是真诚。”
  ……
  第二天,严闯的手机到了。
  陈丹的妈妈也来了。
  但严闯的手机已经没有给陈丹看的必要了。
  因为陈丹已经相信了过去的事情。
  承认过去,但不想留恋在过去。
  陈丹与母亲相见,自然又是一番亲人相认的感动与欣喜。
  又笑又哭的。
  陈丹母亲对孟老馆长千恩万谢。
  然后诚恳地向陈丹承认了错误。
  表示她已经与计鹏离婚了。
  希望陈丹不要再怪她。
  不要不回那个家。
  不要不认这个妈。
  陈丹母亲还仔细讲述了当年她与计鹏的事情。
  ……
  她与计鹏是一个大学的。
  不是一个专业的。
  但因为大学有很多公开课都是那种几百人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
  所以也有一起上课的机会。
  算是认识。
  当时陈丹的母亲长得漂亮。
  所以追求者很多。
  在那里面,计鹏根本就不出众。
  一点都引不起陈丹母亲的注意。
  因为计鹏是参加工作后,又去读的大学。
  年龄要比同龄人大好几岁。
  自然不会让校花级别的女生中意。
  后来,陈丹母亲认识了一个男生。
  不是大学同学。
  而是学校外面酒吧一条街上的一个驻唱歌手。
  留长发,穿皮衣,戴耳环,骑摩托。
  很帅。
  很拉风。
  特别是弹吉他的时候,激情飞扬。
  很酷。
  是真的酷。
  而不是后来那些脑残非主流一样的,自以为拉风,其实就是搓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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