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山庄

  城西七里外。
  这里原是狩猎之处,后来又作了御林军练兵之处,再后来赐予明王,数年前明王于此地建立一座山庄,立于山下,而此地风景极好,因此明王若有闲暇,常会来此居住。
  秦先羽和康良行走在山野之间,只觉四野寂静之余,颇具肃杀之色。
  多年前御林军曾在此练兵,因此草丛林间,时常有兵甲短刃,锈迹残刀,或发射后未曾回收的箭矢,亦有几分军营遗留的昔日残景,故而颇有寒冷萧肃之意。
  两人由山林走上大路,才算见到眼前一亮,露出宽敞前路。
  康良不明白他为何要特意进入山林走上一遭,再返回大路,颇是疑惑。
  秦先羽看出他疑惑之色,笑道:“此地距离京城已有六里之外,算是近了这处山脉,先前见这附近有残刀断刃,特意转入路边看一看。如康大叔所讲,此地曾是御林军驻扎之地,虽已迁走多年,然而残存痕迹仍如秋意肃杀,不愧是军中精锐。”
  康良说道:“这里确实已经是当年御林军驻扎的范围之内,如今这里大多归了明王,但王爷只建过一座山庄,着人看守,对于其余山脉道路,却都未曾看守,毕竟范围太广。”
  秦先羽遥望前方,山峰已在近前,说道:“不知明王可在否?”
  康良低声道:“明王素来是个逍遥王爷,不用上朝,前些日子皇上吩咐的事情也都办妥,这几日正是闲暇之时。据说每逢天气大好时,若有闲暇,王爷都会来这山庄住上几日,只因此地风景极好,使人心怀畅快。”
  秦先羽沉思片刻,苦笑说道:“其实小道与明王此前素不相识,此时来跟明王求一处地方,恐怕落在明王眼里,便是莫名其妙。但小道这事若是及早办成,自是最好。”
  康良问道:“公子去往那里,却是为何?”
  秦先羽笑了笑,说道:“正要修炼一种秘术。”
  “秘术?”这种修道人的隐秘之事,康良情知不好再问,然而迟疑片刻,仍是不禁道:“公子是从那老者处得知此地的?”
  秦先羽点头道:“正是。”
  “道长真觉得那老人信得过吗?”康良说道:“市井之间,独独风水之士不可信。”
  秦先羽笑道:“之前或是半信半疑,此时,笃信无疑。”
  康良疑惑道:“道长如此信他?”
  “之前小道曾仔细看他,只觉是个常人,后来再去看他,便发觉这老人神秘莫测,浑身上下俱在迷雾之中,无法看透,无法揣度。”
  再顿了片刻,秦先羽露出几分敬色,轻声道:“再说他之前点明那锦衣青年的血光之灾,让小道前去解救,当小道出手之后,便立即有一辆马儿脱缰,撞在他原本所在之地,可见这老先生确实是神机妙算。”
  康良道:“也许是巧合。”
  秦先羽道:“有一点,却是太巧。”
  康良问道:“哪一点?”
  秦先羽说道:“小道所救下的那个锦衣青年,正是明王世子。”
  康良惊道:“这也太巧了。”
  “不仅如此。”秦先羽说道:“小道才刚出手,让明王世子躲过灾劫,立时便招惹了人,却从那人身上获得一物。此物,正是七姑娘名单上未曾寻到的其中一味珍稀药材。”
  康良寂然无声。
  秦先羽自语道:“当事情来得太巧,那便不是巧合了。”
  若只是获得云岭骨,倒可称是运气使然,可诸般巧合聚在一处,便太过使人心惊。
  那位老先生是何等人物?
  走到此时,那座山庄已在不远处。
  然而王爷居住于山庄之内,周边护卫自是不少。
  当临近山庄时,已有侍卫拦在前头,拔刀出鞘。
  当头一个侍卫喝道:“此地乃王府山庄,闲人勿近。”
  康良亦是喝了声,道:“说话客气些,哪个是闲人了?”
  秦先羽倒未有恼怒,低声笑道:“小道羽化,求见王爷。”
  那侍卫被康良喝斥一声,心中正值不忿,闻言便即说道:“王爷可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这小道士快些回去,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康良露出怒色,正要上前,秦先羽却一把将他按住,摇了摇头。
  秦先羽转过头来,笑了笑,说道:“小道着实有事求于王爷,劳烦通报一声。”
  “原来还是有事上门来求的,瞧你们也无多大身份,王爷凭什么见你们?再者说,王爷怎有空闲理会什么杂事?”这个侍卫冷笑道:“再有,我凭什么替你通报?”
  “应该是凭这个。”
  秦先羽取出皇玄策的玉佩,递了过去,只说道:“小道羽化,求见王爷。”
  那玉佩仅有两个拇指大小,玉质温润,色泽鲜明,上面雕一头螭龙,活灵活现。
  众侍卫都认得这个玉佩,不禁大惊失色。
  先前那个侍卫吓得面无人色。
  后面侍卫统领见着变化,忙上前来,一把将他推开,随后来到秦先羽身前,恭恭敬敬把玉佩接过,转头吩咐道:“快把玉佩呈上,告知王爷。”
  那人双手接过玉佩,往庄内而去。
  侍卫统领狠狠瞪了手下一眼,悄然近前,塞了把银两在秦先羽手里,低声道:“我这些兄弟都是军中人,不免傲气了些,且这日夜守卫的日子,从来不断,也着实枯燥,心绪都不太好,先前被道长那下人堵了一句,心中难免不忿。请道长把这些银两收下,算我这兄弟给个赔罪。”
  这侍卫统领看出秦先羽身份不凡,生怕得罪了他,又怕他跟王爷提起,到时候自己手下这个兄弟,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下场也不会怎么好过。
  秦先羽把钱反推回去,说道:“小道无须银两,你还是收回了罢,至于先前那事,小道也不放在心上。”
  侍卫统领咬了咬牙,觉得这小道士是嫌钱财不足,又添了一袋,再送入秦先羽手中,说道:“我兄弟既然冲撞了道长,就必须赔罪,这些东西,请道长务必收下,否则我等兄弟怎么过意得去?”
  他言下之意,也即是说,秦先羽若不收下这些银两,他们心中忐忑,根本难以安宁。
  秦先羽也是聪慧,便不再推脱,收了下来。
  侍卫统领松了口气,既然这个小道士收了银两,今日这事就算压下了。随后,他狠狠瞪了手下一眼,作个手势。
  那手下脸色煞白。
  这手势即是说,这钱该还。
  统领塞给那道士两袋银子,少说上百两,他一个侍卫哪来这么多钱,这要还债,岂非还到猴年马月?
  ……
  山庄之内。
  一个中年人端坐椅上。
  这椅是上好梨木所制,极是宽大,几乎可容两人坐下,而椅子两边各有扶手,雕有螭龙凤鸾,亦有仙人白鹤。
  这中年人一身紫红衣衫,上面绘有蟒龙,张牙舞爪,宛如活物。看他面貌方正,颇具威严。
  而在他下方,皇玄策正垂手而立。
  那少女则在一旁等候,但她古灵精怪,眉眼转动,时而嘟嘴,时而嘀咕这里焦躁无趣。
  “你们说那小道士看似十六七岁,极为年轻?”
  明王沉吟道:“还有人称他为道君?”
  皇玄策低声道:“正是。”
  明王低语道:“十六七岁的少年,莫说是修道,就算是习武,又能有什么成就?”
  修道之人,要把真气从虚无化作真实,历经数十年变化,也不罕见。然而习武则容易见效,就算没能搬运气血,至少也能练得一个筋骨强健,或是学得招式技艺。
  然而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从娘胎算起,能有多少修道练武的时日?
  “传闻真气养身,修道人看起来都要年轻一些,也许这少年也不止这个岁数了,可是真气养身却并非驻颜不老,他的年纪恐怕还在二十岁之内。”
  明王沉思良久,说道:“按你们说,那个自称刘文的人,说在山中修行,也曾盗过猿猴酿制的酒水,倒像是那些隐居山中的神仙人物,这多半也是个修道人。既然被这修道人称作道君,这少年应该修为不低,应当位在人杰榜,但为父也算知晓修道人的许多事情,人杰榜上,应该没有个称作道君的才是。”
  忽然有个声音道:“王爷这回,恐怕错了。”
  皇玄策与少女都知道那是自家父王多年的心腹,时常隐匿,倒也不觉意外。
  明王听他说话,不禁问道:“哪儿错了?”
  “前两日,人杰榜上第七的一位年轻俊杰,修成仙家飞剑,却被一个无名的小道士所杀。后来人杰榜第五的那位,则下了战帖,与他约斗。”那声音说道:“因为约斗之事,故而人杰榜暂时未有放出新榜排列,但无可否认,那个小道士确实修为深厚,堪称年少俊杰,人杰榜上有望在前五之内。”
  明王说道:“此事本王知晓,当时接过密报时,见上面记载,他还未满二十,着实惊叹一番,难道这回玄策遇上的就是他?”
  明王略一皱眉,说道:“同为道士,同是年轻修道人,皆是修为不浅,恐怕真是同一人。但密报之上只有羽化道人,却无道君之称。”
  那个声音说道:“道君二字,是在昨夜才有,王爷住在这城外,一时不知,倒也正常。因今日一早有人冲撞了他,钦天监灵台官忙去求情,口称道君,才算把羽化道君四字坐实了。”
  明王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门外侍卫求见,道:“禀王爷,庄外有两人求见,其中一个小道士自称羽化,且有王府信物。”
  当把信物呈上来时,皇玄策顿时惊喜道:“果然是道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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