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三十下

  池焰紧靠着墙壁,呼吸因紧张而变得轻浅且微微急促,那一声“哥”,尾音拖得又轻又软,分明是在向夜阑珊求饶了。
  夜阑珊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池焰,稍用力地捏了下池焰的下颌,沉声道:“问你话呢,怎么报答,嗯?”
  “我……”池焰腿软到快站不住,幸而身后有墙壁支撑,他后背死死抵住墙壁,以此来减轻双腿的压力,一边稳定呼吸,一边垂着睫毛,胡乱答道,“只要……只要阑、阑珊哥……用得着,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诶唷,看不出来啊,小朋友。这么会哄人呢。”夜阑珊笑了,松开捏住少年下颌的手,继续逗他,“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假的?”
  “真、真的。”池焰浅浅呼吸。
  “行。”夜阑珊与池焰微微拉开距离,忍笑逗他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不反悔!”池焰忽然抬眸,望向夜阑珊,表决心似的答应了一句。
  夜阑珊笑了:“行,给你记着。”
  夜阑珊吩咐伍酒苓送了双人份的晚餐过来,大多菜式都是池焰喜欢吃的。
  中途,豆皮儿打过来一次微信语音通话,问池焰人去了哪里,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吃晚餐。
  池焰察觉到夜阑珊微妙的情绪变化,仿佛这通语音严重打扰了夜影帝的晚餐,忙说自己有事,回绝了豆皮儿并挂断了通话。
  哪知,手机还来不及放下,陶天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平时陶天然与池焰极少联系,打电话来,就一定是有事,池焰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接听,毕竟,刚才接听豆皮儿电话的时候,夜影帝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接。”夜阑珊见池焰迟疑,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有话快说。”
  “好。”池焰答应了一声,乖乖接听电话。
  “小池啊,这会儿忙么。”电话彼端,陶天然笑得谄媚。
  “在吃晚饭,您说。”池焰言简意赅。
  “哦,是这样。”陶天然当然知道池焰不是那种喜欢兜圈子聊天的人,可这件事儿,他的确没法直说,只得尽量简短道,“上次,因为你的关系,夜影帝和庄导才破例让你董宸师哥进了《九夜》的剧组,这事儿,还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天然哥,这事与我无关。”池焰语气淡漠,微凉的薄荷音带着淡淡的距离感。
  “怎么会没关系呢!”陶天然顾自笑得亲切热络,“夜影帝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给流年这么大的面子,跟夜影帝打交道这么多年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肯给谁开后门呢,小池啊,这份青睐,你可得要好好珍惜呀!你资质好,年纪小,又有夜影帝给你保驾护航,在圈儿里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到时候,可别忘了你天然哥啊!”
  “您过奖了,我没那么优秀。而且,夜……”说到夜阑珊时,池焰忽然顿住,他下意识抬眸望向与自己坐在同张桌上的夜影帝,见对方情绪没有异样,才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夜老师他……”
  “叫我什么。”夜阑珊微一抬眸,望向池焰,微冷的嗓音威慑力十足。
  夜阑珊讲话的声音很低,电话另一头的陶天然并未听见。
  池焰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才说了个开头,就招惹了夜阑珊的不快,忙改口道:“阑珊哥,阑珊哥他对艺术作品的要求一向严格,不会为任何人开后门的,对我,跟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池焰一心想要为夜阑珊正名,不想让旁人曲解了他,可他的话听在夜阑珊耳里,却完全变了味。
  池焰这是在说自己,对他不够好么?
  还是对一个外人说?
  夜阑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池焰惶恐又忐忑,偏偏陶天然还在电话另一端喋喋不休。
  “上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本想让你多认识点人脉,结果,却……弄巧成拙了。”陶天然尴尬地笑笑,有点难以启齿般试探道,“但是,这件事里,董宸,确实是无辜的,他就是被我强拉来作陪的,所以……小池,你方便的时候,能不能跟夜影帝好好说说,让他别换掉董宸,毕竟,为了这个角色,他也做了很多准备,而且,咱们公司也都配合剧组官宣出去了,这样临时被换,肯定会被恶意揣测,说不定,还会给《九夜》带来负面影响,而且,董宸的确是很适合那个角色的……”
  “天然哥,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池焰眼见着夜阑珊的不耐神色越来越明显,不等陶天然说完,便打断了他,为绝后患,又补充道,“您高看我了,阑珊哥的事,我根本没资格参与意见,所以,以后这种事,您就不用跟我说了。”
  他不想旁人因为夜阑珊对他的好,就借他变相去抱夜阑珊的大腿,对夜阑珊加以利用。
  于他而言,夜阑珊是需要高高举过头顶供奉和保护的神明,凡尘琐事,都沾染不得。
  “诶?小池!”预感到池焰要挂断电话,陶天然不自觉地拔高了嗓音叫他。
  池焰刚想挂断电话,手里却忽然一空,再一抬眸,手机已经到了身旁的夜阑珊手中。
  “以后有话,直接跟我说,别来烦我家小孩儿。”夜阑珊长睫微垂,低沉冷淡的嗓音微微染着愠色,“你们流年的心思,我不猜都知道,董宸的事,你们就别想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跟他有任何形式的合作,至于文雳威,片方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投资方不更换,这电影我也不会再拍了,所以,文雳威是注定会出局的,你们也不用再指望了。”
  “夜、夜影帝!您……您看在咱们这么多年……”陶天然没想到夜阑珊居然会跟池焰在一起,一听到听筒里传来夜阑珊的声音,被吓得够呛,听到夜阑珊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更是急得不行,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自己貌似跟夜阑珊也没打过几次交道,攀不上交情,连忙打住,转而说道,“您看在、看在小池的份上,也得帮流年一把不是?董宸那孩子……”
  “就是看了池焰的面子,才放你们流年一条生路。”夜阑珊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语气冷得让人不寒而栗,“池焰小,不懂事,你当我是傻的么。没有公司授意,nick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往那种场合随意带人?你让他暗中留意我和池焰的关系,再随时向你汇报,发现我们俩疏离以后,就急着让池焰替你们钓下一条鱼,流年这如意算盘打的真不赖,你们是真不怕把我惹急了?”
  夜阑珊极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虽然字字句句都轻飘飘的没怎么用力,可从夜阑珊嘴巴里说出来,就莫名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让电话彼端的陶天然险些跪在地上。
  “夜、夜影帝!我们没有!真的没有!夜影帝!我们……我……那天……”陶天然自知理亏,心虚得说不下去了,哀嚎求饶道,“夜影帝!我知道错了!其实……我也是为了小池好!他资质那么好!如果没人罩着……真的可惜了!我……我一时糊涂,我是关心则乱!您别……求您别怪罪!别怪罪……我以后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小池,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离他远远的!近不了他的身!您放心!您……”
  “废话少说。”夜阑珊冷声打断陶天然,冷声道,“资源方面,他用不着你们瞎操心,保护好他,别欺负他,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陶天然听出夜阑珊这是放过他一马的意思,激动道,“小池有夜影帝提携,拿到的资源一定都是顶好的,用不着我们瞎操心,小池能遇见夜影帝,真的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么好的孩子,我们爱护还来不及,哪会欺负他呢!您多虑了,从今往后,我……”
  “打住。”夜阑珊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打断他道,“回头把这话,好好转告给邱旌飞,挂了。”
  夜阑珊挂断电话,随手递给池焰,却发觉身边的小朋友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什么眼神儿?”夜阑珊夹了一小块糖醋排骨到池焰碗里,沉默片刻,道,“这些事儿,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别多想。”
  池焰本也不是脆弱的人,只要不是与夜阑珊密切相关的事,他总能消化吸收得很快。
  夜阑珊与谁合作电影,他无权干涉插手,nick替陶天然邀他出席饭局,也是因为他受制于人,他能理解,不怪他。
  “好。”很快想通了的池焰,点了点头,低头乖乖吃排骨。
  吃过晚餐后,天色已暗下来,客厅里只开了壁灯,光线幽暗柔和。
  《逐梦银河》的第一期节目已经在网络平台放出了资源,池焰乖乖坐在沙发旁,按照夜阑珊的吩咐,通过手机把视频镜像投屏在了电视上。
  夜阑珊慵懒地坐在距离池焰半米远的沙发上,长腿随意伸开,一直延长到了茶几脚下,透明的茶几玻璃上,零落着每日坚果、香蕉片、柠檬片、芒果干等小点心。
  池焰其实不太想跟夜阑珊一起看节目,毕竟,当着偶像的面看自己的选秀回放,是一件很让人难为情的事儿,更何况,他当时还激动得像只疯狗子一样,一口气给夜阑珊连鞠了三躬,想想都蠢爆了……
  可夜阑珊要求,池焰不敢也不能拒绝。
  因为是镜像投屏,节目播放时,画面上还飘着弹幕,从片头开始,“夜阑珊”的名字就被粉丝们刷个不停了。
  【啊啊啊啊啊!为夜影帝而来!】
  【阑珊哥哥!夜明灯来看你啦!】
  【对练习生没兴趣!只为夜阑珊而来!】
  【啊啊啊啊,片头怎么这么长,阑珊哥哥怎么还不粗来呀!等不及啦!!!】
  【每天满脑子都是夜阑珊夜阑珊夜阑珊阑珊阑珊珊珊珊珊珊……】
  然而,在这清一色被夜阑珊“霸屏”的弹幕里,却渐渐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
  【泣血狂欢!我的天命cp终终终终终于合体啦!小浪花们!“一夜偏舟”大旗给我举起来!!!】
  【七年了!总算蹲来一个正大光明的同框!小浪花狂哭!!!】
  【集美们!过年了!就算是从地缝里老子也要抠出糖来磕!】
  【集美们!把yypzszd(一夜偏舟是真的)打在弹幕上!!!】
  【yypz(一夜偏舟)大旗给我舞起来啊啊啊!!!】
  看着疯狂飘过的弹幕,夜阑珊面色愈显冷峻,池焰觉得周身气温都变低了。
  每到夜阑珊点评的镜头,屏幕上都会铺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弹幕,挡住了整个画面,而当零星出现江云舟和夜阑珊有交流的画面时,弹幕文字直接都变成了粉红色,cp粉的各种疯狂输出,让夜阑珊的眸光越变越冷。
  “直接看你吧。”夜阑珊说完,拿起遥控器,快进画面。
  池焰心里一阵紧张。
  《逐梦银河》第一期的剪辑主次分明,相当一部分没有亮点的选手甚至被直接删掉。
  第一期竞演,他只跳了段舞,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设计,他不确定自己的镜头会不会被放出来,万一找不到,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很快,池焰的顾虑就被新一轮的尴尬冲散了,夜阑珊居然精准地卡到了他出场的时间点。
  随着《追光者》的旋律响起,池焰比例完美的优越身形做着行云流水的舞蹈动作,在舞美灯光的陪衬下,美轮美奂,当镜头切到池焰的面部特写时,弹幕炸了!
  【麻麻!我看到天使给我跳舞了!!!】
  【十秒钟内!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哇哇哇哇哇哇!这是什么神仙下凡啦!】
  【从来没见过的新面孔啊!这种巅峰颜值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看到!!!果断粉啊!!!】
  【这小哥哥我粉定了!都不要跟我抢!】
  【又冷又俊!还有点乖!跟夜影帝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帅啊有木有!】
  “不错嘛小朋友,这么受欢迎。”夜阑珊侧头垂眸,唇间含笑望向身旁少年。
  “没,没有……”夜阑珊说话时,池焰有点晃神,因为,视频里正切到导师席上夜阑珊的特写画面。
  夜阑珊看向舞台的眼神,异常专注,在《追光者》的旋律衬托下,难免让人有种深情注视的错觉。眼尖的粉丝们纷纷发起了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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