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七十五下

  夜阑珊稳稳抱住池焰,任他软若无骨地靠在自己怀里,他极快地蹙了下眉,有点严肃地冷声叫了一声池焰的名字。
  池焰却一点回应都不给夜阑珊,只是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还迷迷糊糊地自说自话。
  “小虫子……好多小虫……在咬我……”
  “哼……我现在……到处都痒痒……”
  “火……我快被烧死了……”
  夜阑珊听着少年碎碎念,面色越来越严肃,池焰如今这症状,绝对不是单纯的rush可以导致的。
  他有心想问清到底是谁让他吸入了那种东西,可池焰如今偏偏意识不清,没办法正常回答他的问题。
  池焰闹腾得厉害,夜阑珊将人扶到床上让他躺好,又耐着性子问了他几句话,想了解他到底哪里不舒服,可池焰一句话都没答在点子上,只自顾自地胡言乱语,并时不时就要从床上起来,往夜阑珊的身上爬。
  夜阑珊摁了少年一会儿,逐渐有些心浮气躁,干脆拿了电话,想叫私人医生来给池焰做个诊断。
  池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难受得要命,一心只想要好好抱抱夜阑珊,可偏偏夜阑珊不准他抱,他纠缠了半天也不能如愿,焦躁不已,恼火得很。
  加之如今他自控力极差,意志力薄弱,导致行为和意志都失去了理智的控制。
  所以,夜阑珊的手机才刚拿出来,就被池焰有点暴躁地抢了过去。
  夜阑珊从未预料过池焰会做出这般举动,愣了一秒,才面色微冷地向他伸手,严肃道:“给我。”
  池焰对夜阑珊这种态度很是不满,他迷迷糊糊地红着小脸儿,下巴一扬,口齿含糊道:“夜阑珊!你居然敢凶我?脑斧不发威!你当我四病喵呐?!”
  在说这番话时,池焰也察觉出了自己有几分口齿不清,但他觉得自己的气势已经足够强了,这点小瑕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并未觉得有多丢脸。
  池焰的示威在夜阑珊看来,完全就是一只没长齐牙齿的小幼兽在装模作样地奶凶。
  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夜阑珊右眉压低,左眉轻扬,看了池焰一会儿,微微眯了眯眼,带着些威胁之意冷声道:“再说一遍,给我。”
  “我不!!!”池焰本就难受得厉害,听到夜阑珊这样威胁自己,更不乐意了,估摸着是自己刚才没发挥好,于是,更凶地说道,“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要哄我!!!不然我生气了!!!给我跪下!!!”
  池焰或许是太想让自己看起来够凶了,又或许是他的情绪的确已经暴躁到了失控,以至于说到最后,他居然就把夜阑珊的手机狠狠扔了出去。
  夜阑珊只听到一声撞击地板的清晰脆响,垂眸一看,刚才还好好的手机已经前前后后碎了个彻底。
  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再用了。
  夜阑珊纡尊降贵地将残破不堪的手机捡起,按了一下,发现屏幕完全是黑的,便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恰在此时,他再次听到了什么物体落地的声音,“咚”地一下,闷闷的,也有点响亮。
  夜阑珊几乎是立即回头去看,果真,是池焰从床上栽到了地板上,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头,池焰此刻整个人以一个类似于跪拜的姿势蜷缩在地上,像是一只团起来的小奶猫。
  少年大概是被摔疼了,团在地上不肯起来,扭来扭去,哼哼唧唧,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夜阑珊没敢耽搁,几乎是立即单膝跪在池焰身边,一边抚他的背,一边试图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池焰一点也不肯配合夜阑珊,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拉,也依然固执地将头埋在地上。
  这让他怎么还能有脸见人呢,本来好端端的发着脾气,居然一不留神就从床上摔了下来,这样一点都不酷……
  池焰藏起来的一张脸都红透了。
  夜阑珊怕人被闷坏了,废了好大的力气,又哄又商量,才终于让少年抬起脸来。
  池焰从地上坐起来时,一张小脸儿已经憋得通红,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痕。
  那样子实在有点可怜。
  夜阑珊将人抱起,重新放回床上,池焰却攀住夜阑珊的脖项不肯松手了。
  反正已经丢人丢到家了,他就是想要粘着夜阑珊……
  夜阑珊并不强行推开池焰,池焰见状,便更加得寸进尺,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往夜阑珊身上赖。
  一边勾着人的脖子,一边还哭哭唧唧地撒娇道:“夜阑珊……你抱我好不好……我现在特别难受……”
  夜阑珊睫毛轻颤,顺着池焰的背,耐心问道:“乖,先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池焰双臂紧紧缠住夜阑珊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树袋熊一样整个人都攀在了人身上,“我想你抱紧我……我还想……我想……”
  夜阑珊环紧池焰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池焰脑后的毛绒绒的头发,有点恶劣地低声逗他道:“不是我,换成别人,行不行。”
  “不行!!!你不愿意就算了!!!”池焰又羞又恼,十分抗拒地凶了夜阑珊一句,然后,他忽然挣扎了一下,双手双脚同时松开了夜阑珊。
  池焰是真的生气了,他都闹得这么厉害了,他都已经这样求他了,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夜阑珊怎么居然还无动于衷???
  夜阑珊没料到池焰会这么不要命,单手险些抱不稳池焰,忙微微俯身,想要将他安全放回床上,可池焰挣扎的力气实在太大,夜阑珊没有防备,一瞬失去了平衡,与他一起倾倒,撑身在少年之上。
  池焰躺在床上,被摔得有一瞬懵,整个人忽然变得很安静,这种与夜阑珊近距离相对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熟悉和踏实。
  从前,夜阑珊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将他压制在身下,虽然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但他每次都能感受到夜阑珊对他的极致热情。
  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危险的热情,虽然会让他忐忑不安,让他恍然失措,但更多时候,还是让他感到甜蜜和安心的……
  因为,有生之年,能让夜阑珊喜欢,是多么难得且荣幸的一件事!
  而今天,他明明都已经那么主动了,夜阑珊却偏偏半个指头都不肯碰他一下。
  这是怎么了,是他主动了就不招人喜欢了么,还是夜阑珊这么快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池焰平缓了一会儿快要汹涌溢出的情绪,努力聚焦视线,有点委屈地试探着轻声问:“哥……你到底……还想不想要我?”
  夜阑珊轻垂长睫,眸色微深地望着池焰,极低极轻地沉声问:“你说呢。”
  池焰没听到明确的答案,沮丧之情恨不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他湿漉漉的眸子瞬间就失了光彩,小鸭子一样委屈地扁起嘴巴,强忍着哽咽之意,软乎乎地埋怨道:“夜阑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不喜欢我的话……就早点告诉我……我不会赖着你的……我……我不会耽误你去找别人的……”
  听闻此言,夜阑珊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他大力捏住池焰的下颌,沉声道:“池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再说这种混账话。”
  “唔……”池焰被捏得有点疼,却也莫名觉得有点舒畅,他皱了皱眉,红着眼撒娇道,“我没有!明明是……明明是你先不喜欢我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狼崽子……
  明知自己不能碰他,却还这样肆无忌惮地撩他,夜阑珊恨得牙痒痒,捏着池焰的下颌强迫他微微仰头,好让他垂着的视线看见自己。
  然后,他冷声问:“我几时说过不喜欢你。”
  “我……我……那你……”池焰支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借着迷迷糊糊的药劲儿,断断续续地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我都这么主动了……你……你都……你都不……不、不要我……”
  池焰细腻白皙的肌肤此刻微微泛着绯红,墨染的眉眼间尽是委屈神色,眸间含露,睫毛湿润,说话的时候,挂着露珠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有点倔强,又有点脆弱,那样子实在可爱又可怜……
  “谁说的。”夜阑珊捉住池焰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沉声解释道,“你误吸的那个东西,会让你痛感麻木,我怕弄伤你。”
  rush会暂时麻木人的痛觉,让人只想追求强烈的刺激,如此一来,夜阑珊便无法判断池焰到底能承受到何种程度。
  说到底,还是夜阑珊太心疼池焰,不忍心让他受一点罪,承担一点风险。
  池焰不傻,他听懂了夜阑珊的意思,也感受到了他的迫切,体内压抑已久的欲念和情绪,瞬间遍布血液,蔓延周身……
  池焰不再说话,直接将一腔热血付诸实践,他勾住夜阑珊的脖子,热情地送上自己的吻,笨拙而深情,容不得人拒绝。
  夜阑珊放任了池焰片刻,然后,将人推开,池焰却迷迷糊糊地勾着他的脖子,含着眼泪,带着哭腔软声道:“哥……我难受……哥,求你了……好不好……”
  夜阑珊一瞬窒息,抬手轻抚池焰的头发,压低了嗓音,沉声问道:“说准了?”
  “嗯……”池焰委屈地含泪确认,哽咽道,“说准了,没骗你……”
  “好。”夜阑珊低声答应了一句,然后,他轻轻揉了揉池焰的头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先将少年从床上捞起,抱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等到夜阑珊重新把池焰抱回卧室时,窗外已是雷声连绵,风雨欲来。
  连日来,气象部门持续预报东海即将会有一场规模颇为可观的雷阵雨,然而,市民们连日防范,雷阵雨却连日未来。
  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晴天。
  而就在此刻,在夜幕的覆盖下,空中风起云涌,远远传来绵延不绝的雷声。
  一场压抑已久的雷阵雨,势必要倾泻而下。
  卧室里,夜阑珊万分珍重地轻抚着池焰绯红的脸颊,在就快吻到少年的时候,忽然顿住,用极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问了句:“池焰,你现在是清醒的么,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吗。”
  池焰深深地呼吸着,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空气,颤声应道:“……我……好像……知道。”
  夜阑珊微微蹙了下眉,对池焰来说这么意义重大的事,他本人居然回答说好像知道。
  “池焰,我想睡你,就现在。”夜阑珊长睫半垂,眸色深沉地看着池焰,快要将少年溺死在他那双星辰璀璨的眸间,“你有拒绝的权利,想好再回答。”
  池焰张着一双澄澈剔透的眸子,无比真诚地望着夜阑珊,然后,他听到夜阑珊问自己:“你确定,愿意这样么。”
  池焰想都没想,软声应道:“……我、我确定。”
  夜阑珊轻轻吻了下池焰的唇,呼吸微深:“想好了,不反悔。”
  “嗯!”池焰似乎是太过激动而微微哽咽,他吸了吸鼻子,乖乖答道,“我……早就想好了。”
  只是,一直没做好准备而已。
  “待会儿如果受不住,别硬忍。”夜阑珊低沉的嗓音贴在池焰耳侧,呼吸深沉,“你出声,我喜欢听……”
  池焰心脏狂跳,意识迷离,红着脸,浅浅呼吸着,闭上了眼。
  酒店套房的露台上,一盆复瓣茉莉开得正盛,清香莹白的小花,在这个九月,层层叠叠,初初绽放。
  连暴雨前的夜风都格外怜惜这脆弱的花朵,似是担心暴戾的雷声会吓到它似的,拂过它单薄脆弱的花瓣时,温柔得不可思议。
  黑暗中,云体之间的正负电荷相互摩擦,释放出了剧烈的闪电,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然而,这些电闪雷鸣的暴烈,都被裹挟在了浓重的乌云背后。
  夜幕深沉而温柔,不忍心唐突了一朵孤立无援的小小花朵。
  微凉的风吹尽了柔情,激烈的雷声都被化解成了缱绻的呢喃,本应滂沱的雨势,淅淅沥沥,星星点点,试探着落在小茉莉花周身的叶片上,直到确定这样不会吹疼了它,吓坏了它,淋伤了它,才渐入佳境,一点一点,风雷大作,倾泻而下……
  小茉莉从最初独自面对夜幕雷雨的战战兢兢,到后来被安抚得满心旖旎,再到后来体会到了身处夜幕风雨中的清冽甘美,自始至终,不曾有半分不适。
  一场夜雨,下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午夜时分,才堪堪歇下,静谧的夜,万物安眠。
  套房卧室的大床上,重新沐浴过后的池焰被夜阑珊万般珍重地护在怀里,睡得深沉,入梦皆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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