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七十八下

  夜阑珊冷哼一声,对电话彼端淡漠道:“慕盈萱,你好像本来也不姓夜吧。”
  “要你管!我乐意!”慕盈萱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说了这六个字,然后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夜阑珊随手丢开手机,垂眸看着被自己圈禁在怀里的少年,发现他的脸颊和耳尖都染上了绯红,低低垂着的睫毛长翘密实,恍若蝶翼,在眼底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唇色明艳,呼吸轻浅,实在是惹人喜爱。
  夜阑珊一时没忍住,就将软绵绵的人推倒在床,压在了身下。
  池焰忽然被推倒,没防备地下意识轻吟了一声,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夜阑珊却用极致缠绵的吻封住了他的唇……
  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甚好,安静的空气里,只听得见少年的轻吟浅喘,和唇舌相缠的暧昧之音。
  不过,很快就有一阵响亮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这旖旎的画面,是池焰的手机。
  听到来电铃声,池焰在夜阑珊的禁锢中微微挣扎了一下,可夜阑珊却压根没有要放过少年的意思,压紧了少年的手腕,吻得更深,强迫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准他有片刻分神。
  然而,这一波电话铃声却十分执着,响过一轮后,不过中断片刻,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这一回,不光是池焰,连夜阑珊都忍不了了,他直接松开了身下快要喘不过气的少年,长臂一伸,拿过池焰的电话,神色不悦地先于主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姐姐。
  这备注……莫非,又是慕盈萱?
  夜阑珊随手把电话递给了神色迷离的池焰,少年小声道谢后,才接过电话。
  看清来电显示后,池焰不敢怠慢,略略平缓了一下呼吸,才接听了来电,甜甜笑道:“姐姐。”
  听池焰讲话这语气,对方必然是慕盈萱无疑了,夜阑珊想到池焰备注的“姐姐”两个字,心头一暖,脸上却还是冷冷的神色,不待慕盈萱开口,便顺手抢过了池焰的电话,按亮扬声器的图标。
  “慕盈萱,你要是真闲的没事,可以去陪一陪爷爷,别总无故骚扰我们家小孩儿行不行?”
  夜阑珊话说得毫不客气,听得电话那头的慕盈萱立即呼吸一窒。
  “夜阑珊,你能不能别这么厚脸皮?我给乖乖打电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夜阑珊轻哼一声,一点没留情面地陈述事实道,“明明是你在凑我们的热闹,好不好。诶,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煞风景吗?”
  “夜阑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打电话啊?”慕盈萱气昏了头,愤愤然道,“是钱不好花?还是酒不好喝?要不是为了你的风流债,我犯得着没事儿到你这来找气生么?”
  “风流债”这三个字一出来,夜阑珊和池焰皆是一怔,慕盈萱似乎并未意识到夜阑珊开了免提,也忽略了池焰很可能会听到她说的话,一时激动,居然就口无遮拦地有什么说什么了。
  “慕盈萱,麻烦你注意措辞。”夜阑珊强忍住了想要关掉免提拿着电话去阳台跟慕盈萱单聊的冲动,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故自镇定地替自己正名道,“这么多年,除了池焰,你见过我身边有别的人么?”
  “没见过!”慕盈萱实话实说,答得干脆,夜阑珊刚稍稍松了口气,就又听见电话彼端提高了声调,咄咄逼人道,“我是没见过不假!但可不代表别人也没见过!夜阑珊!我问你!剧组那个叫罗熙的化妆师,跟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罗熙这名字一出来,池焰的脸色明眼可见地由绯红变成煞白,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夜阑珊心下一紧,极快地看了一眼身边池焰的神色,然后,很自然地从床上坐起,关掉免提,并将电话放在耳边,略带着些威胁的语气冷声道:“慕盈萱,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池焰也跟着夜阑珊坐了起来,他低低垂着长翘密实的睫毛,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言。
  他距离夜阑珊并不远,无需竖起耳朵,也能够将电话里慕盈萱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彼端,慕盈萱见夜阑珊是这般反应,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似的,似乎是有点兴奋地冷笑道:“哎哟!没想到啊!夜阑珊?原本我只是想打个电话随便问问,探个虚实,可如今瞧你这反应,怎么着,你和罗熙还真有事儿啊?”
  夜阑珊再次侧目看了一眼身旁池焰的神色,虽然少年此刻就乖乖坐在他身边,只低低垂着漂亮的睫毛不说话,暂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夜阑珊也还是有点没来由地心慌。
  天知道,上次池焰因为罗熙的事儿吃醋闹脾气,夜阑珊有多紧张,多不知所措,他那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人哄好,若再来一次,他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去哄了。
  哄人这方面,夜影帝是真的很没经验,除了池焰,他从来就没哄过第二个人。
  夜阑珊对慕盈萱这种“无中生有”、“大义灭亲”的行为十分不满,对她讲话的态度自然就更差了些:“慕盈萱,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
  “夜阑珊,你别想瞒我!你老姐我人脉这么广,在剧组里有几个闺中密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慕盈萱丝毫不介意夜阑珊的讲话态度,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别以为我是你姐,就会替你遮掩罪行!夜阑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做半点对不起池焰的事儿,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池焰!支持他跟你分手!”
  “慕盈萱,你是不是脑残剧看多了?能不能别总给自己加戏?”夜阑珊极无奈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很有必要先从慕盈萱这梳理清楚,不然,他想跟池焰解释都不知从哪儿下手。
  他从不介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但唯独池焰不行,尤其是这种私人感情问题,他接受不了被池焰误解哪怕一丝一毫,就算是池焰不同他计较,他也不想让池焰心里觉得委屈。
  于是,他干脆约了慕盈萱一起吃晚餐,让三个人面对面沟通,好好把话说清楚。
  慕盈萱答应得十分干脆,下午五点半,三人便坐在了东影附近一家私人订制餐厅的包房。
  慕盈萱多日不见池焰,发觉少年似乎比从前更瘦了几分,心疼得不行,点了一大堆滋补身体的营养菜品,直到池焰和服务生都连连表示真的点太多了,三个人根本吃不掉,慕盈萱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装潢精致的包房内,一张圆桌,四把椅子。
  池焰被安排坐在了中间,夜阑珊和慕盈萱分别坐在了少年的左右两边。
  桌大人少,夜阑珊嫌池焰离自己太远,特意让服务生将少年的椅子挪到了自己近旁,确定自己伸手就能够到池焰,才勉强满意。
  慕盈萱翻了个白眼,没同夜阑珊计较,放任两人把座位生生坐成了谈判桌一样的格局。
  餐品上齐前,三个人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主动去提罗熙那档子事儿,似乎是怕影响了三人难得相聚的晚餐氛围。
  因此,前期,餐桌上的气氛还算是和美融洽。每上一道菜品,慕盈萱都会执意让池焰先吃,头几道菜,池焰本还想跟姐姐谦让一下,可夜阑珊却是每次都直接替人把菜品夹在碟子里,或者干脆喂给他吃,几次过后,池焰便不再客套,任由姐弟俩投喂了。
  用餐过程中,三人都只聊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直到都吃得差不多了,夜阑珊才主动将话锋一转,让慕盈萱当着池焰的面把话说清楚。
  慕盈萱也半点没有兜圈子的意思,夜阑珊让她说,她便直指靶心问话:“我听我剧组的闺蜜说,前天,有个叫罗熙的化妆师,从你休息室里衣衫不整地哭着跑了出来,当时,被剧组里好多工作人员都看到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夜阑珊听慕盈萱讲话时,略微走了走神,因为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银河城堡,慕盈萱有一天忽然来找他,也是因为听说了他跟某位练习生关系暧昧,才主动来查问。
  当初,他只当慕盈萱是偶然得知,可没成想,如今,他跟池焰都已经确定了关系,慕盈萱对他的感情问题还是这么上心,看来,他身边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被慕盈萱安插着眼线。
  夜阑珊开始怀疑,这到底是慕盈萱对他关心则乱,还是受了家中长辈的授意,有意看着他。
  一想到慕盈萱有可能是在替家里人监视他的私生活,夜阑珊便觉反感,脸色也冷了几分。
  不过,该解释的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至少,从慕盈萱的角度来说,至少目前为止,她对池焰还是没有恶意的,也并没有把池焰的存在告诉家里人,不然,他这边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于是,夜阑珊决定,且边走边看。
  “慕盈萱,你还真是手眼通天啊。”他漫不经心地低声调侃了一句,将一道叫做“宫廷奶方”的甜品放在池焰面前,低声哄人尝了一口,才继续云淡风轻地对慕盈萱道,“他的化妆团队之前在剧组跟过妆,后来被我换掉了,他不甘心,来问我原因,我当时态度不好,没照顾到他情绪,就是这样。”
  “他一个小小的化妆师,有什么资格代表化妆团队来找你堂堂夜影帝问话?若真是只聊工作的事,他至于衣衫不整,还哭哭啼啼么?夜阑珊!你不觉得这谎话编得有点儿太假了吗?”慕盈萱并不相信夜阑珊的话,目光凌厉地追问道,“夜阑珊?从前你可是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现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做什么了。”夜阑珊对慕盈萱讲话的语气里明显透出了不悦之色,手上却抽了张餐巾,很温柔地替池焰轻轻擦了下唇边沾上的奶渍,又喂了人一小勺冰淇淋,才冷声道,“你不信我,那我换别人来说。”
  夜阑珊说完,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伍酒苓的电话,同时,按下了免提。
  电话彼端几乎是立即接听,简洁干脆地问夜阑珊有何吩咐。
  夜阑珊垂眸冷声道:“业务考察。前天,周一,都有谁来过我休息室,分别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汇报一遍。”
  电话另一头,伍酒苓凝滞了一秒,显然,夜阑珊平时并不会这样无聊地考察她的业务。
  不过,作为专业的助理,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尽职尽责地将当天来过夜阑珊休息室的人都一一做了汇报,无非是导演、副导演、化妆师之类的剧组工作人员,所做所说,也都是公事公办,无懈可击。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伍酒苓的整个汇报过程,并未提及罗熙,慕盈萱正要出声质问,就听到电话彼端传来了试探性的问话。
  “夜总,还有一个人,上午也来找过您一次,不过,没什么重要的事,您好像也不太愿意提到他,有关于这个人的部分,也需要汇报吗?”
  夜阑珊低垂长睫,冷声道:“说。”
  “好的。”伍酒苓答应了一声,继而,流畅无比地说道,“上周六深夜,您要求换掉剧组之前的化妆团队,周日早上,新的化妆团队就进了剧组。有一个叫罗熙的化妆师助理,周日当天来剧组找您,但很遗憾,当天并没有您的戏,您本人在银河城堡录制节目,所以,罗熙并没见到您,周一,他一大早就在剧组等,直到您拍戏休息的间隙,才得到机会进了您的休息室,当时,我全程在场,他问您为什么换掉他们的化妆团队,是不是因为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您当时说,这事跟他无关,让他不必多想,然后,就让他离开……夜总,后面的事,还要说吗……”
  伍酒苓说至此处,开始支吾了起来,池焰的十指在桌子底下纠缠在一起,紧张得快要把自己的手指抠出血来,见伍酒苓停住不说,心跳立即就漏掉了一拍。
  夜阑珊双手搁在桌上,下意识捻了下手指,却依然维持着淡定,冷声道:“继续说。”
  电话彼端,伍酒苓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小声说道:“罗熙不肯走,还哭得特别可怜,您当时有点不耐烦,让他别哭了,可他却越哭越凶,到后来,就当着我的面,扑到您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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