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完全没有

  这条后门外的小巷,只有四五丈深浅,除了赵家的后门,还有两家小户人家,一家的门关着,另一家的门里有一个老婆子正在做些一些针线活。当众人走过的时候,这老妪似乎因为骤然间看见一群人走过,引动了她的好奇心,便完全放下了手中的活,停了手向两人呆瞧。
  众人走到巷口,佟南箫声言要回衙门里去准备禀告,就和其它人作别。
  杨锦森在这件事上,分明感到十分难受,死了一个朋友,又受了冯子舟怀疑的问询,自然非常没趣。他起先似乎认为赵梦书的死,出于阴谋被害,所以很起劲地来禀告两人,但自从被冯子舟带着怀疑的口气询问以后,他便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他分明感觉到他假如再有什么多嘴多舌的举动,说不定会招揽到自己身上去,所以再也没说过什么。
  不过,在景墨看来,这杨锦森和赵梦书的友谊倒不像是假的,而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在没有下手之前就来找聂小蛮帮忙,还把自己的朋友也介绍给了聂小蛮,这岂不是太笨了?又或者,他作为凶手有绝对的自信?所以根本不担心聂小蛮参与调查?
  这时候的杨锦森真像一只笼子里的小鸟,急于盼望着自由。他向聂小蛮声明,他要回家去料理些事情,聂小蛮并不挽留。杨锦森就踏上了他自己跟来的马车和众人分手。聂小蛮说道:“冯子舟兄,我要借用你的马车送两人回去,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谈一谈。”
  于是,三个人上了冯子舟的马车,冯子舟已领会到聂小蛮在上车前的一句话有着重要意味。他一等马车开动,便向聂小蛮问话。
  他说道:“聂大人,你有什么话说。”
  聂小蛮在他脸上瞧了一瞧,静悄悄地说道:“我想你总也知道了吧?赵梦书是被人谋杀的!”
  这句话不但出乎冯子舟的意料之外,连景墨也呆了一呆。因为刚才佟南箫和冯子舟所指示的吊死的证据,在景墨眼中也不得不认为事实,聂小蛮虽没有肯定的表示,但也不曾反对过。此刻他怎么凭空翻案?
  冯子舟长吸一口气,诧异道:“哎哟,谋杀的?当真吗?我坦白说,我倒不知道。但我们明明看见他身上并无伤痕。”
  聂小蛮点头道:“正是,没有伤痕。”
  “他头颈里的八字不交的缢痕,不是也很清楚吗?”
  “的确,很清楚。不过不是他自己吊上去的!
  冯子舟沉吟了一下,似有所领悟:“莫非他被人毒死以后,再给人吊上去的?”
  聂小蛮摇头道:“不,死后上吊,头颈里没有有这样有血阴的缢痕。他的确是吊死的,不过不是自动,却是被动。”
  冯子舟紧皱着双眉,说道:“奇怪!我真不懂了!难道他会被人强迫着上吊?”
  聂小蛮微笑道:“也不是,像他这样的性格,谁也没有强迫他的能力。我刚才不是叫你在脸盆边上的面巾上嗅过一嗅吗?你说有些甜味,认为是发油的气味。我现在不妨公开纠正你。你是错误的。那是‘蓖麻子’的气味,甜味中还有些辣味呢。”
  冯子舟呆住了不答,只是目光炯炯瞧着聂小蛮,一旁的景墨也有些惊异。
  景墨插嘴问道:“不是郎中们在施行割症时所用的‘懵药’吗?”
  聂小蛮点头道:“正是。‘懵药’是一种最易见效的闷药。江湖中人往往用蒙汗药迷人,但往往易引起厉害的心脏反应。懵药却比较可靠,不过气味很浓烈。假如有五钱的重量,给一个病人在鼻子里吸收以后,在三个时辰,或者四个时辰以内,还有余臭。但像这种状态,那臭味一定可以延长到五个时辰以上。刚才我因为死者的舌头并不露出,我又嗅着了浓烈的蓖麻子气味,便知道他是被人用懵药蒙倒了以后,又吸收了好一会儿,再被吊上去的。后来我觉得那面盆边上的面巾,同样地略略还有些蓖麻子臭味。可见那凶手曾用过那面巾,而且事后又曾在这面水里洗过手和洗过浸懵药的东西,所以那折叠的面巾上所染的懵药,还没有发挥完尽。”
  冯子舟又安静了似乎在回忆着刚才在屋子里堪查的细节,又似乎在咀嚼这聂小蛮的解释。他对于聂小蛮的看法,本是绝对信任的,但这番解释,已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以外,他在接受以前,不能不取比较谨慎的态度。
  冯子舟又问道:“聂大人,我并不是怀疑你。这个推断,你想没有错误吗?
  聂小蛮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没有错误。此外我还有一种切合的证据。凡人吸收了懵药,眼珠会收小,舌头也向内紧缩,这样一来,他上吊以后,他的舌头不但不曾露出,而且也并不抵着牙齿。等这样过了一会儿你可先向大理寺的仵作接洽一声,最好带一位专门精于药理的老郎中去看一看,这一点就可以明白了。”
  冯子舟点点头,似乎这才表示完全信服。
  他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却有些儿难办了。你想他在什么时候死的?”
  聂小蛮道:“时间问题,刚才佟南箫所说的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之内的假设,的确很接近。我曾瞧过赵梦书的睑和眼角,今天他当真曾洗过脸的,并不是隔夜面孔。姚嬷嬷送洗睑水上去,大概在辰时前后。他洗睑以后,突然被什么人用懵药蒙倒,那人又让他吸嗅了这样过了一会儿懵药,然后再把他抱到厢房里去吊着。”
  景墨又插话道:“这个人倒需要充分的胆力和体力,否则一定于不了。
  聂小蛮点头道:“正是。不过那人若乘他不备,也不致有对抗的危险。譬如当他低头在洗脸的时候,碰巧在转身的时候,骤然间用浸透懵药的东西,按在他的口界上面,他就来不及抵抗,至多只有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可以得手。不过那凶手的心思却非常周全,因为那人把那一条丝带上去时,他就穿着死者的皮面靸鞋。等到他从方凳上走下来后,刚才换上自己的鞋子,再把靸鞋套在死者的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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