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善恶一念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李绂和景建一起把墓葬里面的陪葬品一件件弄到地面上，景建非常有原则，每次只拿一件东西上去，每天不会多于五件，起初李绂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景建透露了秘密。
“天下这么乱，不给自己留点后路怎么行？这帮人都担心鬼神作怪，但是他们能够找到墓葬，从来不下墓穴，我们这帮人就是苦力，能够顺顺利利的把东西弄到地面上去，这样大家各取所需，如果一次性拿得多了，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每次得到的东西很容易，以后的小米会变少，而且会随便从街面上雇人！还有，这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够相信任何人，除非你想死！”
把小米饭吃进肚子，景建警惕的目光不断左右查看，李绂心里微微一动，脑子里一个不大的想法开始滋生。
第五天的时候晚上收工，杨瑞冲着李绂等人招招手。
“跟我到里面领取你们的赏钱，掌柜的高兴你们这次盗了这么多！”
“掌柜的有良心，谢谢掌柜的！”
“还是跟着掌柜的有好东西，咱们以后还跟着掌柜的……”
一帮民工眼睛里都是兴奋，李绂也跟着大流往前走，目光左右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没有景建，李绂心里暗暗一沉。
“那个景头去哪里了？”
拿着汗巾擦了一把汗，李绂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杨瑞眉头皱了起来，一丝厌恶闪过，但是转瞬即逝。
“景头从咱们掌柜的手里得到的够多了，你们是第一次来的，掌柜的多给点，以后还得用你们，别废话了，跟着走就是……”
摆摆手杨瑞大声说到，一帮民工也催促李绂，李绂眼珠转了一下。
“哎哟，杨老板我肚子疼，我得去茅房，快要拉出来了……”
“卟……”
李绂一个长屁，杨瑞的眼睛里生出更大的厌恶，摆摆手李绂冲向茅房。
杨瑞带着众人等了一会，李绂一直没出来，最终杨瑞带着这帮人走进深山，李绂跑回帐篷，恰好碰到拿着东西出来的景建。
“景……”
“扛着这袋子小米跟我走，快！”
指着一条小路景建阴沉着脸，暗中一个侍卫站起来，景建手里一个小包丢了过去，侍卫颠了一下摆摆手，景建再次丢过一个小包侍卫点点头景建带着李绂走向远处。
“救命啊，别杀我们，我们会干活……”
刚刚走到山坡上，一阵凄惨的叫声从下面传来，李绂转过头，刚刚跟着杨瑞进山的一个民工耷拉着膀子冲了出来，身后一个侍卫手拿着钢刀追了出来。
一刀下去，民工脑袋飞了出去。
“啪！”
“想死啊，看什么看，快走！”
景建对着李绂的后背重重的一拳，李绂打的一个趔趄赶忙跟着景建沿着小路走了出去，两人走了足有一天时间才找了一个隐秘地方停了下来，李绂的双脚全都是血泡。
“为什么？”
想到那些和自己曾经共同工作的民工，李绂的心在滴血，景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绂，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
“你以为这的钱那么好赚？这已经是我带过的第三波人了，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除了我以外！我相信曹操，他说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
景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冷漠，李绂心里直哆嗦，再看看景建的包裹，心里微微一动。
“你拿他们的命在换钱，卑鄙，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绂扑向景建，只是几个照面景建把李绂摔在地面上，单手压着李绂的后背。
“别跟我装什么圣人，你们这帮当官的还不是在用我们这帮人的生命在染红你们的顶子，河南前年干旱百姓绝收，但是河南巡抚跟朝廷说的是风调雨顺，结果一年就进了京城做了京官，现在都抬旗了！你们的皇帝不知道么？”
“就算是你们的皇帝不知道，江南道御史不知道么？按察使不知道么？地方上的督抚不知道么？谁查过，年年岁岁添新土，岁岁年年建新坟，河南光是婴儿饿了多少人？百姓卖儿卖女填补家用，谁给我们一个说法，老子就是再怎么穷凶极恶也比不上你们这帮当官的，拿着我们百姓供奉的粮食，然后不为我们百姓做事，你们才是该死的人，少在这里跟我假惺惺的，想活命给我老实点，不然现在我就宰了你！”
冷漠的声音在李绂的耳边生起，李绂的牙齿咬的紧紧地，好一会胳膊都麻了景建才放开手。
“我们去哪？”
傍晚的时候李绂仍旧跟在景建的身后，让李绂意外的是景建并未按照原路行走，而是走进深山，李绂后背发凉。
景建并未说话，李绂几次想逃走最终都放弃了，直到一片火光出现在李绂眼睛里。
“景爸爸回来了！”
“快准备吃的……”
“景爸爸！”
四周的树丛里，一个个稚嫩的声音从各处传出来，李绂左右望去，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从各处跑过来，一直冷漠的景建也彻底放松下来，肩膀上的小米袋子放下。
几个半大孩子赶忙抬起来，另外几个人接下景建的包裹。
“景爸爸，这次就别走了，我们弄了很多野菜，大家不会再挨饿了！”
一个小女孩环着景建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对着景建说到，眼睛里都是依恋。
李绂看在眼里脑子里都是江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边几个孩子已经把李绂的小米和包裹拿走。
“爸爸不走你们还有吃的么？朝廷不管你们的死活，阿爹要管你们，记得野菜要晒干了存起来，我们的粮食要掺着野菜一起煮了吃！朝廷的救济一年半载下不来，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长大！”
和小女孩贴一下脸，景建眼睛里都是溺爱，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墓地里杀人如麻，拿着工友性命换钱的人。
随着走进里面，李绂的眼神更加不够用，很多地方都是简易的房子，不同状况的孩子从里面走出来，有一些明显有残疾。
再往里面走也有一些老人出来，望着景建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尊重。
篝火上面炖着野菜，有人给李绂弄过一碗，李绂只是吃了一口就差一点吐了出去。
“不要吐了，我的孩子们就是吃着这玩意活下来的，为了这一碗菜我们的孩子要走十几里的山路！他们是幸运的，现在在河南，很多人已经没有山野菜吃了，你应该庆幸我没杀你，当然你若是敢吐了我立马宰了你！”
李绂抬头，景建的冷冷的目光出现，李绂十分憋屈的把一碗野菜吃光，心里庆幸皇帝没有把自己派到河南做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