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外孙狗

  在中学生眼里,张文斌这种的确不属于漂亮的。
  大多数中学生们都比较关注女生的外在穿着和气质,却常常忽略五官、身材之类硬件。
  单论硬件,张文斌只比孙媛差了一点点而已。
  她五官端正、皮肤白净、身材高挑,对女生来说这些外在就足够漂亮了。
  但张文斌穿着太寒酸。
  裤子连脚脖子都盖不住,衣服却长的包住屁股,而且还有两块儿补丁。
  可蒋文的眼光显然比大多数同学都深远,他能看到张文斌的美。
  没被蒋文当做漂亮妞儿,孙媛气的撅起嘴:“哼!”
  “还有孙媛!”
  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白客拿出全班同学募捐的几百块钱塞到蒋文手里:“这是咱班同学给你募捐的……”
  蒋文握着钱,鼻子刚抽动一下,孙媛连忙说:“不许哭!别把伤口哭坏了。”
  “嗯!”蒋文使劲点头。
  三人又拿出各自携带的礼品。
  孙媛先拿出麦乳精等滋补品,还让蒋文摸一摸:“摸出来没有,这是我妈从尚海买回来的,很高档呢。”
  “谢谢你啊。”
  张文斌缩手缩脚拿出猪肝,孙媛替她解释:“你别看这猪肝是黑色的……”
  “是黑色的吗?”蒋文说。
  几个人有一起哈哈大笑。
  孙媛拿出水果刀,削下一块儿猪肝,然后向张文斌使眼色:“给蒋文尝一尝。”
  张文斌羞涩地拿起猪肝塞到蒋文嘴边。
  蒋文一张嘴差点咬到张文斌的手指,张文斌吓得往回一缩。
  孙媛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甜蜜蜜”应景地响起。
  原来,白客带来的是一台录音机和几盘磁带,这会儿趁大家不注意播放起邓丽君的歌曲来。
  不等蒋文激动,白客连忙说:“这不是送你的,是借给你的。”
  孙媛点点头:“嗯,这下有东西下酒了。”
  说着,她又割下三块儿猪肝,给白客、张文斌各一块儿,她自己一块儿,然后举起来说:“干杯!”
  几个人听着邓丽君的歌曲,嘻嘻哈哈嚼着猪肝,大声说笑着,引得邻床纷纷注目。
  三四天后,蒋文出院了,回来上课了。
  还戴着瓶底一样的眼镜。
  虽然蒋文矫正后的视力还是不如大多数同学,但起码坐在第一排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了,生活学习啥的也不耽误了。
  刚回来,蒋文就急吼吼来找白客:“我放学了就到你哥的商店干活儿吧。”
  白客安慰他:“别急,星期天好吗?”
  “好吧。”
  其实,白客的大宗商行还真是挺缺人的。
  眼下,商行里除了三名业务员是固定的,其他人都是流动的。
  凤琴是白客的联络员,平时要在商行、建筑队、衬衫厂之间跑来跑去。
  白宁也只能抽空过来帮忙。
  有了蒋文,自然也能减轻不少负担了。
  星期天的时候,白客给蒋文安排了记账的工作,偶尔打扫一下卫生。
  一天下来,蒋文干得轻松惬意。
  “以后你一周过来两次就可以了。”白客说。
  “三次吧,放学早的时候我就过来好了。”
  刚从商行回到家里,白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白客的老舅秦咏武。
  七年前,也就是1975年的时候,白客在南方老家见过他一次。
  那一年,秦咏武到南方接新兵,顺便来探望白客他们一家。
  白客清楚地记得,老舅来的那一天,二哥白宾把一块儿火药摆弄着火了,差点把手烧伤。
  当时,老爸白策大怒,夺过白宾的火药枪扔到房顶上了。
  白客还记得那一次老舅带来了很多奶油饼干。
  那是白客吃过的最香甜的饼干。
  从那以后,老舅再也没出现过。
  因为他在中苏边境当兵,两三年才能回家一次。
  眼下之所以再次出现,是因为他转业了。
  看见白客,老舅亲切地迎上来。
  摸一摸白客的脑袋:“哎呀!白客都长这么高了。”
  老舅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白客眼下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
  老舅回来,全家人最高兴的自然是姥爷。
  因为老舅是他最小的孩子。
  据说老舅吃奶一直吃到五六岁。
  十来岁的时候,他还经常被姥姥抱在怀里。
  姥姥去世时,老舅已经十七八岁了。
  由于哥哥姐姐都成家了,姥爷又半身不遂,老舅一个人料理了姥姥的丧事,然后就当兵去了。
  姥爷平时是很疼爱白宁、白客他们这些外孙的。
  可老舅出现了,白宁、白客他们就真成了外孙狗了,姥爷看都不怎么看了。
  从道理上讲,现在该轮到老舅给姥爷养老送终了。
  姥爷虽然喜欢白家,但更渴望跟自己老儿子在一起过。
  可老舅的住房条件并不允许。
  三年前老舅才成家,但因为级别不够,老舅姆不能随军,只能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跟另外一家人住对面屋。
  姥爷眼巴巴地等着老儿子接他回家。
  秦咏梅不得不打碎他的美梦,跟他交待实情。
  姥爷听了气哼哼地一推饭碗:“没用,都……没用!”
  然后起身进自己屋里生闷气去了。
  姥爷回自己屋里后,一家人又说起三舅的病情,不免长吁短叹一番。
  按照上一世的规律,三舅本来在1981年就去世了。
  这一世,白宗、白客哥俩主动出钱,让三舅到省城的大医院治疗。
  但三舅的病情眼下还是病入膏肓了,只能靠进口药、特效药勉强维持着。
  为了宽慰姥爷的舔犊之情,秦咏梅特意留老舅多住几天。
  但老舅也有家庭啊,老婆还在家里等着呢。
  所以,老舅住了三四天后还是走了。
  老舅前脚刚走,姥爷就开始咳嗽起来了。
  刚开始,秦咏梅和白策都不约而同的以为,姥爷有些夸张。
  老人有的时候就像孩子一样,想方设法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夸张病情是最常见的一种办法。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姥爷似乎真的病了,他半夜也在咳嗽。
  这下全家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了。
  第二天,秦咏梅请了半天假带着姥爷到县医院看病。
  县医院的医生诊断说,姥爷是抽烟抽得太多了。
  医生让姥爷逐步戒烟,然后又给开了瓶止咳糖浆。
  姥爷的烟瘾很大,烟袋锅子总是不离手。
  他的房间里也总是弥漫着一股旱烟特有的,那种臭脚丫的气味儿。
  秦咏梅索性让姥爷改抽烟卷了,芳草烟,每天限额两包。
  但白客却建议领姥爷到市医院做全面体检。
  因为白客觉得姥爷咳嗽并不完全是抽烟抽多了造成的,或许还有别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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