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温师兄,那是我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感觉心脏都停了,我刚才没有失态了吧。”
  看着书桌对面连连拍胸脯的姜娆,之南摇头失笑,问,“除了紧张呢,你看他的反应觉得他对你有印象吗?”
  “大概……没有吧。”姜娆不可谓不失落,“这应该算是我和他第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对视,之前那淡淡一扫就像叶子从枝丫拂过,估计连半秒都没有。”
  “我没少主动搭讪或是送一些小玩意。”她小声道,“他面上虽然温和礼貌,可就是感觉古怪,现在想想根本没有因为我有任何情绪波动。”
  还不算笨,之南孺子可教地给了一个眼神。
  姜娆又说:“谢谢你啊,如果不是——”
  一句感人肺腑的话终止在之南推过来的几张白纸里,早已用订书机装订好。
  她低头瞧了眼“合同”二字,再看着之南:“这是?”
  “打开看看,如果同意的话就签字。”
  姜娆依言打开,只见打印出来文字有模有样,又规定了甲乙方,双方需履行的义务一一罗列,冷冰冰书写在A四纸上。
  “我们公平合作,我不欠你你不欠我,我帮你追温时凯是因为我恨洛以然,并不是出于什么情谊帮你。”
  姜娆听后仿佛吃了个苍蝇,她发现这人就爱泼冷水。
  看她这样,之南嘴角露出一抹笑,又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该有任何理由来怪我,我只负责帮你引起温时凯注意,尽可能创造一个让你走到他身边的机会,比洛以然更亲更近。”
  “但能不能长久走下去,更取决于你们两人的性格。”
  她说,“这道理相信你我都懂吧?”
  就像她和江廷,她耍尽心伪装成莫须有的人设待在他身边,勉强成为了枕边人解语花,可每一天她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之南未尝没想过长久留在江廷身边,可连开始都是谎言,更别提之后的每分每秒。她演得太累,早已演不下去。
  之南看着姜娆,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她依然觉得这两人不合适,温时凯一看就是老狐狸,姜娆这直肠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住。
  哪怕在一起后的无数个日子,都要费尽心思去讨好,去猜测,去做他安安静静的倾听者。
  这样的爱情不辛苦吗?
  之南有心想和她说两句,但冲动止于舌尖。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为免管得太宽,还不如多想想办法,怎么以姜娆本来的性子去吸引温时凯注意来得实在。
  姜娆也懂,心里那阵不痛快过去后,跟着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总得再创造什么机会吧,一鼓作气,不然时间久了他也早忘了我。”
  这话让之南觉得好笑:“大姐,现在期末了。”
  “这次只是让你在温时凯面前露个面,先把考试准备好在说,自己的学业总优先于追男生吧。”
  她一针见血指出,“而且你看看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多差,下次要和他对上还是腿软,这样的状态确定不是去送人头。”
  姜娆立马蔫吧了。
  “这一个月先去磨炼自己的心理素质,至少下回看到他保证不失态。”
  之南一一交代,“然后除了学习他喜欢的东西外,更重要的是去保持你特长的惊艳。”
  “你不是擅长钢琴和芭蕾吗?下次见到温时凯希望你能拿出最好的状态。”
  看她云里雾里没明白,之南解释道:“学习他的领域只是让你和保有话题,你有多耀眼才是他能否将目光长期放在你身上的关键。”
  “姜娆,后面半个月看似闲着,但你要做的太多,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这番话醍醐灌顶,姜娆内心的焦躁一下子被安抚,又有些复杂和不服。
  同样是18岁的女孩,怎么对面这个人这么老道,讲起爱情之法来条条在理。
  之南懒得理会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从包里拿出资料复习。
  讲完温时凯的事两人也没话再聊,对面那道视线盯着她发旋片刻,实在没得到回应便起身离开。
  没先到走了几步又回来,之南讶异抬头。
  对视之间姜娆有些别扭,犹豫了好一会才说:“第一次见面说你不叁不四的事,是我不对。”
  她抠了抠手指,“那天我心情不太——”
  “你说这些不会是想和我道歉吧。”之南淡淡打断,嘴角弯起一抹笑,“然后再试着做朋友?”
  “别自作多情哦,我可没这个想法。”
  姜娆眼里立即浮起一丝恼怒,瞪她几眼后转身离开。
  在人走后,之南没忍住笑了出来,脸蛋埋在书本里气息愉悦。
  相较于洛以然,姜娆不知可爱多少,帮她追温时凯再合情合理不过。
  其实将接近温时凯的计划推迟到期末后,除了考试,更重要的是之南得在这期间心无旁骛地应对江廷,韩星马上就回来,她没时间了。
  手机里这两天江廷的信息倒多了不少,只是她每次发两句过去男人便一个电话打过来,聊两句又去开会。
  而且江廷虽然把家里钥匙给了他,但这几天近十一点回来,光业风波刚过去,他这两天的的确确有得忙。
  之南手指在屏幕上划上划下一圈后,突然瞥到手机给她推送的一条法治新闻。
  ——梁氏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总经理梁启发涉嫌严重违法,向公职人员及行业巨头巨额行贿,现被查封正接受调查。
  梁氏?之南微蹙眉。
  是上回江廷口中说的那个梁氏吗?
  她往下翻了翻评论,还不少,热度都快炒上10w+。主要梁氏是老牌企业,其他业务不甚了了,但其加工的中药保健在某段时间保有盛名,一时之间沦为阶下囚命运或多或少让看客唏嘘。
  下面或叹世事无常,或说他得罪了什么人,或道其命运不济,企业想做大哪个不得碰一碰灰色地带,就他梁启发被当成了出头鸟。
  之南看了几眼,没多在意,倒是秦璐在群里嚷嚷说有仙女这个点回宿舍吗?
  感冒加通宵背书的她连起床力气都没有,一连几个装可怜的表情,明显是撒娇找人帮她拿楼下的外卖呗。
  之南想了想,收拾东西回宿舍。
  哪里都能自习,这丫头和韩星差不多是个自来熟,平时没少帮她,投桃报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在路过社科书库时,之南转头去馆里借了几本关于心理学的书。
  温时凯这样的人虽不可捉摸,莫测难懂,但肯定能从专业的人物心理分析找到一些突破点。
  抱着几本书从书库出来后,沿着楼道往下,人群突然变得拥挤,吃完午饭回来的同学迫不及待续座。
  之南逆流而下很是艰难,尽量靠近栏杆那一侧。
  刚下几步不知是谁手肘碰到她,她身子一斜,面上的那本已经沿着楼梯缝隙做自由落体运动。
  她一惊,赶忙趴在栏杆往下看,书正好落在一楼楼梯。
  一只黑色板鞋在它面前停驻,沉稳宽阔,鞋面周围的字母若隐若现。
  来不及细想,之南已经沿着楼梯缝隙快步往下。
  在快到一楼后,她看到了最不曾预料的人。
  隔着近十步阶梯,来来往往的人群,男人站定在光影交界处,大厅沿着楼道耀进来的光投笼在他身上,深棕色大衣加身俞显挺拔。
  ——温时凯
  书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弓身捡起,宽大掌心扣在书脊上,隐约可见骨节修长和圆润干净的指甲。
  他目光慵懒地在封面上停留片刻,然后眼皮一掀,缓缓对上她的眼。
  之南呼吸一窒。
  男人浅棕色瞳仁里的光泽因为背光深了不少,明明是柔情似水桃花眼,可老狐狸不笑的时候竟让人觉得压迫。
  那本书还在他手上,叫《二十四重人格》,是之南为了研究他借的。
  居然被他本人捡到,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这种近乎掉马的行为让她后脑勺麻了大半。
  之南顿时如骑虎上山,进退不得,不过书还是得想办法找人要回来。
  她风波不动下楼,边上的周元笑着冲她打招呼:“小师妹,好巧啊,又碰见了。”
  之南礼貌一笑,站定在两叁步阶梯外,将目光重新转向他旁边的温时凯,弯唇:“师兄你好,这本书是我的。”
  言下之意请还给她。
  他依然未动,周围明明是喧闹人群,偶有嬉笑打量传来,之南却在他沉静目光里看到自己的脸,连同他犀利分明的轮廓一起映入她的眸子。
  相视之间,过了几秒。
  温时凯视线往下,落定在少女手中的书上——《行为心理学》,中英全版,英国心理学家约翰.布鲁德斯的得意之作。
  他眼尾稍稍一扬。
  脚步已迈上楼梯,宽阔身影的逼近几乎令之南条件反射想往后退。
  大手已经往她这边探,将《二十四重人格》放在了几本书的面上,手指随之撤离。
  明明全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可随着那一瞬间手中重量的增加,之南心也跟着一缩。
  男人已经擦过她沿着楼梯往上,只有淡淡的松木香自他袖子划过,如初秋的森林。
  站定几秒,之南面上不作异样往下走,心里却紧了再紧。
  她有预感,之后帮姜娆追这个人,她最好连脸都别露,不然露馅的可能性太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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