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沉默的骑士

  顾一城把蓝雅兰抱进车上,在去医院的途中,她似乎还有意识,半梦半醒的紧锁着眉头,眼角湿润。
  “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去医院。”顾一城轻声安抚她。
  蓝雅兰在混沌中,一直想要清醒却无力睁开眼。她身心疲惫,原本就不好的身体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
  等她首先醒过来的,是嗅觉。她问道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她想起,顾一城在车上说的话,心里一惊,但是又突然放松。
  已经没什么了,顾一城是知道真相的人,她这样的,已经无所谓了。
  “你醒了?”耳边传来顾一城温和的声音。她抬眼,就看到顾一城关切的眼神。
  “要喝水吗?”顾一城起身要倒水。被蓝雅兰拉住,他回头,仍旧温和,“怎么了吗?不舒服吗?我去叫护士?”
  蓝雅兰看着他,那双眼睛一直温和安静,这么多年,始终不变。顾一城仿佛还是那个赤城干净的少年,而她满目疮痍。终于,她还是摇头,松开了顾一城。
  顾一城安抚的拍了拍蓝雅兰的头。去饮水机那边接水。
  蓝雅兰没有看见顾一城转过身后,骤然消失的笑容。
  “恭喜你啊,你太太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无法不想。那一瞬间,他肝胆俱裂,却连痛恨命运这个恶劣的玩笑的力气也没有。
  失神片刻,接的热水就烫伤了他的手,顾一城微微回神。无喜无悲的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他不觉得疼痛。他的心千疮百孔,顾不上其他的了。
  刚才蓝雅兰惊慌的眼神再次刺痛了他。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顾一城,端起水杯,收拾好自己的笑容,回头走向蓝雅兰。
  蓝雅兰接过温热的纸杯,一股熨帖的热水下去,身体终于回暖。她和顾一城都沉默着,幸好在医院,这种情况一点也不奇怪。
  半响蓝雅兰说:“我想回去了。”
  “医生说,你身体不好,还需要住院。”
  蓝雅兰看着他,终于苦笑了一下。“不用了。”
  顾一城几乎不忍再看她,马上别过头。他看着地上的某处,很久后,他说:“好。回家。”
  医生无法改变病人的意志,只好放行。顾一城带着蓝雅兰回到蓝家的房子。不顾蓝雅兰的拒绝,把她抱回了房间。
  蓝雅兰坐在自己曾经的房间,一直无所寄托的心终于找到一点点的慰藉。这里似乎一点也没有变,顾一城应该费了很大的神才将这里恢复成当年的状态。
  “你要休息一下吗?我去准备午餐。”顾一城替她拉好被子,眼里满是关怀。他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蓝雅兰的确需要自己冷静呆一会,她点点头,把头埋进枕头。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也是逃避他温和含情的眼睛。现在她什么也接受不了,也无力去感受。顾一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什么,他也不想自己成为蓝雅兰心里的负担,十分善解人意的离开。
  顾一城拉开门的时候,听到蓝雅兰轻声说。
  “一城,谢谢。”
  每一样,都无以言谢。
  蓝雅兰等顾一城离开,有睁开眼,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来。深秋的太阳已经懒洋洋的,照在窗边镀上金色,但是没什么暖意。被褥是新的,蓝雅兰自己螳螂一会,里面依然一片冰凉。
  她已经恢复了不少,自己掀开被子走下床。她的窗外刚好可以看见他们的那个花园。顾一城打开了天窗,里面各色的植物就展露在秋日的阳光下。头顶的玻璃罩,隐隐有着七彩的光膜。
  她中下的蔷薇,依然长得旺盛,一簇一簇拥满一边的围墙。
  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她还想过要在冷家也建一个花房。
  但是,她眼里已经不见丝毫光亮。回不去了,她不是蓝家的大小姐了,也不再是冷家的谁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
  蓝雅兰下楼,看见顾一城在厨房仅仅有条的忙着。她才发现这么大一个蓝家,并没有佣人。顾一城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蓝雅兰看她2瘦削的背影,鼻子忍不住发酸,这个人从少年到青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他为什么这样不求回报?顾一城,你自私一点好不好?
  蓝雅兰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你好一点了吗?我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坐下吧。”顾一城听见动静,回头看到是她,柔声说。
  蓝雅兰走过去:“好多了,要我帮什么吗?”
  “把这个端出去吧。”
  等到两个人都坐上,蓝雅兰问:“你会做饭啦?”
  “对啊。在国外学的。”顾一城从没有跟她讲过自己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这次也一样,他也只是点到即止。
  “怎么没有请人来帮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有钟点工来打扫。平时是我一个人。”顾一城给她夹菜。
  蓝雅兰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这是顾一城做的,她还是一边吃一边和顾一城讲话。
  她开玩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不害怕吗?
  顾一城看了一圈周围,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一个人习惯了,猛不丁的有人进进出出,他会不适应,就没有张罗着请人。
  “我想着也呆不了多久。”
  顾一城没怎么注意就把话说出来了。他本来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在看到蓝雅兰幸福之后,在真相出来后,他就离开。他没有和人说过。
  蓝雅兰一听,也愣住:“什么时候走?”
  而后她反应过来。沉默着吃饭。
  顾一城也不知怎么打破这个沉默,他也低头不言语。
  “等下,我想去看看爸爸。”
  “嗯,我陪你吧。”
  “阿城,谢谢你。”
  “不要一直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叔叔照顾了我那么久。”顾一城抬头对她温和一笑。没有苦涩,只有风轻云淡的平和。
  蓝雅兰想,自己何其有幸,遇见这样一个人。而自己又那么混蛋,只能辜负。
  阿城,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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