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沉沦始末
小孩儿还怔怔的，像是被严重打击到变得像提线木偶一般，陆枭开口问了，她也就回答了：“两千三百一十二。”
唐七七想起那个老旧石头屋里的孱弱老人，忍不住问道：“白内障手术要多少钱？要不然我……”
没等唐七七说完，小孩儿格外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小孩儿捏着衣角，声音格外坚持，稚气的小脸上带着令人心疼的倔强：“我问过医生了，我奶奶这样的情况，做手术要两千五百元，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想办法？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想办法赚钱？唐七七回想自己在小孩儿这时候，每天都没心没肺地和麦珈到处野，从小到大就没操心过多少事情了，天再大，有她老子顶着呢！这样的她根本无法想象，像这种别说养家了，连老人的医疗费都要拿去赌博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父亲？
“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借，但是你奶奶的健康不是更重要吗？”
就连六指叔也劝道：“要不你借，我的，这个钱，我有的，阿姨对我好，应该的。”
小孩儿听了，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她尚且不懂得尊严是什么，但这个决定，让她觉得整个天似乎都要塌下来一般。其实她也清楚，若是能够依靠别人的话，就会很轻松，但是……她不想像她的生母一样，不依靠别人就活不下去。
“不甘心，就拿回来。”
昏昏沉沉中，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同时陆枭看去。
一九零的颖长身形，在静谧而压抑的夜里，宛如一座大山，他就那么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冷漠俊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那双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凌厉眸子更是带着叫人信服的力量。
这句话并非是询问，而是宣告。扔下这句话，陆枭便旋步走入那间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在那一瞬间，唐七七好像看到了童年时，在她和麦珈闯祸被人堵在死路时，跑来救她们的麦瑾。那时候挡在她们面前的麦瑾就像是太阳神阿波罗，高大、英俊，无所不能……娇美小脸上扬起一丝恍惚笑容，失笑摇头。
这么年轻就老眼昏花了，这不科学啊！
几个人一走进屋子里，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还是最开始满不正经模样的小年轻，他笑嘻嘻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怎么，小孩儿，嫌你爸给你的钱太少了嘛？要不等哥赢一把，哥给你买糖吃？”说着，那只手就要拍上小孩儿的头。
小孩儿向来对这些引她爸爸赌博的坏人厌恶至极，直接躲开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别碰我！”
唐七七拉过小孩儿，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一圈不坏好意的人。
这时候，一个看着大概四十几岁，头发用不知道多少发胶梳得湛亮的男人走到几个人的面前，悠悠笑道：“美女、帅哥，有何贵干？”这人的打扮看上去就跟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一样，体面的样子和这周围的环境实在有些不搭。
唐七七心中一动，挑眉看着他道：“那你们这里能做什么？”
“什么都能做！嘻嘻！”
“看你想做什么了美女！”
周围嬉笑的话语插科打诨，唐七七面不改色，啧，想用这种语言调戏吓退她？开玩笑！她唐七七是什么人？想她从小学毕业就能把校霸反调戏回去，还会怕他们？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寒眸扫到角落里和别人挤在一起的小孩儿的生父，陆枭迈开长腿，朝着无所觉的男人走去。
一九零的高大身影，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众人纷纷朝着陆枭的方向看去。唐七七注意到那些赌博的人手里都拿着一只手机，但如果只是玩手机的话，何必非要来这个地方？
陆枭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那孩子生父的注意，他警惕地望向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没好气地道：“干嘛？”
陆枭没有回答，寒眸扫向一个还沉浸在赌博游戏中的人，那是一个猜红包游戏，看着很简单，只要进了那个群之后，就能够玩游戏，看似完全看运气，但……
“婷婷，过来。”
小孩儿听到陆枭唤自己，不明所以朝着他走去。唐七七也跟了上去，便见男人转而对她伸出大掌：“手机。”
“干嘛？”
“把她被拿走的东西，夺回来。”
星眸好奇地望着陆枭用她的手机进入了那个群，随后又将那个手机放在了小孩儿的手上，唐七七终于忍不住道：“她怎么会玩？”
男人并未回答，寒眸锁在手机屏幕上，在上面滚过数十条信息之后，看到那个红包，陆枭薄唇轻勾，下达命令：“选大。”
小孩儿不敢反对，在唐七七的帮助下选了大。结果果然如陆枭所说，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五百块的钱时，小孩儿几乎不敢相信：“这、这么容易？”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聚集了好些人， 对此只当是陆枭幸运猜中了：“容易？说得轻松，这次只是运气好罢了。”
但若只是运气的话，接下来的结果足以将这些一副专家口吻的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一共七次，无论开大小、单双或者数字，无一例外都赢了钱，这下终于有人开始这眼望向始终冷酷寡言的男人。
“兄弟，你挺行啊，怎么办到的？这玩意儿不能作弊吧？”说这话的人故作佩服，那眼底的羡慕嫉妒恨却无法掩饰。
唐七七本来还很担心出糗，没想到……姓陆的比她想象中的牛嘛！不过连这个都会会不会夸张了一点？在众人的目光下，唐七七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嘴角都翘了起来：“想知道？凭什么告诉你？”
“别这么小气么？有钱大家一起赚？”另外一个看上去有六七十的老人，打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社会的口号，也想来分一杯羹，只可惜就算是做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也无法掩饰那双浑浊双眼中的贪婪。
“呵！呵！行啊，钱是可以一起赚，那亏了也一起平摊如何？不是说人要共患难才能通富贵么？”
对这些厚颜无耻的人，唐七七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嘴炮么，谁不会？欺负她家小孩儿没大人撑腰么？
发胶狂魔也来了，唐七七只当这人也是想要法子的，直接嘴炮炮轰了过去，这人也不生气，笑笑道：“哪儿的话，这是你们生钱的家伙，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了，不过我看这位帅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要不要试试别的？”
这人说着，还让人下去送了一瓶矿泉水过来，陆枭没接，只淡淡扫了小孩儿一眼：“你的钱已经拿回来了。”
唐七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陆枭进来屋子前说的那句话，原来从一开始他不过就是要拿回孩子被拿走的那些钱而已。
小孩儿的眼睛又红了，灿烂的笑脸上写满了崇拜：“谢谢你大哥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六指叔也对陆枭翘起了拇指，高兴得话都不利索了。而原先还跟着其他人想看笑话的小孩儿生父更是眼中精光大盛。他眼睛一转，走到小孩儿的身边，蹲下，摸着她的头笑道：“婷子，你行啊，这大哥哥你在哪里认识的？”他还想借着小孩儿的关系，和陆枭打招呼，陆枭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走了。”双手插在口袋中，修长身影直接越过他，从众人自动分开的路中，走了出去。
引得小孩儿的生父不满：“什么东西，不说就不说，等老子回头赢了钱……”
沉浸在赌博的深渊中的男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后，小孩儿眼中闪过的哀伤神色。
等赢了钱……
等。
到底要输掉多少钱，到底要栽几个跟头，到底要过多少年，他才会满足，才会收手好好过日子，才会好好看看她和奶奶呢？
周围的嬉笑声复又响了起来。下注声、吆喝声、咒骂声……便是这里的主旋律。刚才的小插曲顶多会让他们羡慕，他们却不会仔细去思考其中的猫腻，也不想花时间去弄懂，为什么陆枭能赢，他们却只能在一次次的赌博中沉沦。
这时，小孩儿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白嫩纤细的手，那只手看似柔弱，却有着不输给男人的勇敢。
唐七七挑眉看着小孩儿道：“还愣什么，走了！”
虽然不想做陆枭的复读机，但唐七七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时候就该说这样的台词……爽啊！
小孩儿的生父不爽道：“走什么走，她是我女儿！是吧，婷子。”
哟呵，现在倒是想起她是谁了？之前干什么去了？唐七七也不放弃，星眸定定地看着小孩儿稚气的脸颊，这样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应该值得更好的对待！
许久，小孩儿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不要再赌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小孩儿握住了唐七七的手。
看着跟着别人离开的小小身影，他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她却选择了别人？
这时候，又有人来叫他了，新的赌局还在等着他，无数张嘴巴在告诉他：“再试试吧，万一下一回就发大了呢？还是说输了这么多你就这么认了？起码要把输的钱赢回来啊！”
对了，起码要将输的钱赢回来……对了，小孩子懂什么，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养她们啊！
她总有一天会懂得他的辛苦！
离开屋子后，小孩儿回头看了屋子的方向一眼，唐七七看她一脸落寞，伸手就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怎么，不舍啦？话说回来，你怎么单谢那个姓陆的啊，借手机的是我好伐？”
“是哦~”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你滴溜溜地看着一脸嘚瑟的唐七七，忽然做了个鬼脸之后呼啦一声跑了：“哈哈，我就不！”
“死小孩！”唐七七看着那欢笑着跑远的身影，莫名地笑了起来，望向最前方那个似乎要消失在夜色中的高大身影……
陆枭，这一次，我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