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齐兰
我说:“你以为我在国外就过得很好吗?林安茹,你现在是在怪我把你害成这样吗?我同样被齐镜给困在国外回来不了,我一个人在国外举目无亲,生病了,还拖着身体去饭店给人洗盘子,那些盘子多到让你手废掉,甚至因病倒地这样的情况都有,醒来后,老板没有一句安慰你的话,还指责我吃不了苦,耐不住劳,耽误他们饭店的工作进度,做了两个月,只给了我一个月工资,我一个人拿着这工资省吃俭用走到了现在,难道我真像你想象中吃香喝辣吗?你以为在国外的日子就一定会是吃香喝辣吗?
林安茹,你错了,如果我自己不努力,现在的我和你也同样没什么差别,你现在是在怨谁?怨我吗?是,当初我确实提醒过你,可你听过我的话吗?你一直在坐着富太太的美梦,从来不去想这场美梦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富贵险种求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你靠着别人还想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承担风险那是不可能的,老天很公平的,你得到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什么。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看你笑话,也没有看不起你,我们这么多年朋友,难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林安茹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的惨状,只要看到你,我就想到以前我曾对你说过的话,那些话我现在想起来,和此时的境况作对比,都觉得是在狠狠打自己的耳光,自从齐家落难后,那些极力巴结我的人开始落井下石,你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不敢出去,我不敢去见任何人,那时候我不顾的我爸妈的反对要嫁给齐珉,那些亲戚们都很羡慕我,可如今呢?”
她望着,红着眼睛摇头说:“他们个个都在背地里笑我,笑话我的落魄,笑话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们都笑话我。”
林安茹说到这里,彻底大哭了出来,她说:“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家里人活得更好,想让自己更光彩一点,你们都笑话我攀富贵,因为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穷到底是有多可怕,很小的时候,我生病了,我妈没钱给我治,带着我沿街乞讨,在街边一跪就是一整天,人人看我们的眼神满是悲悯,那些眼神让我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屈辱又可怜,你怎么哪里经历过我这样的生活啊,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笑话我,指责我?”
我大声的告诉她说:“根本没有人笑话你,指责你,林安茹明明是你心里的自卑在作祟,你为什么就不能往好处想?你为什么总是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你就那么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吗?你在反问别人为什么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的时候,你难道不能反省自己凭什么要对于他们的话时时刻刻惦记吗?”
林安茹哭着说:“人不就是活给别人看的吗?”
我说:“那些对你指指点点的人能够给你钱吗?能够让你过上好生活吗?能够解困现在的你吗?既然他们什么都不能够为你做,只会给你带来不痛快,那你为什么还要尽职尽责活给别人看?你难道不觉得活给自己看才是最实际的吗?如果你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那样只会累死自己,你清楚吗?”
林安茹坐在地下不再说话,她从之前和我的激烈争执,到缓慢平静了下来,她眼睛哭得红肿,大约这四年来也没有精心保养过了,眼底下我细纹很多,哭起来是,尤其多,我们的皮肤都不再先像四年前鸡蛋般光滑,都开始朝着下坡路走,怎么永远都可能一直像少女呢。
终于她哭完后,便擦掉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从我面前起身,进去抱起已经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孩子,她抚摸着孩子年幼无知的脸,脸上满是心疼。
孩子问林安茹为什么哭。
林安茹嘶哑着声音说:“妈妈没哭。”
齐瑞伸出手小手动作笨拙的给林安茹擦着脸上眼泪说:“妈妈,我不爱上学,学费给爸爸了没关系。”
五岁了,已经懂很多了,也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林安茹在听了这句话时,大约是心里一酸,竟然抱着孩子再次哭了出来。
我站在她后面静静的看着,林安茹埋在齐瑞小小的怀中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孩子见她哭,也同样跟着哭了出来,娘两哭成一团,哭了好久,各自情绪都收敛好后,我抱着齐瑞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拿着自己在瑞士给他买的玩具哄着他,林安茹便将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好,她扫好地下一堆碎片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林安茹走了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刚刚好不容易得到抚平的眉间忽然再次紧皱。
她按了接听键,和电话内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将电话挂断了,她放下手机后,连地都不肯扫了,竟然从桌上拿起一只破旧的包和钥匙便对我说了一句:“你帮我带带齐瑞,我必须出门一趟。”
我从床上起身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安茹看了我一眼,回答我说:“齐兰在精神病院,刚才那边打电话来催我们缴费,说如果今天不把这前三个月的住院费全部缴完,便要将齐兰赶出医院。”
我说:“精神病院?齐兰?”
林安茹说:“我没空和你解释太多,总之现在我要赶去哪里,齐兰现在有精神病,如果被医院赶出去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人,到时候要是把人伤了肯定又要赔钱。”
我抱起齐瑞说:“我和你一起去,我是开车过来的。”
林安茹一听,便赶紧朝我走来抱过我手中的齐瑞,我们两个人下楼后,我便开车带她去了齐兰所住的疗养院,到达那里时,因为怕齐瑞会被这里的精神病患者给吓到,我们暂时把孩子寄放在疗养院的护士这里暂时照看着。
我们两人进去后,便有医生直接找到了林安茹,将我们带进办公室后,便给了林安茹一个药单还有一个结账单对我她语重深长说:“林小姐,我们这里不是慈善机构,能够将费用拖欠到三个月,已经是我们的极限,这是总账单,如果您经济上真的存在问题,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欠下的钱全部还清,把齐小姐接回家休养。”
林安茹看到缴费单上那一个数目时,眉头紧皱说:“可是我们家没有地方让她住。”
医生说:“我也没有办法,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我们只负责病人在医院这段生活,出了医院,这些事情自然就不归我们负责。”
林安茹还要说什么,我将她手上的账单来了过来,看了几眼后,便问医生:“去哪里缴费?”
那医生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揣测我和林安茹之间的关系,他看了很久,最终指着门外说:“二楼电梯下来后进去第一个拐手就是。”
我带着林安茹去楼下缴费后,便有护士到着我们去看齐兰,在去的路程当中,林安茹和我说:“我会还给你的。”
我说:“你想还就还。”
林安茹没再多说话,沉默不语跟在护士后面,我们走过一条走廊,到达齐一间病房时,护士将病房门推开,指着窗口除一个背对着我们坐着的人说:“这段时间她情况稳定了不少,不怎么吵闹抓人了,只是每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你们进去时,动静放轻一点。”
我看了一眼林安茹,她双唇紧闭的点了点头,便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人走了进去后,坐在窗户口的人仍旧没有动,从背影看上去,整个人非常枯瘦,仿佛架子撑起身上的病服一般。
林安茹在后面轻轻唤了一句:“齐兰。”
她听到名字是,身体细微的动了一下,随即又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轻声问了一句:“她是怎么疯掉的?”
林安茹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怪异,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在短信上编辑了几行字说:“别提林瑾南这三字。”
我看了林安茹一眼,便点点头。
我们两人站在那儿一段时间,齐兰从始至终只是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一切,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可她嘴里却不断发出那种树枝轻微折断的响声。
起初林安茹还没有听出来,我在一旁提醒她,她朝齐兰靠近一点观察,果然发现她干涩的唇正轻微在动。
林安茹拍了拍齐兰的脸,轻声问:“兰兰,嫂子来看你了。”
齐兰没有反应,仍旧看向窗外的蓝天与细微浮动的白云,她脸苍白到接近透明,眼神也空无一物,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没存在她眼里,就连她都好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没想到当初活泼好动的齐兰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林安茹叹了一口气从齐兰面前站起来后,便对我说:“走吧,估计她也没听我们说话。”
我点了点头,随着林安茹离开了齐兰的病房,在林安茹低着有关门时,我从门缝隙看到椅子上的齐兰忽然扭过头了来看我们,她视线透过我身前的林安茹直接落在我身上,她透明的脸上绽开一丝诡异的笑,在门即将彻底被关住时,我说了一句:“慢着。”便按住了门。
林安茹侧脸看向我,疑惑问:“怎么了?”
我指着缝隙内正诡异对我们微笑的齐兰说:“她在看我们。”
林安茹看了进去,便对我说:“她经常这样笑,她疯的那段时间,每天夜晚都笑得特别恐怖,并且时常一个人对着角落自言自语,嘴里说出来的话,全部是和死人说的,齐瑞很多次都被她吓到了。”
我皱眉问:“治不好了吗?”
她摇头说:“医生说,她这辈子永远只能这样过一辈子,不会好了。”
我再次问了一句:“她为什么疯?”
林安茹看了一眼房间内仍旧对我们诡异微笑的齐兰,将门彻底关住后,对我说:“跟我来。”
林安茹已经走在前面,我回头看了一眼齐兰紧闭的病房,才跟在林安茹身后走着,我们到达外面后,从护士那里接了齐瑞出来,便在医院的草坪内坐下,齐瑞手上拿了一个球坐在草丛内玩得起劲。
我和林安茹坐在草坪上的长椅上,她对我说:“其实你当初去瑞士了,是一个很好地选择,因为齐家人里面,只有你没有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