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 世子平安

  许邝未卸甲,快步进来,待看清院中的狼藉,闷声:“十三部哪来的黑袍人?”
  “回世子,这个黑袍人同地阎城的并非一类”。
  “连夜追查,不能让他们跑了。”
  雨声小了些,落在人身上,冰凉一片,许邝在院中清看一番,立到廊下,抬声冲里面问道:“夫人可受惊了?”
  明月换了衣裳出来:“多谢王世子挂心,夫人说了,她无事。”
  “无事便好”,许邝还算温和:“今夜让黑袍人杀进了小院,确实是本世子防守不周,若是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明月点头:“知道了。”
  黑袍人不仅十分敏捷,对十三部的情况也是分外了解,他们今夜出师不利,四下遁开,很快没了踪影。
  青简同听风在街上汇合,相视一眼。
  冰冷的衣裳沾在身上多有不适,听风恨自己跟丢了人,让蛊母跑了。
  青简也气的不清:“他们是国师的人,想来是元龙之前给皇城去过信,他们按捺不住,提前行动了。”
  “必须抓到那女子”,听风阴声:“蛊母在那女子身上,她不死,齐军便不会退。”
  “我伤了她,黑袍人退的很快,蛊母可能受了影响,趁女子调养的空档,得抓到她。”
  天色微明,青简同听风才回来。
  许邝重新将兵力布置了一遍,小院被守得格外的严密,青简一踏进院子,就深觉不妥,正好许邝从后面出来,青简横在他面前,扫了驻守的兵卫一眼,问:“王世子派这么多人守着,什么意思?”
  许邝冷笑:“本世子不希望昨夜的事再发生第二次,夫人住在十三部一日,本世子就该护着她的安危,你若是嫌人少,本世子再多留点。”
  “不用,夫人有我们守着,不劳王世子操心。”
  “用不用本世子操心,不是你一个奴婢说了算”,许邝挺身:“没本世子的命令,不许夫人踏出一步。”
  青简冷了脸,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半囚禁。
  许邝瞥了青简一眼,往外面去。
  最近真是时来运转,许邝觉得自己的大业就要来了,他许邝正在一点点的崛起。
  许博延的嘉奖统统赏给了秦王府,这个时候,他还没抽身找沐府的麻烦,穆南均就私自带兵,往雁回关去了,这明面上的相帮,就是自寻死路。
  午时一刻,穆安终于到了十三部,青简去城门口迎接。
  穆安滴水未沾,嗓子干的厉害,大步往里面走,问道:“我娘没事吧?”
  青简:“夫人一切安好,小姐放心。”
  “你刚才说,蛊母现身了?”
  “是个女子,昨夜突然袭击府中,最后让她给跑了”,青简稍微一顿:“小姐,那女子有几分熟悉。”
  “熟悉?”,穆安看着萧辞:“这里没我熟悉的人?女子更没有了。”
  到了府门前,看着肃然而立的兵卫,青简才对两人提醒道:“王世子回来了。”
  穆安只是微微一愣,还未有所表情,就见萧辞抿唇,轻“哦”了一声。
  大雨冲刷过后,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芳香,是十三部特有的味道。
  急匆匆的进了府,正好赶上王楚君吃饭,明月一早多添了碗筷,大家静静等着。
  王楚君一抬眼,人儿已经到了门前,她幽幽叹气,从穆安脸上只看到来回奔波的沧桑劲,眼底的纹都重了一层,尽管疲累。在看到王楚君安然无恙的那刻,穆安还是微微一笑,到王楚君身边坐下。
  “娘”,穆安一开口,嗓子都有些哑了,身上的霜气未散,风尘仆仆,她随意的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拉着王楚君:“娘没事就好。”
  穆兰兰起身福礼:“王爷,大姐姐。”
  微一点头,穆安很抱歉,让大家受到惊扰。
  王楚君已经从明月的口中了解事情的原委,心下迫切,却又舍不得穆安劳累,催促道:“赶紧吃饭,吃完饭,辞儿同安儿先去歇息。”
  穆安摇头:“娘,我没事,蛊母的事情拖不得。”
  多拖一分,雁回关就要多抗争一分。
  “你去歇着,我不用”,萧辞确实饿了,碗已经见底,他动作优雅,轻擦了擦嘴角,侧头对穆安道:“好歹先去洗洗,跑了一路了。”
  身上粘哒哒的,光是汗水,就盖了一层又一层,仔细嗅,都能闻到臭味了。
  微微一皱眉,穆安抬眼:“我吃完就去。”
  “雁回关的战事重要,你俩的身体也重要”,王楚君食之乏味,她看着一夜之间憔悴很多,骤然沉了眸子:“昨夜四散而逃的黑袍人,王世子已经让人追了,十三部都被重重围了起来,他们跑不出去。”
  说到许邝,穆安看着院中出出进进的侍卫,面色有些沉:“许邝重兵围守十三部情有可原,他将这小院里里外外三层包起来是什么意思?”
  众人默声,王楚君心下明白,许邝这是困着她了。
  放下碗筷,叹了口气,王楚君道:“你爹这次赫然冲闯雁回关,同大梁并肩作战,马踏的消息早就飞回凉都,一夜之间,朝中议论纷纷,有近半数的朝臣请求发兵,趁这个时候攻陷大梁边郡,深入里面的城池。”
  冷嗤一声,穆安被逗笑了:“趁人之危!边郡现在空空如也,就亮在他们面前了,还出什么兵,直接侵占得了。”
  “朝中正是这个意思,还有你爹”,王楚君说:“有了宁洪的前车之鉴,朝中肃清严重,之前都是在后方同齐军周璇,而齐军也确实危害到了大凉的利益,可现在不同,齐军直奔雁回关去的,表面上看来,同你爹没什么关系,这次你爹私自率兵,引起了很大的怀疑,让人不得不把他同宁洪做比较。”
  “宁洪怎么配和爹爹比。”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许博延一如既往的坚定,便能撑到穆南均退兵。
  可天子之心,最怕鼓动,朝中那么多人,七嘴八舌的纷纷乱说,动摇了许博延的心该如何是好?
  看出了她的担忧,王楚君沉默片刻,坚定道:“爹娘相信陛下。”
  救命之恩,是如何都回报不完的,他沐府愿意为凉帝肝脑涂地,如果一点点怀疑都承受不起,还如何对得起这救命之恩。
  穆安了然,看了萧辞一眼。
  萧辞缓缓道:“既然十三部是最适合蛊母生存之地,黑袍人便不能离开,青简你是伤了那携带蛊母之人,对吗?”
  立在身后的青简应声:“那女子腹部中了一剑,不过不深,怕没伤到要害。”
  “安儿,严宽刚得到战报,躁动的齐军忽然士气大弱,被我军反压”,萧辞沉吟:“多半同那蛊母之人受伤有关,可到底是十几万条人命,若是一味地屠杀,雁回关外,怕是三年之内,血沙不散,寸草不生!”
  手腕一僵,穆安点头:“我知道,无论杀与不杀,都得先把齐军体内的蛊除掉,不能让他们再疯癫了,这种控人之术,实在阴损至极。”
  战事的稍缓,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用过饭,穆安到屋子里简单洗漱,脱了外袍搭在屏风上,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一会不动了,萧辞进来,在外间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那人影定在屏风的山水处,映着山水交融。
  等萧辞进去,人半天不动,竟是靠着背椅睡着了,脑袋轻轻靠在椅背上,蜷缩在一处,睡得很不舒服,小脸皱成了一团。
  肩膀上还搭着一只未穿上的衣裳袖子,垂在空中,随着拂帘的微风,轻轻晃动。
  指尖一触,穆安的呼吸很沉,萧辞看了,心疼不已,弯腰将人抱起,生怕将人惊醒了。
  萧辞的怀总是那么暖,到什么时候都能给穆安足够的安全感,她潜意识里相信他的一切,呼吸一点没乱,任由萧辞轻放在柔软的被褥里。
  唤了明月进来,萧辞低声叮嘱:“让王妃睡一会,谁也不要惊醒她。”
  “是,主子。”
  明月悄然在外面等着,看着萧辞大踏步出去,阔然离了院。
  严宽有要是禀告,随着萧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主子,有世子的消息了?”
  步子微顿,萧辞垂眸:“人可安好。”
  “应当安好,夜凶已经找到人,只不过传来的消息是,世子虽然伤情好转,但人暂时回不来。”
  “什么意思?”
  严宽也不解,兆晖只传回来寥寥数语,他道:“不太清楚,只说人暂时无法回来,但无性命之忧,已经在想办法脱身,让主子同王妃不要担心。”
  “好,只要人平安”,萧辞吐了口浊气,昨夜大雨,今日份十三部愈发的嫩了,站在长街上看去,背后的山脉郁郁葱葱,嫩的像是一副画。
  倾盆的大雨给了十三部一年一度的新生,躲藏了数月的小虫纷纷爬出来,是湿润的泥地里打滚,在浅浅水洼里嬉戏,还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美景。
  只是这些活泼的小虫体内,皆被惯上了一种毒名,大齐毒脉的根源,果真名不虚传。
  严宽将沐珣安好的消息传给王楚君,紧绷的弦微微一松,穆兰兰还在想这个“大凉世子”是那个,就听到低声的啜泣,王楚君十指相交,连日来的惊心动魄已然让她支撑不住,此刻听到沐珣平安,无疑让她骨子里的累都释放出来。
  低喃:“只要人平安,不管在哪,都是好的。”
  穆兰兰根据穆安的叮嘱,看着王楚君服了药,这才照看着人去休息。
  “兰儿”,末了,王楚君拽住穆兰兰的衣袖,等她回过头,才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家中肯定也是平安的。”
  经过几日的相处,王楚君挑不出穆兰兰的错,她讨厌穆府的其他人没错,却也不会将错对着一人,穆兰兰待人温和,性子柔弱,偶尔那漆黑的眸里却有一股一倔劲,王楚君隐隐觉得同穆安有一分像了。
  她本是个软弱的姑娘,跟在穆安身边,也强迫自己变得坚强起来。
  王楚君肯定的说:“兰儿你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坚强的姑娘。”
  眼眶一酸,穆兰兰点头:“谢谢夫人,世子一定会早些回来的,夫人一家,历经幸苦,该早些团聚的。”
  王楚君:“兰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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