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人生如戏
许茹宝冷笑三声,身后数百保安团的人和壮汉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
南山墓园里的七八百人对峙着。
单凯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水,握着手枪的手传递着他的仇恨。
他在强烈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只要一颗子弹就可以结束这个如同恶魔一样的女人。
郝兆飞档在许茹宝身前,举起手枪。
刘石久看着眼前的场面,一股鲜血涌上额头,这个作威作福的云水镇镇长昏迷过去。这样的情景,他实在承受不了。
如果真的发生血拼,别说镇长一职,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丢掉。
剑拔弩张之际,众多军士涌了过来,将整个南山墓园团团包围。
一个胸前戴着许多军功章的满脸刀疤的男人走了过来,众军士朝那男人道“将军——”
单凯看着这个刀疤男朝自己走来,心中突然涌动着激动。
这样一个残暴的父亲,自己为何会想念?
许茹宝没有想到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刀疤男会出现,并且带了众多的军士。
自己纵然有强大的实力,但毕竟是一个商人,如何能和军阀政客抗衡?
刀疤男人伸手按下单凯手中的枪口,微笑地朝许茹宝抱拳。
“犬子太过鲁莽,搅扰了许大当家的家事,单某说一声抱歉。”
看着刀疤男眼中的阴狠,许茹宝冷冷道“既然知道这是我的家事,那如何还要在这里停留?”
刀疤男意味深长地道“既然许大当家的执意的要开棺,想必是要证明什么。此事既然已引得轩然大波,不如就当众开棺,将此事了断,不论开棺后结果如何,都请许大当家当众将此棺中的人重新隆重殓葬。”
刀疤男的意思很明确,要许茹宝当着所有人的面开棺,然后重新殓葬。
想到既已惊动各方,不如索性将此事进行下去。
许茹宝命令道“开棺——”
几个壮汉开始推动棺材盖。
情绪激动的单凯跳了起来,刀疤男猛回头。
看着刀疤男眼中的凌厉目光,单凯猛一跺脚,握成拳头的双手发出咯吱的声响。
当棺木彻底打开的一瞬间,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空气凝固了。
许茹宝的面色变得铁青,单凯的目光则变得复杂无比。
棺木里除了几块大石,空无一物。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刘石久爬了起来,分开众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木,这个脑袋发昏的云水镇镇长惊喜地说道“大小姐,我说的是对的,那个搞神搞鬼的就是她,就是她——聂云儿,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话音刚落,一记巴掌狠狠抽来。
许茹宝愤恨地看着刘石久,道“你这样的脑子,如何能做个一镇之长?”
说完,许茹宝气势汹汹地走了。
数百的保安团的人和百多个壮汉跟了上去。
郝兆飞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棺木,深深叹息着。
本剑拔弩张的南山墓园安静了下来。
突然,那个目光复杂的少年发出一声让人阵痛的哀鸣。这个在众人眼中向来严肃的少年冲出人群,跑出墓园,犹如猎豹一样,急速地奔跑着。
刀疤男回头朝众多军士,大声道“锦云绣坊——”
两千名军士列着雄壮的队伍朝锦云绣坊进发。
工人们和身穿黑衣黑裤的人跟在这突然而来的军士们的队伍后,莫名所以。
……
心似被撕扯开,一年来,自己渐渐修补着自己受伤的心,伪装着掩饰着自己的痛。他以为自己深爱的那个她早已离去。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用在复仇上。
为什么棺材里没有她的尸身?
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悲哀?
尽管内心期冀着她还活着,可这样的希望是渺茫的,也是不现实的。
少年单凯一个人游荡在云水古镇的大街小巷。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那个曾经喧嚣热闹的戏园门前时,已近午夜。
戏园早已人去楼空,因为吕潮福意外身亡,不久后,聂云儿又因产后大出血离世,云水人均把这戏园当成了不祥之地。
连连的伤心事,吕家班的人心散了,不久后,便散去了。
空留下一座无人问津,无法出租的宅院。
心伤的少年猛然一脚,满是灰尘的戏园大门被一脚踹开。
看着空空如也的戏台,单凯突然高声喝道“云儿,如果你真的没死,你出来,你让我见见你——”
单凯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戏园里回荡着,萦绕着。
少年单凯坐在了地上,用力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此时的他再不想掩饰,再不想伪装。眼泪如飞,他心伤的哭道“云儿,我是喜欢你的,我从没说过,我从没有说过,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我喜欢你,我却不能接受你的爱,因为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结果。”
突然,这个少年猛的从地上站起,大声道“我就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我不配有爱,我不配让你喜欢我,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仇恨,我为什么要让你活在我的仇恨中?”
许是累了,这个刚刚还在高声大喝的少年突然颓然下来。
“云儿,我每天夜里都会在梦中看到你,我得回去了,我要在梦中见到你——”
单凯走了,走得决绝又颓然。
清冷的月光铺撒进戏园内。
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从戏台后缓步走了出来,清冷的月光下,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泪痕。
这个哀伤的女子一个跃起,猛然飞上满是灰尘的戏台。
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
“莫不是步摇的宝髻玲珑,
莫不是裙拖的环佩叮咚,
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
莫不是樊王宫殿夜鸣钟,
我这里浅身听声在墙东,
却原来西厢的人儿理丝桐
……”
一人从戏园外走了进来,来人背对月光,让人分辨不清容貌。
戏台上的女子停住了脚步。
来人声音平静地说道“你把汽油倒进地窖,但你最终没有点燃汽油,你是大为的娘,大为是我的亲孙子。我们本该是一家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切都无可能。
你走吧,远远的走吧。不要想着复仇,我和你婆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岳宇,而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是要留给大为的。
大为是你亲儿子,你要毁灭掉他的一切吗?不要想着带走大为,你给不了他需要的,与其贫贱,不如富贵。”
来人说完,转身走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戏台上的女子跌坐在戏台上,兀自哭泣。
清晨,梨子江一艘驳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以纱遮面的女子,女子看着渐渐远去的云水古镇,满眼的不舍。
女子走了,她誓要富贵归来,夺取她的儿子,安抚她爱的男人。
爱的男人?想到这里,她茫然了。一个是儿子的生父,一个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究竟爱着的是哪一个?
……
上海,云裳服装公司。
鸿翔时装公司毕竟是上海滩最大的时装公司,底蕴足,资金足,加之早已经积累的人脉,更由于和云裳优势互补,鸿翔时装公司拉来许多订单。
云裳原本的订单加上鸿翔的订单压得孟水芸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裳已经扩大了设计部和裁减部的人力,勉强可维持用工需求,但刺绣部却人工严重紧张。
现有的这套千平米的公寓楼已经无法满足需要。
亟待扩大的人工,亟待扩大的办公面积,亟待招聘的优秀绣娘,孟水芸烦恼了。
此时若是让资金强大的鸿翔入股自己的公司,只会在不久的将来,使云裳渐渐变成鸿翔的分公司。小女子有着大志向,云裳,自己是要做大做强的。但自己也是不可继续让众人追加资金了。
看着桌子上的报纸,这个小女子笑了。
银行,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向银行借贷呢?
一连数日,孟水芸游走在各大银行,中资银行,外资银行,却无一家银行愿意借贷。
孟水芸从一家外资银行走了出来,有些泄气的她坐在长椅上,摆弄起手中的拎包。
远远的一个人朝她走来,来人穿着体面,举止得体。
“您好,孟小姐——”来人彬彬有礼道。
孟水芸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说道“您好,您是?”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送给孟水芸。
“在下是金诚银行上海分行的借贷部的借贷员尹桂平,我知道孟小姐最近正在为云裳公司筹措资金,我们金诚银行虽然是民资银行,比不得外资银行,也比不得中资大银行,但我们金诚银行事无巨细,肯为民众做最贴心的银钱管家。”
尹桂平侃侃而谈。
眼见尹桂平极其热情又耐心,孟水芸决定跟随这个体面的借贷员前去金诚银行走上一遭。
宽敞明亮的大堂,训练有素,礼貌有加的营业员。
似早有准备,几个负责借贷的人迎了过来。
三楼的一个落地窗前,一个褐发青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有人道“总经理,一切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