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实在是太惊骇了,消息惊得齐策当场从龙椅上跳起身,大吼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全部被灭?!,而且还是在不到一天之内!要知道从古至今,就算交手双方实力悬殊最大的战役,从开打到结束,至少也得需要两天的时间。而打仗结果的传送,速鸽传书也得需要半天,来来回回从打完仗到陵安城皇宫接到第一手情报,至少得接近三天的时间。
这一次刨去速鸽传信的半天,若从镇压军到达暴/乱之地的确凿时间来算,千万军马的镇压军被灭,仅仅用了不到半天的时辰!
绝对不可能!
真的怪不得齐策不信,就连齐与晟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根本不信。那镇压军可是当下朝廷军功最显赫、具有十五年沙场雄狮之称的参将军所带领啊!暴/乱之徒按照往年的统计,人数最多也就万余人,怎么可能仅凭不足千分之一的实力,不到半天时间内杀光整个镇压军?!
不等他们琢磨明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边境地区突然又发生了特大地震!
这地震的爆发可不止是北境和西境了,居然连南下和东临海也都连连晃荡。大暨版图最南端的天下第一高峰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地动中直接塌陷数千米,周围四分之一的大暨疆土都受到牵连,冻土冰雪瞬间湮灭了数万生命;而在东部沿海,由于地动带起了海底的热岩爆发,东边渔民们用来养殖海产品的海域全部变为沸水,不仅水煮熟了,地动还引起了海浪翻涌,大片沸腾的海域扬起高达数百余米的凶浪,铺天盖地朝着沿海地域直冲!
整个大暨陷入了混乱,天灾人灾双管齐下,就连处于中原地带的陵安城的上空,气候都开始捉摸不定,今天刮黄沙风暴明日就下鸡蛋大小的冰雹子,六月天,庄稼正值茁壮生长,一场热天一场寒,让所有的农作物瞬间枯死在稻田。
一切都乱了套!
处于整个大暨政治中心的皇宫城面对千年难遇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全盘崩溃,满朝的文武百官不管你体力行还是不行,统统第一时间前往灾害最前线,齐策亲自坐镇指挥中心,每天片刻都不休息,针对不断传来的噩耗进行紧急布划。
齐与晟更是忙到焦头烂额,就连内心创伤还没好实落的齐与裴都打起精神全面应对灾害的来临。陵安城内以及临近周边的百姓们见国家有大难,并没有堕落消极任凭天意处置,这些年邵承贤何匀铮等人对信奉科学的传播更是让人民们的思想变得愈发积极向上,迷信鬼神的陋俗得到优良改善。
大家愿意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在国家危难之际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所以自发捐献家里的粮食给在外打仗的兵充军粮,有男儿的大户人家更是号召十里街坊的男丁们联名上书朝廷,请求加入奔赴前线的军队!齐与晟每天都在忙着颁发各种指令,编排新军,指挥将士们出击灾害爆发地,并第一时间处理各个州县传回来的紧急情况。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都忘记了失去尹小匡的痛苦,但还是想着尹小匡的安危,抽空飞鸽传书寄去安插在赤月宗周边的眼线,问尹小匡那边情况如何。
可赤月宗的眼线却没有一次回音,刚开始齐与晟事情太多,来不及分神发觉赤月宗眼线音信的杳无,后来在某一个傍晚,他正在叩章最新编排的军队前往南境进行高峰冻土塌方救援的旨令,突然手中玉玺没了墨。
齐与晟翻着堆满厚厚文卷的桌面,就去找红墨汁,本来心里就有些急,动作幅度大了些
哗啦!
一大堆白花花的纸张瞬间倒在了地上。
齐与晟连忙俯身去拾起那些纸,一件件整理,然而就在他刚准备把整理整齐的吼摞文卷放回到桌面上那一刻,抬眼间,余光突然看到了承恩殿暖阁墙壁上的暗格开启开关。
那个开关明明没有任何的异样,明明还是上一次他往里面藏起来那块齐与稷留下来的半截玉佩的模样,齐与晟站起身,走到暗格边,轻轻开启那暗格的开关。
啪嗒
格子弹出半截抽屉,里面瞬间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气。
本该静静躺在暗格底端的半截玉佩,
没了。
一切事情突然就这么串联了起来!一个多月前他曾派精锐部队前去北境大漠州探查先前凌河之地地底下的奥秘,他的确是怀疑过这枚玉佩是开启什么东西的开关!
那些人手一直也没有回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居然给忘了这一茬!
齐与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骂自己糊涂!刚要去禀报父皇让所有的精力全部指向北境,因为北境大漠州应该才是灾乱最初的始发地!
没等齐与晟出了承恩殿的大门,武殿帅突然一路小跑,神色凝重地闯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
齐与晟脚下的步子一顿,咳了声问他怎么了。
武殿帅单膝跪地,满脸焦急,看起来像是真的出了大事。
殿下!武殿帅道,
赤月宗的宗主突然出现在陵安城闹市正中心,血洗了建立在闹市刑场后面衙门里全部的官兵!
什么?!
本来因为天气的阴晴不定,傍晚冷风过境后又突然飘起了雪,六月天,陵安城的大街小巷却铺满了白皑皑的雪花,闹市中心后方的刑场以及旁边的衙门一片血腥,腥气穿透纷飞的鹅毛大雪,冲得整个陵安城的街道全部弥漫着浓重腥甜!
齐与晟问了武殿帅好几十遍,确定是赤月宗宗主月江流做的吗?你确定没看错!武殿帅说他也是听到现场跑来的人汇报的,若四殿下不相信,可以马上去现场问目击者。距离杀戮的结束没有多么一会儿,肯定还有目击证人没离开!
承恩殿的人马迅速前往闹市刑场,首先就被那血腥味给冲了脑门,齐与晟这些时日一直在紧绷着弦工作,身体严重吃不消,冷不丁一闻到那浓郁的腥甜,当即胃部就翻江倒海。
他按住阵阵抽搐的胃,一步踩着一滩厚血走到那堆积满官兵尸体的刑场台子前,俯身查探了一番那些人的伤口,伤口呈十字花状,齐与晟头一下子晕眩,两只眼睛直发黑,错不了,是赤月宗杀人的独门方式!
现场还有些看热闹的人,武殿帅找来了好几个一直在这里没走的妇人,让她们亲自跟齐与晟说清楚。
啊呀,的确是那赤月宗的宗主啊!
殿下不相信吗?但是大家都听到了,那人杀光了所有的衙门官兵,最后扯着嗓子当着全闹市人的面,亲自自报家门我是赤月宗的宗主月江流!
哦对,那月江流还挟持了衙门的县承,也不知道挟持到哪里去了,唉!看那样子这个江湖宗主是跟咱陵安地方县衙门是有仇啊一下子将整个衙门的人全部给杀了,老天爷哦遭罪哦
齐与晟搞不明白月江流为什么会突然对着官府大开杀戒,江湖向来不与朝廷掺和,顶多就是生意上的往来。一个陵安城内小小地方县的衙门,权势低微的很,跟赤月宗这种天下第一大帮派怎么可能扯上联系!
武殿帅给齐与晟调出来这个衙门里所有官吏官兵全部的生前资料,以及衙门处决过的案子犯人。都是些跟江湖半点关系没有的事迹,齐与晟将所有官员资料全部翻了三遍,愣是找不出月江流杀人的意图!
风从窗户外吹入,飘起案桌前放在最上面那本《衙门处决案件汇总》的书页,齐与晟支着脑袋正头疼,眼角冷不丁突然就瞟到吹开书页下,最新记载发生案件的那一面
【建和十二年,四月十五,处死犯人:秦晓、许芊芊,】【行刑人曲县承。】
齐与晟穿好大衣,披了披肩,推开承恩殿的门就往外走。武殿帅正往承恩殿里搬运材料,见外面这儿大的雪,四殿下却伞也不打地准备出门,立刻上前去,问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要属下帮您备马吗?
齐与晟摆手,说不用,就是出去一趟,
你们无需跟过来!
他的态度很坚硬,武殿帅瞬间被镇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过自家殿下爆发压迫感,上一次还是因为尹小匡闯皇宫救吴越。
齐与晟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皇宫,穿过满天飞雪的陵安城大街小巷,如今自/然/灾/害频频发生,就算人们的心再拧成一股绳,面对大自然的威力,还是会有惧怕的。
南岭半山腰依旧杂草丛生,秦晓死后就被埋葬在这里,连同那个冒牌的太子妃,为了防止有人乱打闯入,齐与晟悄悄吩咐人将这一带都安置上防御暗器。
齐与晟提着灯笼摸索着上了山,找到埋葬秦晓的那片荒野,他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下着雪的天,并不会有明亮的星空。
在那一片漆黑的杂草中,似乎隐约跳跃着一小抹微弱的火光。
齐与晟的呼吸一滞,踩在脚下的杂草不经意间被他拖出一点摩擦声,不是很刺耳,但藏在荒野丛林里跳跃的光火却突然地熄灭。
哗啦!
周围瞬间光影大开,数十个火把从草丛深处冲入视线中,一下子就聚集在埋葬秦晓墓地之上竖起的那块无字墓牌前。火光越来越凝聚,能看到是一些穿着紫色飘仙长衣的蒙面男子。
在那些火光聚集的正中央,一个红色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秦晓的墓碑前。
齐与晟的瞳孔一下子放大,那人悠悠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灯笼,似乎察觉到了齐与晟的存在,他缓缓地转过来身。
齐与晟看到尹小匡含着笑目光望向他,抬起背在身后的胳膊,悠哉游哉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呀,亲爱的~
【一个月前】
吴越尹小匡抓住吴越的袖子,目光异常清醒,吴越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压低了嗓子问尹小匡,你没傻啊?
尹小匡苦笑了一声,抓住吴越袖子是力道加大,他张了张嘴,用十分虚弱的语气对吴越解释道,也是才醒过来没多少天,之前一直是糊涂着。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吴越连忙说没事没事,醒过来就好。他低着嗓音问尹小匡接下来该怎么办,若不复仇,要想办法带他离开这陵安城吗?
尹小匡停顿了片刻,松开吴越的袖子,在吴越一阵不解中,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簪子,按在吴越的掌心。
这是?吴越拿起那簪子,打量着问道。
尹小匡挺平静地说,这是赤月宗的东西。
不过是从秦晓的遗物中找到的。
小时候有幸见过一回,秦晓第一次与我见面,头上就插着这枚簪子,只不过后来就没再戴过上一次在赤月宗,曾和紫林霰误闯入月宗主的密格,在里面见到过同样的一支。
紫林霰告诉我,赤月宗原本有两个孩子,他原本是有个比他大了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叔叔的
紫林霰今年二十岁,秦晓他今年刚好三十。
吴越带着这枚簪子,离开陵安城后就直接去了赤月宗。赤月宗宗主一听说是尹小匡派来的,立即就请他进了去。
五月初,尹小匡离开中原。上了赤月宗的马车后,坐在对面座位上的月江流突然给他递过来一样东西,那枚他让吴越带给月江流的簪子。
月宗主有什么想问的吗?尹小匡收起对齐与晟时那副傻乎乎的模样,虽然依旧虚弱,声音也很沙哑,但目光却十分清澈,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以前那种冷冰冰。
月江流握着拳头压在膝盖上,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开了口,尹小公子
在下想问一下,秦公子,现在在哪儿?
赤月宗远离朝廷,秦晓和太子妃之死的消息又在发生的当日就被压了下来,根本没有传出去,这毕竟是皇室丑闻,朝廷想瞒住的事情,就算是赤月宗这种万事都有眼线的宗门,也无法打听得到。
月江流不知道秦晓已死,很正常。
尹小匡眯了眯眼,看不出来是悲伤还是什么情绪,更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月江流一直都知道尹小匡这个孩子看起来长得很白嫩很清纯,但是骨子里那可是流着墨竹绵的血,疯批的很!
死了。尹小匡开口道。
月江流瞬间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爆/口而出死了?!,尹小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死了有些时日,被齐策发现跟前朝有关系,直接斩杀在闹市街头。
砍下的头颅,还挂在城墙挂了七天七夜。
月江流脑子一片空白,很想暴怒很想抓狂,这是一个人听到了至亲突然去世的消息时,最本能的反应。但月江流毕竟是月江流,赤月宗的一宗之主!月江流很快便平息了情绪,虽然难以接受事实,但却开始打量起尹小匡来。
那尹小公子把这枚簪子托人交付于在下,簪子的主人已死,尹小公子又是什么意思?
尹小匡哈哈大笑了一声,说月宗主果然是明白人,多年不见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弟弟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死了,月宗主已经开始琢磨告知死亡消息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月江流看不透尹小匡,所以不能断然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他语气一转,绕开尹小匡抛出来的话题,尹小公子凭什么认为本宗主会答应你的要求?
尹小匡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我还没说我的请求呢~
月江流盯着尹小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想让我帮秦晓复仇,对不对!
其实月江流也是猜的,他并不知道尹小匡的真正身份,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尹小匡会要给身为前朝余孽的秦晓复仇。
尹小匡没回答。
月江流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
尹公子凭什么认为我月江流会跟朝廷对着干?
秦晓虽然是我走散多年的亲弟弟,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和我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我们分开的多在下身为赤月宗的一宗之主,若是拉着赤月宗为了给一个多年未见面的弟弟复仇而与整个朝廷敌对,话有些薄情,可与朝廷作对又有谁会有好下场?
若在下死在了给弟弟复仇的战场上,那赤月宗怎么办?我的儿子紫林霰又该怎么办!
尹小匡像是早就料到了月江流会这样说,手指悠闲地敲着车座子,思考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月宗主问我凭什么吗?
其实月宗主自己心里最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