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1126节

  南宫倩柔皱眉道:
  “不是白帝城?”
  他已经从怀庆的侍卫长那里得知,五百年前那一脉,入冬时,便在白帝城称帝。
  杨砚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婴,后者笑呵呵道:
  “云州不可能有超凡强者,且大军主力北上伐奉,留下的守军即使不少,也不会太多。他们肯定有防备釜底抽薪的手段,那么,以云州的情况来说,会是什么手段?”
  南宫倩柔略一沉吟,恍然道:
  “藏在山里,据险关,依地势,便可抵挡十倍于己的兵力。”
  他望着陈婴,啧啧道:
  “你这小子的脑子还挺管用的。”
  陈婴咧嘴:
  “是魏公留下的锦囊里说的,我不需要动脑子,魏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当初讨伐靖山城,不就这样嘛,反正从没输过。”
  他说着,拍一拍船舷,笑道:
  “杨千幻负责找人,我们乘这件法器直接空降,一举端了叛军老巢。”
  杨千幻顺势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休要废话,速速上来。”
  他语气有些急切,恨不得立刻凯旋,然后督促翰林院的史官,把这场战役写进大奉史书里。
  名字都想好了:
  《许虽嚣狂,亡许必幻——杨千幻终结云州叛乱》
  许既可以是许平峰,也可以是许七安,一词双义。
  ……
  翌日,京城。
  天蒙蒙亮,冷风吹在脸上,已不如半个月前那么寒冷。
  文武百官在鼓声里,穿过午门,过金水桥,按照官职于官场、台阶立定,诸公则进了金銮殿。
  女帝并未让诸公久等,很快,穿着龙袍,头戴冠冕,气质威严冷艳,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登上御座。
  正常奏对后,怀庆凤目微眯,望着殿内诸公,道:
  “昨日,朕已命杨恭等人撤离雍州,退守京城,布防之事,就有劳众爱卿协同了。”
  她语气清冷,语调缓慢,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听在诸公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一瞬间,心里涌起的恐慌和愤怒几乎要将他们吞没。
  愤怒于女帝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退守京城?
  可京城要是保不住呢!
  偌大的雍州,说让就让?
  这不是资敌吗!
  “陛下岂可如此糊涂?”首辅钱青书又惊又怒:
  “数万将士以命相搏,才守住雍州,才拼光敌人精锐,岂能拱手相让叛军。”
  “陛下是想让五百年前的旧事重演吗。”激进的人说话要重一些。
  “糊涂,糊涂啊!”职业喷子给事中则不留情面,怒斥道:
  “陛下是要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吗!陛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险些就要骂出昏君、女流之辈果然不堪大用这类的话。
  不怪诸公心态炸裂,因为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以往云州叛军气势汹汹,打完青州打雍州,诸公们腹有诗书气自华,个个都有静气。
  可这是因为青州也好雍州也罢,毕竟还没到京城啊。
  而现在,退无可退,京城一破,全部玩完,已经关乎到切身利益、生命安危。
  也有部分人是恼怒怀庆做事不商量,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独断专行,祸国!
  “众卿稍安勿躁!”
  女帝清亮如潭的眼睛里,很好的藏着戏谑,之所以事先隐瞒,便是为了让京城百官破釜沉舟,这样才能凝聚人心,凝聚财力物力。
  当然,前提是要让文武百官看到胜利的希望。
  否则就是玩火自焚了。
  殿内,喧哗声稍稍停歇。
  诸公依旧满脸愤懑,或惶恐,或担忧,觉悟不高些的,已经开始思索着将来大势已去,以什么样的姿势投敌。
  女帝淡淡道:
  “朕要引荐一位故人给诸公。”
  “引荐”和“故人”是自相矛盾的词汇,让诸公有些不解。
  女帝望向金銮殿大门,高声道:
  “宣,魏渊!”
  诸公霍然回首,看见青冥的天色里,一袭青衣迈过高高门槛,他两鬓斑白,双眸里蕴含着岁月沉淀出的沧桑。
  他走过这一条长长的地毯,就像走过一段漫长时光,重新来到诸公面前。
  这个男人,回来了!
  ……
  第777章 渡劫战
  满殿诸公、勋贵、皇室宗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青衣。
  魏渊……他回来了。
  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气质,熟悉的……斑白的鬓角。
  殿内殿外,在这一瞬间,出奇的安静。
  大音希声,震惊过头之后,就是沉默。
  “魏渊,拜见陛下!”
  魏渊走到御座前,拱手作揖。
  怀庆目光扫过群臣,嘴角一挑:
  “众卿为何不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殿内依旧寂静,无人应答女帝的话,他们死死盯着魏渊,有的人瞪大眼睛,试图找出这是一个假货的证据;有的人眼眶微红,热泪已然酝酿;有的人是欣喜若狂,激动的浑身发抖。
  “魏,魏公?”
  现魏党魁首刘洪,双目通红,颤巍巍的上前,仔细审视,哽咽道:
  “您,不是战死在靖山城了吗。”
  他问出了殿内群臣的疑惑,对于眼前出现的大青衣,诸公心里持怀疑态度。
  魏渊死在靖山城已有小半载,外人只知魏渊为国捐躯,而他们知道更多的细节,当时死的时候,肉身可以没有带回来的。
  身体都没了,这还怎么复生?
  魏渊温和笑道:
  “死而复生罢了,没什么好奇怪。”
  死而复生,罢了?
  女帝补充道:
  “魏公捐躯后,许七安一直在想办法复活魏公,为他重塑肉身,炼制法器召唤魂魄。春祭日时,朕亲自召回了魏渊的魂魄。”
  诸公这才明白过来当日春祭时,女帝没有到场。
  原以为她是心情不佳,无心春祭,没想到暗中复活了魏渊?
  是许七安替他重塑肉身,召回魂魄的……文武群臣恍然大悟,心里的疑虑顿时消散不少。
  并非他们信不过女帝,好吧,就是信不过。
  即使女帝才华横溢,但她终归是个凡人,她说自己复活了魏渊,诸公打心眼里不信。
  但如果是许七安的话,诸公就愿意信。因为许七安是二品,当世顶尖人物。
  “原来,许银锣早就有对策了。”
  “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复活魏渊,谋划许久了啊。”
  “早知道,我等也不用日日担忧。”
  诸公心情复杂的议论,心里大定。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许七安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那小子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可还是那句话,当与他站在一个阵营时,却又莫名的心安。
  见群臣又开始议论,魏党的骨干们满脸激动,语无伦次,女帝看了一眼掌印太监。
  啪!
  中年太监甩动手腕,鞭子抽在光亮可鉴的地面。
  群臣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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