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落叶城

  封冽对小孩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你且把你知道的全都说来我听,若说得好,本座自然放过你一家,若说得不好……”
  后面的话封冽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小孩自然清楚。
  他看着年迈的祖父母和幼弟,心里发慌,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小孩子抿了抿嘴,为难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家人被从城里赶出来,城外附近的集镇和小村落也不收留他们,没有办法,一家人只能流落到这荒无人烟之处,搭个破房子遮风挡雨,艰难生活。
  他不确定这些话能不能说。
  封冽和木清灵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富贵的样子,看起来比城里那些公子小姐还金贵,而且一来就说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可见就算不是跟坏人一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听他家里这点破事?
  说不定还会让对方觉得他故意卖惨。
  可不说自己家里这点事,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向来也接触不到人,哪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是以小孩哪怕压力巨大,也瞬间茫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木清灵倒是理解小孩这种无从下手的情况,倒也不为难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们一家人?”
  “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
  “如果有,他们生活在哪里?”
  有了具体问题,小孩回答起来就轻松多了。
  封冽和木清灵这才知道,在这荒芜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城池。
  落叶城是这片荒芜当中唯一的城池,里面被武者占领,普通人在城中全是武者的奴隶,一些低阶武者也同样不能摆脱奴隶的命运。
  不是没人想过从城中逃脱,但是城外凶兽肆虐,普通人没有城池的保护,根本活不下来。
  倒是有些武者从城中逃出来,选择在城外抱团而居,一开始城里的武者自然是不许,后来大约是看外面的武者人数众多,不愿意起大冲突,也就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所以落叶城外,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聚集地,时间长了,就成了小村落。
  小孩一家原本是落叶城中居民,父母都是武者,靠出城猎杀凶兽换取资源生活,一家人虽然艰苦,倒也活得下去。
  坏就坏在半个月前,小孩的父母出城猎杀凶兽时,似乎无意中得了什么机缘,立即被杀人夺宝,都没等到回城就丢了性命,家里瞬间剩下老的老,小的小。
  落叶城不养废人,居住在城中的居民每天都需要缴纳费用,小孩父母双亡,家里没了收入,城里城肯定就住不起了,被赶出了城。
  出城以后,小孩一家原本想在离落叶城近一点的地方找个地方落脚,结果附近那些小村落看他们一家老弱病残,根本不接收他们。
  在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大家都心硬如铁,养好自己都吃力,没有谁会愿意养不相干的人。
  附近各个小村落的人于是也把小孩一家往外赶,最后,小孩一家就被赶到落叶城十里之外来了。
  也幸亏小孩父母出门之前,给家里留下一件防御类型的法宝,这一家老小也是运气好,这几天没怎么遇到凶兽,在防御法宝的作用下,总算撑了下来。
  但一家四口,除了老弱,就是病残,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活下去,难!
  小孩一家的遭遇可怜,但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同情,还真同情不过来。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所以遇到机缘,如果没有能力得到它,说不定就不是机缘,而是劫难。
  在落叶城这种丛林法则明显的地方,杀人夺宝的事情一定不少见,小孩父母既是武者,那他们一家对于这个后果,也早就有数。
  杀人夺宝当然不对,但在这种环境下,以此说明,整个落叶城都是坏人,似乎也说不过去。
  所以木清灵道:“你父母都是武者,每日刀头舔血过日子,发现机缘不知隐藏,被杀人夺宝,怎么能怪到落叶城里的人头上去呢?”
  “住在落叶城中要交钱,这个规矩更是一早就定下的,你们一家没钱可交,落叶城把你们赶出来,也是按规则办事,以此说明落叶城都是坏人,就更是说不过去。”
  “你小小年纪,只因自己过得苦,看我们穿得好,一看就日子过得好,就说我们是坏人,更是天大的笑话。”
  “你这样的小孩,能在落叶城中活这么大,只能说老天爷开眼。”
  小孩没想到,封冽和木清灵在听了他们一家的遭遇之后,不但不同情他们,反而还说他不对,更是气得脸色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孩儿委屈喊道:“才不是这么回事!根本不是什么机缘没藏好,被杀人夺宝,他们就是坏人!他们做坏事,被我爹娘发现了,就杀了我爹娘,编了个借口把我们赶出来。”
  封冽和木清灵对视一眼,总算从小孩子跟里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封冽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杀人夺宝?”
  “根据你刚才的说法,你父母根本没回城,在城外就让人给杀了,连尸体都没看到在哪儿。”
  “如果他们真的撞破点什么,落叶城捂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告诉你?”
  小孩子憋红了脸,道:“我没说错,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娘是被他们灭口的。”
  他强调:“我亲耳听到的!”
  封冽冷冷一笑:“你父母只是撞破了什么事,就被杀人灭口,他们若是真把这事说给你听,你觉得,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
  “你们一家人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小孩说:“他们不知道我听见。”
  他那个时候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两个人聊天,说他爹娘两个命不好,谁让他们偏偏撞破什么好事,可不就留不得他们两个了。
  他年纪小,加上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他爹娘撞破了什么具体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他知道真相,知道爹娘被人灭口了。
  好在他还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就会跟他爹娘一样,丢了性命,所以一直当作不知。
  此时大约是被封冽和木清灵两人刺激得狠了,一下子说秃噜嘴,倒把真相说出来了。
  木清灵和封冽再次对视一眼,对这落叶城都有点兴趣了。
  需要杀人灭口来掩盖的事,多关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事无不可对人言,又何须遮掩?
  只不过,木清灵看了小孩儿一眼,虽然这小孩儿眼神凶狠,有一股胆气,但行事冲动,不顾后果,不会周全,若不注意,以后未必能走远。
  看在小孩给他们说了些有用信息的份上,木清灵愿意提点他几句,能不能听进去,就看小孩自己了。
  木清灵道:“你这小孩,说你没有防人之心,你倒是知道死死捂着自己的名字,到现在也没告诉本座你叫什么。”
  “说你小心谨慎,结果你明知道目前一家老小都处于危险当中,结果看见我们出现,连情况都不了解,就冲出来破口大骂,这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头上?”
  “特别是刚才,你明明知道自己父母是因为撞见不该撞见的事情,从而被杀人灭口,你倒好,完全不清楚站在面前的是什么人,就把事情往外倒。”
  木清灵冷笑:“方才还说自己装作不知道,城里人放过你,现在倒不知道装了?”
  “若本座二人,就是那杀人灭口之人,你这一句话,能让一家人全都丢了性命。”
  小孩话一出口,心里也在后悔,对两人更加戒备了,身体更是做了随是想跑的姿态。
  木清灵看他这个姿态,更是冷冷道:“若本座这会儿定要杀你灭口,你以为你逃得了?”
  小孩儿一惊,整个人都蔫了。
  他脑子还是相当灵活的,蔫了一瞬之后就振作起来,道:“你们不会杀我。”
  封冽和木清灵:“……”
  不得不说,这小孩的直觉还是强大。
  不止直觉强大,胆子也大,竟然对封冽和木清灵说道:“我,我有个请求。”
  木清灵道:“说说看。”
  小孩说:“我想请你们雇我给你们做向导,我对落叶城很熟的,哪里有些什么,我都知道。”
  木清灵:“我们不要向导。”
  而且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干活,不管做什么,都有剥削童工的嫌疑。
  小孩急了:“为什么?没人比我对落叶城还熟,真的,我不骗人。”
  “我,我也不要你们的钱,只要你们把我带进城里。”
  木清灵挑了挑眉,闹了半天,原来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木清灵漫不经心道:“你要跟我们进城?”
  “别忘了,你是被落叶城赶出来的,不许你们进城。”
  小孩:“……没有不许,是因为没有钱住在城里,不得不搬出来。”
  木清灵啧啧称奇道:“你就不怕害死你爹娘的人,最后把你也害了?”
  小孩咬牙:“我就是要进落叶城里寻找凶手,我什么都不怕。”
  他倒是想过自己进京城慢慢找真相。
  可他一个小老百姓,家里又穷,朋友也几乎没有,哪里能找得到真相?
  而且他一个人进城太明显了,万一引起凶手的注意,岂不是太危险?
  但如果被人雇去当向导就不一样了,城中武者想必也不会揪着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不放。
  虽然小孩年纪小了点,但想报仇的心可以理解。
  木清灵想了想,道:“让我们以向导的名义带你进城也不是不可以,但进了城,你要先办好我们交代的事,有空余的时间,才可以去打听消息。”
  童工就童工吧,她怕没把人看住,小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小孩忙不迭点头,一连声答应下来:“可以可以,求之不得。”
  城里物价贵,跟着封冽和木清灵二人,自然不会少他的吃食,当向导赚的钱就能够拿回来给祖父母和弟弟买吃的。
  小孩子精打细算,想到这里,觉得这么安排十分完美。
  封冽和木清灵二人答应带他进城,小孩子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跑过去,对着老妇人比手划脚一顿表述,才把事情给说清楚。
  老妇人显然不想自己的孙子冒险,就反对,不时还看向封冽和木清灵二人,生怕把人给惹怒了。
  小孩扯虎皮做大旗,对老妇人道:“祖母不必担心,这两位前辈都是好人,我给他们做向导,活轻松工钱还多,而且两位前辈修为高,没人敢找麻烦,所以一点不危险。”
  “祖母,我们总要想个生计活下去,光靠挖野菜不行,你看我们才在这里住了几天,这附近的野菜就让我们给挖得差不多了,再不找活干,我们都得饿死。”
  总之,小孩最后成功说服老妇人,跟着封冽和木清灵两人进了落叶城。
  落叶城门口设了岗哨,进门收费,而且费用特别高,每个进城的人收十个灵珠。
  这也是在了落叶城呆一天的费用,进城交钱的时候,就会给发一个牌子,上面会有计时,若是时间到了,人还在城里,立即就有人来催着继续交钱,若是交不出钱,就会被赶出落叶城。
  如果一天时间没呆到就出了城,下次再想进城,还得交十个灵珠。
  当然有钱人也可以一口气多交些灵珠进去,以免每天被人上门催着收钱,但同样的,提前出城不退灵珠。
  如此一来,很多人就不想多交钱,除非那种特别有钱,并且知道自己在落叶城绝不止呆一天两天的人,才会一口气稍微多交些灵珠。
  封冽和木清灵两人一口气交了五天的灵珠,小孩是他们的向导,小孩儿那份入城费,得他们出。
  木清灵就很怀疑,小孩闹着要做他们的向导,就是因为没有钱进城,而不是其他原因。
  交了钱,拿着城门口给的牌子,木清灵随手把牌子丢进石珠空间里,和封冽两人进了落叶城。
  一进城,就能感受到落叶城和帝国那边完全不同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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