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惑心(四)
信鸽徐徐落在南宫炎的手里,取下脚上的信件之后,南宫炎这才松了手。
纪青雪笑眯眯地问他:“爷爷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南宫炎看完信之后说道:“见到司马珏了,但是他不肯相信。”
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司马珏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又怎么会肯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呢。
纪青雪的双眸里笑意浮沉:“放心,他挣扎不了几天,一定会答应的。”
“哦?”南宫炎定定地望向她,“你就敢这么肯定?”
“那是当然了。”纪青雪很有把握的说道,“司马珏被囚禁于天牢,受尽屈辱,若换了寻常人,只怕早就自尽而死了,可他却还活得好好的,这是为了什么?”
南宫炎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咸鱼翻身了。这也说明了他的忍耐力的确是非比寻常的,倒也值得我们帮他一把。再加上巫灵族人的身份,我就不信他会不动心。”
纪青雪说得信誓旦旦,南宫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子,“是,阿雪你最聪明了。”
与其这样毫无希望的等下去,倒不如孤注一掷,再放手博一把。
这样的道理相信司马珏不会不明白。
只不过司马珏唯一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咸鱼再怎么样终究也只是一条咸鱼而已,就算翻了身只为了让自己更入味儿,除了这个,就再没有其他目的了。
司马镜悬召见了迟岚,迟岚十分平静,只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迟岚整了整衣冠,从容的往司马镜悬的营帐走去,那背影在望阳看来颇有一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在里面。
想到迟岚之前叮嘱他的话,望阳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不会吧,难道先生预料的事情竟会成真?
“臣参见皇上。”迟岚语气不急不缓,明知来这里是为了何事,却依旧面不改色。
司马镜悬最近被这事儿吵得有些头疼,虽然知道那些话不过都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可既然听到了,总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迟岚你可知今日朕为何要见你?”司马镜悬慢条斯理地说着,脑子里却在飞快的算计,想着到底该如何解决此事。
迟岚抬头,眼神不偏不倚,正色道:“臣知道。皇上为的是近日盛传的流言。”
“既然你也知道,那便如实交代了吧。”
迟岚双手交叠于前,又朝他深深一拜:“臣没有什么好向皇上交代的,因为那些事情臣根本就没有做过。”
迟岚是什么人,自有自己的铮铮傲骨。千里马尚需伯乐,但迟岚的伯乐早就死了,如今的司马镜悬也做不了那人。
司马镜悬微微拧眉,这个迟岚,每次同自己说话都是如此,硬气得很,不会露出半分怯懦来,更遑论向自己求饶了。
一想到这里司马镜悬心中难免有些怒气升腾:“迟岚朕今日见你,是想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便是你要同朕说的吗?你可别不识好歹!”
迟岚听出了他的怒气,却依旧不肯退步:“臣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又要臣如何交代呢?”
的确,司马镜悬没想杀他,但也没有重用他,而且可以说处处在防着他。
这于迟岚这样忠肝义胆之士来说,信任才是君主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但他没有得到。
迟岚自己本身也是个死脑筋,爱钻牛角尖,他认为自己可以助他让卫国变得更好,但那个人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自己,所以他也不屑于去解释这些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司马镜悬在试探他,他又何尝没有试探司马镜悬呢。
迟岚空有一身抱负,奈何壮志难酬,所以迟岚就干脆将这次当成一个契机。
赌赢了,从此以后他便是卫国的肱骨之臣。若是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
但迟岚却不知道,他向司马镜悬索要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即便他做的再出色也不可能。
司马镜悬最痛恨的就是迟岚这样的态度,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迟岚都说无风不起浪,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可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觉得只凭你子虚乌有四个字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司马镜悬抓起旁边的书信和证据扔到了他面前,怒不可遏道:“这些通通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你倒是好好给朕解释解释!”
迟岚跪得笔直,司马镜悬扔过来的证据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还需要看吗?那里面的内容他迟岚即便不看也能猜个七八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臣是冤枉的。”
听听,即便是为自己辩解,也是如此强势不肯示弱。
“真是好一个愈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的意思是朕将这些东西塞到你家中,然后再找人来冤枉你是吗?”
迟岚脸色一僵:“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司马镜悬气得脸色发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不过就是要陷害迟岚。
但是他派人查过了,这些证据完全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可收拾了。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是子虚乌有也好,是确有其事也罢,司马镜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信了。
司马镜悬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叫了他的名字:“迟岚。”
迟岚应声:“属下在。”
“如今朕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你需要的是天下人信你。找不出证据,这些事情那就算真的是子虚乌有,到最后都会尽数安在你的头上。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朕在说什么。”
迟岚一字一缓:“臣明白。”
找不出证据自证清白,那么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自己必定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
迟岚向司马镜悬行礼,行的是三拜九叩的大礼,只当谢了他至少还留自己在身边这么久,虽然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君臣情谊可言。
司马镜悬拂了拂手,觉得有些无力:“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