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你从名牌店出来后,最近一直住哪里。”欧邵峰不纠缠刚才那个话题,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雪椰双眸垂下,长睫掩盖了眼里的神色。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挺会说的。”他的声音渐渐柔和了,却也显得一丝诡异。
  “很重要吗?”雪椰发出闷闷的声响。
  欧邵峰眉头微蹙,他张口欲言。
  雪椰却缓缓抬起了那张泛青的小脸,一字一句问道:“你用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你羞辱我我认了,你女朋友羞辱我我也认了。”雪椰望着他,那略显空洞的美眸扬着,却一丝退让都没有。“现在还要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住在哪里需要知会你一声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欧邵峰突然脸色阴沉的俯下了脸来,他出手狠狠抓住她的脖子,渐渐收紧道:“你怎么这么坦然?你怎么敢这么坦然?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不甘心,不甘心只有他挣扎在她带来的苦痛中。
  “……”随着他的手劲渐渐收紧,她的脸色越来越青。她也不厮打,就这样任由他发泄使力。在黑暗射灯的光怪陆奇中,她泛青小脸上的那双眸子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宛若深海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可以吞噬眼前的一切。
  欧邵峰面色抽搐着,突然松了手。她也随着他力气抽离而瞬间倒卧到了后座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还带有惊天动地的呛咳声,感觉要把肺给咳出来般。
  “我现在能走了吗?欧先生?”雪椰喘着风箱般的粗气爬了起来。说到欧先生时,她的声音那样嘶哑,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不想呆在这里就滚!”
  “好的,我滚了。”她笑着,然后打开了车门。保存着最后的体面,她尽量持重的下了车,然后往大厦走去。
  欧邵峰眼尾的狠辣简直要显出实体来,他攥着拳,突然狠狠锤在司机仓挡板上。
  司机被震得晃了几晃,他的视线也因此扬了起来,往前窗看去。“咦?她是不是要晕?”那个女孩是刚才从他车上下来的,他认识那个背影。
  欧邵峰瞬间抬起眉睫,却看到那个身影走路的姿态怪极了,像在极力保持着平衡,他刚才弄伤她了?他立即下车将那个女人从背后揽住,雪椰果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入怀后就软下了身子。
  “弄伤你了?”欧邵峰急声问道,这时才发现她的脸是真的泛青的厉害。
  看着他面露些许焦急的俊颜,她突然有说不出的委屈,小嘴瘪了。
  “说什么?”他急躁的侧耳到她唇前。
  雪椰带着哭音道:“我的盒饭……你打烂了我的盒饭!我饿到现在都没吃……快饿死了……你赔!你赔我……”
  “好!好!我赔你!”欧邵峰简直要失笑了,没想到她尽然是饿到发晕。于是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随之走入对面他一直在监视的某间饭店,也不顾司机在驾驶舱露出的诧异神色。
  **
  看着对面雪椰大块朵颐的模样,欧邵峰有着一瞬间以为他们还在五年前,在没发生那件事以前。
  “你不吃吗?”雪椰解决掉了餐盘里的小点心。
  欧邵峰双手环胸,淡声说道:“不必。”
  “一顿不吃饿的慌啊!”雪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持叉戳了块分好的牛排,然后“啊!”的一声将那皓腕伸到欧邵峰面前。
  欧邵峰呆住了,雪椰也呆住了。
  这么做完全是下意识,因为她以前和他吃饭都是这样的,你喂来我喂去,明明吃的是同样的东西,却总是乐此不疲。
  她觉得有些尴尬,想将手往回收。对面的欧邵峰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缓缓伸出了手,将她纤细的皓腕捉住,阻止了她退后的姿态。然后俯下身子,就着她的餐具,双眸凝视着她,将那一小块牛排卷到了口中。
  等他食物进了嘴,雪椰才摆脱了欧邵峰的束缚,将那持叉的手放在桌子上。她看着他,紧紧抿着并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墨色暗沉的眼睛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难吃。”欧邵峰倒是没有多异样,他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下,继而张开高贵的唇点评道。
  雪椰小手有些无意识的抓住桌上的雪白餐布揉捏,但又想起这是在他面前,赶忙放开了。
  “哦?欧老弟,你在这里啊?”
  “张市长。”
  雪椰眼看欧邵峰站起身来,鹰隼般的犀利眸子在金丝眼镜后闪现友善的光。他的态度很谦逊,和在自己面前一点都不一样,完全就是个优良好商人的模范。
  那个被他称作张市长的男人也一点都不像个市长,整个人纤瘦高挑,穿着身合体但并不贵重的改良禅衣,脸上挂着和蔼而温柔的笑。虽然并不年轻,但却很鲜活。和电视里那些大腹便便的高官模样判若两人。
  雪椰无声打量着他,她从以前开始就被训练成这样。见人第一面就会从他的所有一切来判断性格,以及其他因素,这种习惯已经变成了种本能。
  “不介绍一下吗?”张市长微笑着说道:“我听说欧老弟在一年前订了婚,这位就是将来的新娘子吧?”他刚才一出包厢就看见了女孩喂食的模样,两人温情脉脉,有种生命如此美好的感觉。
  “我……”雪椰下意识打算否认。
  欧邵峰却已经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然后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市长真是慧眼如炬。”
  雪椰不敢乱说话,只好配合他露出一际沉静害羞的笑容:“张市长,您好。”
  “你好。”张市长笑了笑,此时,饭店大堂里围了上来十几个人打招呼,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欧邵峰又谦逊的朝张市长点点头,然后带着雪椰坐在原地,并不围上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等张市长,也为了给他留下个加深印象。到没想到雪椰无意中帮了自己的忙。
  雪椰突然明白了他刚才要等的人是谁,继而轻声说道。“我吃好了,可以先回公司了吗。”
  “你吃的不多。”欧邵峰双肘搁在桌子上,两手合成个金子塔状,鹰隼般的眸子在餐盘里一扫而过。
  雪椰没料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看起来健康状况堪忧的雪白小脸也禁不住腾上红雾。“嗯,我现在吃的不多。”
  “也是为了减肥?”他用了个也字,因为顾飞琼和他吃饭时就是这样,食无求饱。为了将自己塞进S码的高级成衣里,女人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嗯。”她轻答了一句,略显空洞的眸子像沾染了水汽而凝结不散的墨色烟云。
  欧邵峰也不多说什么,叫来了侍应结账。用完餐后雪椰和欧邵峰并肩走出去,黑色内敛的商务汽车跟在两人身后缓缓行驶。
  两人并不说话,踏着夜色的迷离街景,慢慢走到了隔壁不远的高级办公楼区。大厦的射灯太过炫目,把楼前的小广场染成了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就在这样刺眼的光线中,两人定定站在阶梯下。他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暗沉着,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我进去了。”雪椰打破了沉静,轻声说道。
  “嗯。”他转身,脸上的冷凝一如往昔。
  雪椰并没有上楼,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阶梯,看着他的伟岸背影离开。突然,她觉得心口一阵憋闷,痛的像要死了似的。她双拳攥着,嘴唇微咬。眼底露出了丝坚定和狠辣,她突然高声喊道:“欧邵峰!”
  欧邵峰定在原地,似乎有点僵硬不自然,但是没有回头。
  就在这个当上,一个柔软的怀抱从背后紧紧拥住了他。
  欧邵峰被她这个举动震惊了,他维持着双手自然垂放的姿势,但僵硬的身躯将他的心境暴露些许。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覆住她的手时,她已经率先放了手,然后无声朝后退了一步。
  雪椰在他背后轻轻抬起头,小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那略显空洞的大眼睛笑的闪啊闪,叫人撇又撇不下,追也追不上。
  “欧邵峰。其实我也明白,你这么放不下是因为我一直都欠你一个解释。”她躬下柔软的腰肢,在他身后静静的停止了一分钟,然后再度微笑着站直了身子:“欧邵峰,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给你带来过这么大的伤害,但是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
  她的脸笑得灿烂又真诚,让人半丝也无法怀疑。“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补偿,你也不需要。你厌我我也认了,但我却不希望恨意占满你的生活,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让欧邵峰的心一阵瑟缩,好像一阵没有故乡的风,穿越万里而无处停留,在半空低回徘徊,无枝可依。
  “那就谢谢欧先生请我吃晚餐了。”雪椰转身。
  “真的对不起?恨意占满我的生活?”欧邵峰喃喃低语着,突然嗤笑了一际:“居然有脸对我说教?不知所云!”他拔腿就走,神情冷鸷没有丝毫改变,瞳孔和拳头,却都不自然的静静收缩了起来。
  **
  有人敲了敲木门。
  “程姐?”从笔记本台前头晕脑胀的她抬起脸。“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程姐笑了笑,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毕竟上次顾飞琼闹过,而老板那护老婆一样的姿态……所以到现在她都不能自自然然的和雪椰说话。
  “什么忙?尽管开口,但得是我帮得了的啊!你知道我学历低,没什么能力。”雪椰站起来笑着说道。
  “不是不是!很简单的。我们边走边说……你这里能暂时放下来半小时吗?”程姐赶忙摇手,然后问道。
  “应该可以。”做不完就加班一会儿完成,反正她这里的工作都不是火烧眉毛性质。
  “是这样的,有一位男客人,他说要帮自己的女朋友定一套礼服订婚用。但因为是惊喜,不能把人带过来。他又吃不准女朋友身材穿那条裙子到底好不好看。”程姐和雪椰并肩往礼服试衣间走,她轻声解释道。“他又提供了三围身高体重来参考。我想了一圈,工作室只有你符合这个要求……”
  说到这里雪椰就明白了,是帮人家的新娘试裙子啊?
  男客人本来正坐在沙发上和恋人聊微信,看到程姐携雪椰进来后瞬间眼睛一亮。
  “司徒先生,让您久等不好意思,现在可以开始了。”程姐微笑说道。
  “司徒先生,您好。”雪椰也笑着打招呼。
  “哪里哪里,是我麻烦你们。感谢这位……”司徒先生说到一半看向雪椰。
  雪椰立即心领神会的答道:“鄙人姓秦。”
  “感谢秦小姐肯帮我这个忙,我很期待。”司徒先生视线落向他一眼相中的那件纯白礼服。
  “应该的,能为您女朋友试衣是我的荣幸。”雪椰跟程姐拿着那套礼服入了帘。
  当那道天鹅绒落地帘被重新拉开时,所有人眼前都仿佛瞬间绽放开了一大丛安静纯洁的白百合,那纯洁无瑕的雅白像是天边云朵,让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等定下神来时,脑海中却又同时浮现‘天使降临’的字眼来。
  纯白的颜色一般都是大量运用在婚纱上的,并且这个颜色很不容易出彩。虽然白色极显眼,但是却很容易模糊自身属性,让人只能看到白,却看不到上面的花朵和蕾丝。
  司徒先生所选的这件礼服主体是纯白的抹胸蓬蓬短裙,上身点缀着几颗零星水钻。下身则是十几层的轻柔薄纱,没有运用花朵蕾丝。素面外纱上用凸起硬质的乳白色缎带钉着颗颗星型结,有的里面点缀了银片,有的则没有。
  行动之间偶尔会有流光闪过,虽然是简洁型的小礼服,却又不失隆重。很适合作为订婚途用。
  而穿着这件小礼服的雪椰眉睫若画,浅棕的内扣短发柔柔垂在颊边。因为人美,到是看不出是人在衬衣,还是衣在衬人了。这二者相互辉映,把彼此的美貌都给激发了出来。
  “好漂亮!”司徒先生不禁称赞出口:“衣服美,人更好看!”他的赞美直白而不带淫邪,让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心生赞同。
  “那就选这个了!”司徒忍不住微笑起来。
  等他痛快的刷卡付账,雪椰也笑着和程姐回了试衣帘后。
  雪椰将那身小礼服脱下,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打个招呼就回办公室的同时,司徒又笑着从包里取出张名片递过来。
  她狐疑了一下,还是出于礼貌接下了。一眼扫过【龙文传媒  -  执行总监  -  司徒耀阳  -XXX-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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