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血染的风采
威尔逊被布莱尔的喊声惊醒，但还是不舍的端着洋枪杀掉了最后一个落水的湘军。这才站到了高处，拿着望远镜看向了前方。
方才他和手下的一个士兵比赛枪杀湘军的数量，他好不容易获得了胜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眼前的那艘货船惊讶的大叫了出来。连忙奔进了舱头，吩咐船长调转船头，对准货船开炮。
联合舰队此时以为战事结束，都放松了警惕。把船头掉了过来，在江中枪杀湘军为乐。船头并没有布置火炮，只能掉过船身，才能开炮射击。
“哦，上帝，这个中国人是疯了吗？”
货船说话的功夫距离威尔逊已经只有五百米的距离，而且是从西向东，顺流之下，速度非常之快。威尔逊紧张的哆嗦了下，连忙抓住脖子上的十字架祷告了一声。
“开炮啊，怎么还不开炮。”
威尔逊冲床舱里的火炮手大吼了一声。
“将军，船身还没调整过来，我们和货船正好是死角。”
布莱尔在船舱上正匆忙指挥火炮手调整角度，回头对威尔逊宽了宽心。
“不能在等了，不过有没有效果，快给本将军开炮。”
威尔逊歇斯底里的大吼了声，心里暗自祈祷着货船被炮火惊扰，延缓冲击的速度。
“轰，轰，轰”
床舱里的火炮依次射出，发出剧烈的吼声，朝货船轰炸而去。
货船的四面顿时水花四溅，但是速度并没有放缓下来。还是和一把利箭一样，冲向了行驶在最前面的威尔逊的战舰。
彭玉麟紧咬着牙关，冷冷的看着前方。众将在他的身后整齐的站立，全都是一副义无反顾的神情。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没有人后退一步。
“哦，上帝，快些保佑你的子民，让这些魔鬼下地狱吧。”
威尔逊面对着不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货船，心脏都快要跳动出来。照这样的速度相撞，那军舰定然会被撞沉在这大江之中，自己也一定会成为皇室的笑柄。
终于，在货船冲击到一百米距离之时，军舰终于调转过了舰身。在一排密集的活力网的交织下，几乎有二十多发炮弹同时撞击在了货船之上。
洋人此时的炮弹都换成了开花弹，一片片碎裂的弹片四溅飞出。货船上的将领顿时被炸到了一片，甲板上也冒起了黑色的硝烟。
彭玉麟的右腿被弹片炸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鲜血已经将身上的战袍染红。但彭玉麟却紧咬着牙关，没有一丝的恐慌，把军刀扎在甲板上，还是笔直的挺立着胸膛，冷冷的看着前方的军舰。
“开炮，开炮，开炮。”
布莱尔在船舱中再次嘶叫了出来。
二十多门火炮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响声，面对五十米外的货船，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就齐射而出。
炮弹密集冲向前方，巨大的冲击力一下把就货船的船首炸成了碎片。
彭玉麟双目如炬，极不甘心的从喉咙中吐出一口热血，随着货船沉入了江中。
“上帝啊，我们胜利了。”威尔逊激动的几乎要跳起身子，连忙冲出了船舱，在甲板上冲士兵嘶叫了一声，“把这些可恶的中国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甲板上的士兵也是满脸的欢呼雀跃，对准漂浮在江面的湘军将领们便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一会的功夫，货船上的将领便没有一人幸存，全部葬入了江中。
安庆一战，湘军水师全军覆没。除了极少数水性好的兵勇逃出外，没有一人生还。
汉口湘军行营
于世龙从混战中逃出，幸亏威尔逊对湘军的看法改变，处于谨慎，在天黑后，命令联合舰队停留在安庆的上游抛锚休整。于世龙这才趁机乘船回了汉口，向曾国荃禀告军情。
“大帅，不好了，水军全完了，全完了。”
于世龙一上岸就双腿发软的走不成路，在兵勇的搀扶下，才勉强进了军帐。一见到曾国荃就跪在了地上，哭天喊地的大声哀嚎了起来。
“你说什么？彭大帅呢，他难道也死了？”
曾国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虽然他心里知道湘军的水军和洋人的舰队有差距，但也不至于一天的时间就全军覆没。
“彭大帅跟洋鬼子同归于尽了，他让属下转告大帅，他下辈子还要跟着大帅南征北战。”
于世龙泣不成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死了，全死了。”曾国荃愣了下重重的坐在了帅椅上，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眼神冰冷的看着于世龙呵斥了一句，“彭大帅都为湘军尽忠，你也有脸活着回来？”
于世龙一听曾国荃的语气，就心道不好，连忙磕头如捣蒜的哀求一声，“大帅饶命啊，小的是受了彭大帅的嘱托才回来复命的，不然小的也定当和水军一同赴死。”
曾国荃眼神冰冷的大笑了一声，全身杀气四溢的低吼道，“本帅已经收到彭大帅的嘱托了，你也可以安心去见水军的兄弟了。来人啊，把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给老子拖出去斩了。”
曾国荃怒吼了一声，帐外便进来两个亲兵，拎起于世龙的胳膊就往外拖拽而出。
“曾老九，你不能杀我。老子跟着你南征北战多年，你不能这么对待老子啊。”
于世龙绝望的大吼了一声，一会帐外便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完了，完了，全完了。”
曾国荃绝望的坐在帅椅上长叹了一声，他心里明白，制江权一丢，北方朝廷的兵马必然会大军压境。如今湘军四面楚歌，怕是要走投无路了。
苏州府衙
火狐连夜将安庆的军情传回了苏州，乔志清细细的看完，呆立在了靠椅上默然不语。
晏玉婷还以为乔志清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忙伸出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彭玉麟可真是条汉子，只可惜他却跟错了主子。不然我定当祝他一臂之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乔志清伤感的起身，站在窗前长吐了口闷气。
“洋鬼子也真是厉害，只有五条舰船便能把湘军水军打的片甲不留，怪不得当初都把京城给攻占了。”
晏玉婷站在他身边也是低落的感慨了一声。
“这就是我们的差距啊，落后就要挨打，湘军也算是大清国第一的水军，在洋人面前却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我倒想看看，是洋人的舰船厉害，还是我们的‘华兴号’厉害。”
乔志清愤愤的吐了句，双拳紧攥的咯吱作响。
“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一艘“华兴号”舰船，怎么能敌得过五艘军舰呢？”
晏玉婷担心的皱起了眉头，害怕乔志清莽撞行事。
“洋鬼子此番行动定然会消耗不少的军火，带他们回返的时候，我们清字军从南京的炮台开始，就朝这五艘军舰轰炸。就算炸不沉他们，也让他们消耗下弹药。等他们弹药用尽时，华兴号再突然杀出。老子就不相信，他们还能安然回了上海。”
乔志清冷哼了声，连忙下了军令，让各部队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随时准备战斗。火炮旅几乎全部被派了出去，在南京到江阴的沿岸布防了下来，就等洋人的舰船返回。
天亮后，威尔逊再次命令联合舰队拔锚起航。湘军失去了制江权，完全没有了缓冲地带。曾国荃紧急下了命令，把湘军连夜往湖南一带退撤。
联合舰队一路秋风扫落叶般，把各府县关口的湘军炮台都炸成了废墟。一路驰骋到了信阳。按照计划，和荣禄接上头后，用军舰把荣禄的护国军，全部转用到了对岸的汉口。护国军一时士气大震，分成几路追击溃逃的湘军而去。
曾国藩在行军途中来回的奔波，早就病入膏肓的体制再也经受不住过早而来的冬季，几次陷入了昏迷，眼看着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在最后一次苏醒后，曾国藩强撑着把曾国荃叫到了身边，交代起了后事。
曾国荃伏在曾国藩的身前泣不成声，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曾国藩的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拉起弟弟的手，劝慰了一句，“国荃啊，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事，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了一辈子，也活够了。不要哭了，让大哥舒心的离开好吗？”
“大哥，都怪兄弟不好。当初兄弟要是听你的，哪里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你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
曾国荃终于忍不住长泣了出来，满心都是愧疚。
“国荃啊，难道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看出来吗。不管你想不想造反，这背后都有一股力量逼着你走这条路。老夫终究还是败在了乔志清的手上，他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却是异常的老辣。老夫心服口服，死而无憾。唯独是你和纪芸让我放心不下，你要答应老夫，不论到何时也不要放弃希望。老夫给你准备了一条后路，全都写在了这封信里。你按照上面的做，一定会逢凶化吉。若是今后有机会的话，替老夫找到纪芸，告诉那个丫头，是老夫对不起她……”
曾国藩哀伤的老泪横流，从床头摸出了一封书信，递在了曾国荃的手上。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纪芸……”
曾国荃抽泣着不断的点头应和，全身都跟着激烈的颤抖起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曾国藩的气息越来越弱，面色平静的微笑了一下，终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