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无人可用，无货可卖
4月15号，经过一晚上的酝酿，不少人下定了决心。
临安。
家乐福江浙总店。
家乐福很多门店的店长，都是外籍员工。
临安总部也是如此，店长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法国人。
一大早，法籍店长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
这几天，因为抵制风波，他们生意一落千丈，员工们都闲了下来。
不过前几天，员工们尽管闲，可平时管理严格，员工们心里担忧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会乱跑乱走。
可今天不同，店长巡店的时候，发现很多员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店长看在眼里，本来就因为抵制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这时候更是火大。
等看到平时对他谄媚的几位主管都在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他，店长火气彻底压不住了，怒吼道：“你们，上班时间，在做什么！”
他的汉语不算太好，不过毕竟在这待了几年，倒也表达的明确。
吼完了一句，店长继续呵斥道：“上班时间，离开工作岗位，扣工资！”
在外企，执行标准严格，扣工资是常有的事。
以前大家因为家乐福待遇还算可以，就算被扣了工资，大家也都认了。
可店长显然不太了解现在的行情，甚至可能都不清楚昨天李东发布的微博和远方在媒体上的宣传。
等他扣工资的话一出，平时对他态度恭敬的一位主管忍不住道：“瓦朗坦先生，现在根本没有客人光顾，公司这边一直也没有想出任何解决办法。
现在大家心里都很担忧，门店会不会被关闭，我们会不会失业。
这时候，我觉得扣工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是公司这边，是否应该给我们吃颗定心丸？
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
店长没想到平日温驯的员工居然敢反驳自己，顿时恼怒道：“门店不会倒闭，还有，这是总部应该操心的事，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工作可做，完不成绩效，我们也只能拿基本工资。
就这样，你们还要扣工资，再扣除各种社保公积金，我们一个月能拿到1000元吗？
我想应该没有，瓦朗坦先生，如果换算成你们所用的欧元，我们辛苦一个月，只能拿到100欧元不到的薪金。
这时候，我觉得要不改变现在的绩效模式，要不就解决门店没有生意的问题！”
连续几次被人挤兑，瓦朗坦怒了，红着脸道：“你如果不想做了，可以选择离职！还有……”
主管一脸平静道：“不用还有了，我选择离职。我还有家小要养，我不知道这次风波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我能熬多久。
我一家人都指望我养活，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
瓦朗坦先生，请您帮我办理离职手续吧。”
“你……”
瓦朗坦惊呆了，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真的选择离职。
就在这时候，另外几位主管互相对视了一下，接着也纷纷开口道：“瓦朗坦先生，我们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能怪他们绝情，这次家乐福被抵制，加上远方那边推波助澜。
眼看着抵制的事没完没了，甚至可能面临倒闭。
加上又天天被人骂，这些人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还有，超市没生意，家乐福也不会白养活他们，到手的工资少的吓人，尤其是对他们这些主管而言。
基层员工还好，除了那些促销的需要业绩，其他人没什么业绩要求，可他们不同，他们没业绩就没绩效，也就没什么工资。
再加上远方那边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他们这些有过在家乐福任职经历的主管去了远方，待遇不会差。
远方新开门店那么多，中低层管理极度稀缺。
比起家乐福，远方的上升渠道更广，未来更可观，他们做出这种选择也不奇怪。
……
这一天，离职的事不是发生在一家门店，整个家乐福华夏区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一幕。
而就在家乐福门店不远处的远方门店，门口都多了一张招聘台。
这张招聘台，专门招聘家乐福员工。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失笑，远方这是铁了心要干死对方了。
……
远方集团，李东众人都乐呵的不行。
孙涛之前还在担心李东想什么歪点子，可对李东挖人的事，他是极度支持！
真的，远方太需要人了，尤其是这种经过外企培训的员工主管更是他们需要的。
以前远方想挖人，一个个的挖太费劲了，而且难度也很大。
现在情况不一样，家乐福那边被人抵制，员工们都心慌慌的。
这时候远方再挖人，那不要太容易。
孙涛这几年因为身居高位，已经很少有笑的开怀的时候，可今天孙涛是真的高兴。
一大早，孙涛就闯进了李东办公室，笑呵呵道：“李总，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我之前还在发愁，这次又新开不少门店，我们新招聘了不少生手，麻烦不小。
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个招聘就搞定了，虽然一万人有些多……”
没等他说完，李东就笑道：“不多，咱们接下来还有不少门店要开业呢。
而且，下半年我们还会扩张。
多个三五千人，我养着他们！
最多半年时间，大不了我白出钱，3000人平均工资3000够高了吧，一个月也就1000万支出！
半年6000万支出，我承受的起。
真要一万人招满了才好，家乐福的员工几乎都过来了，他们一百多家门店都得倒闭！
如果用几千万就击垮了家乐福，那我真要谢天谢地才对，你说呢？”
孙涛一思量，的确是这个道理，这下子他也不嫌人多了，笑呵呵道：“是这个道理，而且现在家乐福也招不到人，除非他们工资高出咱们一大截，要不然这时候没人会去的。
每离职一个人，他们就少一个人。
真要有一万人来咱们这，哈哈哈，我能想象到他们的窘境。
到时候就算没人抵制了，他们也撑不下去，李总，这招的确高明，我之前居然没想到。
早知道如此，当初对苏果……”
孙涛没说完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这招对苏果还真不行。
而且平时对家乐福也不管用，唯独在这时候，全民抵制，政府沉默，这才算用到点子上了。
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对手，这招毫无用处。
想通了这点孙涛没再说这事，而是笑容满面道：“李总，我来不是和您说这事的。
您知道我昨晚接到了谁的电话吗？”
李东笑道：“看你这么高兴，接到女朋友电话了？”
孙涛苦笑，也不卖关子了，连忙道：“是以前那位家乐福省公司总经理的电话，当年就是那家伙压的我没办法才选择了离职。
没想到，现在因果循环，那家伙撑不下去了。
他打电话给我，问我远方招不招人，您不知道，当时我真差点笑出声来。
大快人心啊！”
孙涛真的挺愉悦的，看着对头认怂吃亏，虽然他现在早已不比当年，可依旧觉得爽快至极。
其实那位总经理也不是找不到工作，作为家乐福省公司总经理，想找份好工作不难。
可国内这边，现在最大的超市就三家。
百连和华闰都是国企，在那边初来乍到想上升太难了。
唯独远方，崛起不久，急需人才。
为了以后，为了利益，选择远方才是最好的出路。
而且他和孙涛也不是深仇大恨，正常的工作竞争关系而已，再说了，当年他还压了孙涛一头，更能显得他比孙涛厉害。
在那位总经理看来，远方现在急需高端人才，李东也一度表现出求才若渴的心态。
他来远方，也许日后能做到孙涛这一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东见他高兴，也笑道：“的确大快人心，要不你把他弄过来，以后给你当手下，想必更愉快。”
孙涛笑着摇头道：“算了，没必要这么恶心人。”
简单说了说这些事，孙涛又道：“那接下来咱们继续穷追猛打？”
“对，这时候不能放松。
得打的他们绝望才行，让他们连续亏损，让他们无人可用，无货可卖。
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主动放弃的。
毕竟华夏市场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太大。
去年不到300亿的销售额，在国内看起来是不少，可相对家乐福总体而言，却是微不足道。
在华夏接连亏损，他们衡量利弊之下，最后放弃挣扎的可能性很大。”
孙涛点头，这倒是不假。
做生意，没利可图，那还做什么。
而且华夏市场，对家乐福来说，的确不是太大。
300亿人民币，也就30亿欧元左右，这还是销售额，利润更低，恐怕还不到20亿。
为了这个，和远方持续血战下去，到底值不值得，也是家乐福高层要考虑的问题。
再加上现在时机不好，全民排斥，员工大批量流失……
几番一结合，最后撤出华夏市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就在孙涛想着这些的时候，李东又道：“你和陈总商量一下，接下来可以和家乐福那边沟通沟通。”
“沟通？”
“对，谈门店装让的事。”李东脸色平静道：“家乐福在华夏门店超过110家，而且都是大型商场，设施齐全，装修也还可以。
我们要是能接手部分门店，马上就打开了全国市场。
他们的地理位置也不错，都是商圈中心地带。
尤其是沪上那边，一旦接手了家乐福的门店，咱们马上就能站稳脚跟……”
孙涛已经惊呆了，这时候去谈门店装让，就不怕被人轰出来？
要知道，对方陷入绝境，可是远方一手造成的。
见他这幅表情，李东笑道：“谈谈，又不损失什么。
再说了，商场本就是如此。
当时我们和苏果打的脑浆子都快出来了，最后为了挽回损失，苏果不也妥协了。
一样的道理，家乐福真要撤出华夏的话，能接手他们的超市有几家？
我们算一个，华闰、百连算一个，其他的实力都弱了点。
三选一的概率，只要我们价格给的合适，没什么不可能的。”
孙涛思量了一下，这倒也是。
不过现在去谈不合适，孙涛开口道：“现在还是早了，再等等吧，等他们有了撤退的意向，咱们再去谈。”
“那好，你们自己把握分寸就行。”
李东说着扭动了一下脖子，这几天忙的事太多，身体都僵硬了。
做了几个扩展运动，李东喘着气道：“对了，融资的事怎么样了？”
“idg那边给出了第三轮报价，260亿。
高盛那边也是一样的价格，260亿。
红杉要稍微高点，265亿，反而是国开行这次出人意料，也给出了265亿的报价。
李总，实在不行，要不我们……”
李东摇头打断道：“我不会降低标准的，跟他们说，现在还是300亿，再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
等我们击败了家乐福，合并了万家网，线上线下模式进一步得到实践，别的方面不说，商城估值会大幅度上升。
最多5月份，要是他们还没定下来，那就等着我们合并之后再谈好了。
而且你再告诉他们，现在我们急需钱，融资的钱必须先拿来投资超市和物流。
等这两方面盈利了，融资的钱我们会全部用在远方科技上面。
事情先说明白，能谈就谈，不能谈就不谈。
他们也别真把我当傻子，300亿的价格不算高，甚至还低估了不少。
这时候几家都没到底线，真要谈不下去，他们也不会继续跟我们谈下去。
光想捡便宜，不想付出怎么可能。
什么叫风投？
那就是有风险的投资，而现在远方这边却是没什么风险，几乎白捡钱。
所以，融资的钱挪用到其他方面，也算风险的一部分，他们必须等承担下来才行。
要不然我何必找他们，远方科技现在也没缺钱到必须融资的地步。
我们的体系已经成熟，现在修的都是边边角角，大体上主线都出来了，你觉得呢？”
孙涛听完，想了想点头默认了。
的确如此，远方科技几项产业，现在其实已经成熟了。
和别的互联网企业不同，远方融资的时间选的很晚，因为之前远方自己进行了投资。
现在差不多接近上市时期最后一次融资的感觉，一旦上市，赚钱是肯定的。
没有太大的风险，李东当然不愿意价值被严重低估。
说了一阵，李东又道：“融资速度再快一点，真要拖到下半年，我还用得着他们？
到时候我自己就筹备商城上市，岂不是比求他们更好。
现在不上市，那是因为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可真要没办法，我们就自己运作。”
孙涛点了点头，这事是得抓紧了。
等两人商量完了事，孙涛匆匆离去，他最近也忙的厉害。
孙涛一走，李东活动了一阵，靠在椅子上一点不想动弹。
进入08年以来，他忙的够呛。
京城跑了一圈，川蜀跑了一圈，现在还要忙着家乐福和融资的事。
累成狗一样，也不知道到了16年自己还在不在。
想到这，李东叹息一声。
有时候他不愿意想这个问题，越想就越恐惧。
之所以一心扑在事业上，赚钱其实有时候不是主要的，忙一点也好，省的自己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