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小孩对母亲的依恋是天生的,即使是最坏的妈妈,也会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小天使。
  人类在小的时候是不可能超越人性的,所有孩子都渴求着母爱。
  褚家的每个孩子都是如此,只是后天的经历让他们都放弃了对母爱和父爱的索求。
  褚恒宇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问他为什么没有爸爸,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的岁月里,他一直都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
  他其实并不想去褚家,哪怕过着没有钱的日子,他也觉得安稳踏实。
  来到褚家后,原本就不怎么关心他的母亲更是一心扑在了做豪门媳妇上。
  大约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关心过他,所以褚恒宇比别人心思更细腻更隐忍,他知道只有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不想一辈子都背负私生子的名声,这对还是个少年的他来说太压抑太折磨了。
  褚恒宇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不是在褚家,而是在褚裟的牙科诊所,他有一颗智齿要拔。
  “躺那里就好,不要紧张,打了麻药没感觉的,张恒宇是吗?”
  “嗯。”褚恒宇看着天花板,他的户口落在姥爷家,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张恒宇,可张妮对外坚定的说他是褚恒宇。
  褚裟拿着片子对着光看那颗要拔掉的智齿,“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儿。”
  “谢谢。”十六岁的褚恒宇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没被人这么夸过。他学习很好,身边的人都是夸他聪明,没有夸他可爱的。
  “你这颗智齿茁壮成长啊,十六岁就有智齿,说明你的智齿发育挺早的,是个知道上进的孩子。”褚裟放下片子,走到褚恒宇跟前捏着他的下巴说,“啊——”
  褚恒宇张开嘴,看着医生拿着手电对着他张开的嘴巴仔细看。
  这个牙医真好看,比他见过的医生都好看,眉眼温柔,让人很安心。
  “你自己一个人来拔牙,还很镇定自若,很厉害啊,这是奖励你的玩偶。”褚裟从里屋的箱子里掏出一个可爱的毛绒小熊送到褚恒宇手里,“坏牙齿拔掉了,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褚恒宇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习惯别人对自己好。
  “真是缘分啊,你跟我弟弟一般大,收下吧。”即便是戴着口罩,褚裟身上的温柔和恰到好处的尊重都能很好的让对方感受到。
  是个让人会信赖的医生,褚恒宇最终收下了小熊,一直都没忘记过给自己拔智齿的医生。
  褚松焓生日那天,褚恒宇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着所有人围着褚松焓一个人转。
  褚裟回来了,把小熊放在褚松焓手里,“我吃过了,先回房间了,松焓,生日快乐。”
  那只小熊和褚恒宇三年前收到的那只一模一样,他想到褚裟也是牙医,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憧憬的人和哥哥是同一个人。
  在接触褚裟的这段时间里,褚恒宇发现对方客气又疏离,高傲却不会自大,不会过分干涉他的生活,有时候却又意外的让人感动。
  如果,他是自己的同胞哥哥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有一次,褚裟路过商场,他看见了一个抽奖活动,大奖是一万多的游戏机,没中奖就会得到一只小熊。
  他的运气一向不好,得到了两箱小熊玩偶也没抽到他的游戏机,最后抱着两箱小熊回诊所了。
  后来,有小朋友来诊所治疗牙齿的时候,褚裟就送一只小熊或者吹个气球什么的。世界上的孩子大多需要爱,他愿意给几分关怀。
  在工作方面,他一直都有很强的责任感,严谨认真又负责。
  他并不记得褚恒宇来他诊所治疗过,毕竟他还是位挺受欢迎的牙医的。如果把当时的牙片拿出来,他可能就想起来了,毕竟他的关注点在牙上。
  父母是孩子这辈子要经历的考验,就算选错了,也没有办法改变。
  有些孩子生下来是享福的,有些孩子生下来是来历劫的。
  一直以来折磨褚松焓的是渴望爱与安全感的诉求,被母亲无休止的埋怨绑架下的精神桎梏让他疯狂,这样的枷锁只有他自己才能打开。
  他一直走不出来,被困在牢笼里,直到命运将他的一切拿走,他才知道原来有个人一直都在爱着他,一直近乎宽容的爱着他这么一个不健全的孩子。
  把视角回归到现在,褚赟被送进医院。
  褚裟赶走了张妮,一个没领证的小三而已。头疼的是褚恒宇,毕竟是亲弟弟,哪怕他的存在一度让何静雯像个弃妇一样对着两个儿子痛哭和谩骂。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大人的错你就别揽着了。”褚裟喝了一口咖啡,把一封信推给褚恒宇,“给你用来上学和生活的,我的一点儿心意。”
  他不觉得张妮会照顾褚恒宇,但他顾及到对方的感受,忽略了给钱的真正原因。
  褚恒宇看着哥哥,对方优雅的姿态和自己完全不同,就是云泥之别,少年心里滋生的那点儿爱情在现实的打击下被捶进内心最深的角落里。
  “能不能别赶我走?我不想离开家……”褚恒宇双手抓着裤子,掩饰内心的慌乱,“我可以收拾屋子,很多家务活我都会干。”
  “是父亲的事被人检举了,他一出院就得进法院,然后进监狱。偷税数额占应纳税额30%以上并且偷税数额在10万元以上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偷税数额1倍以上5倍以下罚金。”褚裟很久以前做过律师这个行业,法律条例张口就来,“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律师,把资产变卖后交齐罚金,尽量让他少坐几年牢。以后褚家就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了,你还愿意留下吗?”
  “我愿意。”
  褚裟总觉得这三个字单独说感觉怪怪的,他们在商量破产的事,怎么气氛像求婚?
  他得把话题拉回来,不能跑偏了,“我会负担你和松焓的学习和生活费用,不过你们要给我打欠条,我也只是一个牙科诊所的医生而已。”
  “我会打工赚钱读书的,不会让哥太辛苦的。”
  就这样,褚家三兄弟就过上了破产后的平民生活。他们没有父亲,因为他进监狱了,也没有母亲,一个去世了,一个果断抛弃了耽误自己找下家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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