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梦解

  阿萝爹看见我仿佛看见救星,连忙向我飘来:“小道长,你看阿萝这可怎么办啊?”
  这里一情一景都不像凭空想象出来的,这应该就是那个狐鬼为人的时的记忆,我苦笑着说:“老爷子,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一路跟着阿萝,跟了许久渐渐也看出了一点门道。
  阿萝爹惊讶的指着阿萝道:“这怎么看着像我们村里的落落!”
  我不知所解:“落落?”
  “对啊!我们村的落落,打娘胎里生出来脸上就有一大块坑坑洼洼的胎记,我们大人看了都觉得骇人,更别说村里那些小孩了。所以打小啊,村里那些瓜娃子就喜欢欺负她,这落落也真是天煞孤星,出生没几年,父母出意外就死了,自此村里人对她的说道更多了。刚刚我看着阿萝这模样总感觉似曾相识,现在才想起来。”阿萝爹一抚掌,恍然大悟。
  看我没有明白的模样,他又接着说:“这落落有一个娃娃亲,男方家管事的男人是落落爹的生死兄弟,哪怕落落成这模样,双亲又都过世了,他也不曾悔亲,那跟落落结亲的小子也是仪表堂堂,十四五岁年纪就处事大方,有条有理。只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了,这落落不知所踪,没几天与落落结亲的钟家小子也被人发现死在荒山野地里,双眼不知道被谁挖走了。”
  我一听,眼睛!看来这落落未婚夫的眼睛多半是被落落挖走的。只是不知道这落落怎么会变成狐鬼,又怎么会杀人挖心?
  梦境时间都是加快的,转眼间就看见阿萝一身破破烂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抱着一只白狐,目光呆滞,脸上表情疯狂:“阿白,你说我为什么就长的这么丑呢?真想把村里那些女人的脸都撕下来罩在我的脸上。”
  白狐似乎被抱的喘不过气来,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挣扎了起来,阿萝一瞬间脸都扭曲了:“畜生!连你都嫌我丑要走吗?”手一甩白狐被丢到墙上爬也爬不起来。
  白狐惊惧的躺在地上哀哀叫唤。
  阿萝似乎被白狐的反应愉悦了一般,脸上一片尖酸刻薄。她抱起白狐:“怎么了,摔疼了吧,叫你要乖乖的,你非不听话!”她的手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白狐的背脊,神色带着自卑和少女的羞涩:“还好我有钟俊哥哥,虽然他还没有跟我说过话,但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情景一转,我看到的就是十七八岁的钟俊和另外一群男孩子坐在一起,那些男孩子看笑话的问:“钟俊,你真要娶那个怪物?你也下的去嘴,哈哈……”
  钟俊神色隐忍,似乎强忍着怒气。
  又有男孩子附和:“长的丑怎么了,灯一灭,是美女还是母猪谁知道呢,你们说是吧?哈哈……”一堆人都哈哈大笑。
  钟俊勃然大怒,“我不会娶她的!”说完他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那个丑八怪,怎么可能有人受得了!”
  我四处张望,果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阿萝,阿萝整张脸都扭曲了,满脸都是怨恨。
  阿萝转身回去了,我连忙跟上去,她又抱着她的白狐:“钟俊哥哥一定是怕别人笑话他,他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我要去找他!”
  她转身就往钟俊家跑,刚跑到钟俊家,就听见钟俊爹大怒的声音:“我是你老子,你今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落落爹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有落落爹,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你今天要是不娶你就不用回来了!”
  “她爹救了你那是上一辈的事!你非要逼我娶她,就她那张脸,娶她我还不如去死!”
  钟俊爹似乎被气的呼吸都呼不上来:“好!好!那你最好就给我死在外面!别回来了!逆子!逆子!”
  钟俊转身就跑了。
  阿萝眼里射出恶毒的光:“娶我真的让你宁愿去死吗?”忽然她开始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就给我去死吧!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我一看不好,这要是阿萝手上真沾了血气,那人可就真救不回了。
  阿萝爹也急的不行:“程墨小哥,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如今我们皆是魂体,上次入梦是附的冯谨君外婆的身,但那是我自己的梦,这次却是阿萝的梦,自然不能随意附身。
  看来只能入梦了!
  好不容易等阿萝睡着,我以血为媒释出驭鬼术,缓缓将自己和阿萝爹融入到阿萝的梦里,刚一进去,一转脸我就贴到了一个湿润润的比人高的白色物体,圆圆的,还有一些红色血丝在里面流动着。
  阿萝爹惊恐的问:“程墨小弟,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那白色渐渐的自上而下被黑色给代替,红色血丝被排挤上去,我的倒影被清晰的照在里面,我大着胆子摸了摸,感受了一下它的质感,等反应过来,我转瞬就甩开了手:“这他妈的是人眼珠子啊!”
  阿萝爹被惊得跌倒在地,“眼珠子!这么大的眼珠子!”
  我拧了拧眉:“对,这应该是那个落落的眼珠子。”
  “这这这,这眼珠也太骇人了!”阿萝爹擦了一把冷汗,自己爬了起来。
  我赶紧去找阿萝,绕过这颗眼珠终于发现了阿萝,阿萝正木呆呆的站在另一颗白眼珠面前,只不过里面倒映的却不是阿萝的影像,却像是看电影一般的放着落落的经历!
  看着看着,阿萝的表情开始变得怨气冲天!这是洗脑啊!
  阿萝爹一看急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拖住阿萝:“阿萝,你醒醒啊!我是爹啊!你快跟爹出去,这里待下去你小命就没了嘞!”
  阿萝爹拖着阿萝就要往外走,可是阿萝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心中只有滔天的怨气。她眼中缓缓流出血泪,那两只大眼珠子也不停的流出血水,还不停的响起哀怨的哭声。
  我眼疾手快急忙一扯阿萝爹,阿萝爹不防之下还是被抓了一爪。
  此时阿萝脸上的疤看起来已经印到阿萝的阴魂上了,看来外面的阿萝脸上也开始起疤了!
  “老爷子,阿萝已经入魔了,得把这眼珠给拔了才能救阿萝出去!”
  阿萝爹看着阿萝,痛苦的说:“程墨小哥你怎么说老头子我就怎么做,只要能把阿萝救出来。”
  “这眼睛沾了太多人命,怨气入体,普通办法奈何它不得,老爷子你听我说……”我冲着阿萝爹交代了几句,阿萝爹仔细听完就跑出去准备了。
  在梦里没有实体,我只能以血画符,虽说省了符纸钱,然而这法子却不能常用,原因是这以血画符,势必用的不是平常血,而是人的心口血,多用自然损寿命。
  画好几张之后,我快速的掐诀,困字诀暂时定住阿萝。
  此时阿萝已经双眼赤红,口中叫嚣着什么,煞气冲天,被我困在阵中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我,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又丢出几张画好的火符咒砸在两眼珠上,那眼珠被砸了之后像被辣椒水喷了一样痛的到处翻滚,我拖着阿萝躲了好几次,很快没有地方立足了,幸好这时阿萝爹终于来了。
  “程墨小哥,东西取来了,接着!”
  我连忙稳稳接住,打开布袋,将袋中阴米朝那两大眼珠子劈头盖脸的撒去,那两眼珠被阴米一打,白色的眼睛缓缓变得赤红膨胀,然后砰的一声爆出一地血水,周围景象渐渐崩塌,阿萝也晕了过去。
  这个梦境,要塌了!
  “老爷子,快出去,这梦境要消了,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了!”说完我就抱着阿萝疾步朝梦境的缺口赶。
  刚刚的那袋阴米就是我交代阿萝爹去取的东西,这阴米家家户户都会在先人的排位前供奉,每天三柱香的熏陶下这阴米就成了这些怨气冲天的鬼物克星。
  紧赶慢赶之下,终于我们三个都出来了。我将阿萝放回身体,我也赶紧魂魄归体,再挣眼时,就看见那狐鬼落落被黑狗血撒了一身,身上也被冰峰的符咒打的那叫一个惨。
  我心有不忍:“虽然你因为样貌丑陋被人欺侮,但是你已经杀掉了钟俊,为什么还要杀其他人?”
  那狐鬼落落咳嗽着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有声无气的说:“那日他说不可能有人会喜欢我,我回去途中受不了这打击,一不小心就从山路摔了下去,醒来时已经是一个鬼魂了,我那白狐守在我尸体旁边。这白狐是我幼时所救,她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她可以给我漂亮的容貌,让我报仇。只不过我不能做人了,一辈子只能是狐鬼。”
  那狐鬼疯狂的笑着:“我不在乎做人还是做鬼!只要能报仇!我利用我的新容貌轻松的骗了钟俊的恻隐心,将他杀了,挖了他的一双眼睛。他不是说没人会喜欢我吗?此后我每杀一个人都会问他‘你心里是真的喜欢我吗’等那群男人被美色迷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再将他们的心挖出来放在钟俊的眼睛前面,他不是说没人喜欢我,我就要他亲眼看看有多少颗心喜欢我!哈哈!是他们欠我的!他们欠我的!”
  说完那狐鬼落落就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朝阿萝扑去!
  阿萝爹惊呼一声:“阿萝!”
  我心一紧,身随心动就挡在阿萝身上御字诀快速使出,狐鬼被我结界一弹,本就是强弩之末现在彻底灰飞烟灭。
  阿萝被这一扑惊醒,一看我挡在她身前受了这一击,连忙起身扶我:“程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撑起身:“刚刚结界帮我挡了一击,我只受了点轻伤。”
  阿萝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向一个方向,果然阿萝爹的尸体躺在那里,心脏部位血淋淋的。
  “阿爹!阿爹,你怎么样了?你怎么可以丢下阿萝呢!”阿萝扑过去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哭的凄惨无比。
  冰峰似有不忍,转过头去。阿萝爹也眼含热泪,“程墨小哥,我这一生只有这一独女,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萝了!若是……若是程墨小哥能代为照拂,老头子我来生给你当牛做马,万死……”
  我连忙阻止阿萝爹下跪,这事本就因我而起,要不是这狐鬼想要对我下手,我出手伤了她,阿萝一家又怎会遭这无妄之灾呢。
  “老爷子,阿萝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一点欺负的!”
  阿萝爹颤巍巍的抬头,不舍得看了眼阿萝,“程墨小哥,你能让阿萝看见我吗,我想跟她说两句话。”
  我摘了一根柳叶枝揉出汁液抹在阿萝的眼睛上,柳叶汁通灵,能让活人看到死人。
  阿萝一看见阿萝爹就哭着冲过去,我连忙拉住她,活人与死人接触多了,于身有损。
  阿萝爹红着眼眶:“阿萝,爹要走了,程墨小哥答应爹照顾你,你跟着他我也放心,你以后要好好的……”话还没说完阿萝爹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冰峰这时又绷着个死人脸:“走吧,时辰到了!”
  阿萝这姑娘哭的撕心裂肺,最后哭晕了过去,我抱着她,阿萝爹冲我点头一致意就转身跟着冰峰走了。
  冰峰临走前想了想,跟我说了一句:“此地邪气深重,你还是不要久留了。”
  我也觉得这个地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是阿萝还昏迷着,暂时也只能住在这里了。刚才情势危急,此时缓下来,身上突然一阵一阵火热袭来,我绷紧了身子,媚毒还没有解!
  我抱起阿萝将她在床上放好,温乡软玉,就这短短几步路,我就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感觉就像身体被火炉烤着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冰块,让我止不住的想碰触。
  得赶紧想办法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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