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总算是要拿出些干货了

  时至正午,远处的学堂内隐约有钟声换来,这是进入午休的讯号。
  王安石拒绝了渔州城驿馆所安排的午膳,执意要去吃学堂提供的免费饭食,向前走了几步,想到自己这一行人兴师动众,未免打扰了学堂的清幽,转过身朝着陪同的官员各归各位,便连自己随身携带的护卫也先行遣散。
  负责丞相大人安保工作的护卫统领楚枫想要跟随,也被王安石甩手喝退:“在这渔州城内,若是还有人胆敢伤了本相,唐钰得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请罪。”
  渔州城尚在建设之中,提示百姓时辰的晨钟暮鼓还未曾恢复,学堂里的下雪钟声自然也就成了忙碌的工地里的下工钟声,此刻的整个城池都停下了忙碌,辛劳的年轻男子们坐在阴凉处,早有候在一旁的妻子送上擦拭汗水的棉布毛巾与午饭,未成家的青年三三两两地聚集,啃着手中的馒头抱怨上天不公,都是具有渔州城身份的居民,为何别人能娶到妻子,自己却还是一只孑然一身的单身狗?
  见到知州辛赞缓步走来,所有人均自觉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子朝父母官行礼,只是知州大人身边这位精神奕奕的老者虽也穿着官服,却不知如何称呼,带着疑惑看向知州大人,却见辛赞只顾着回礼,也不作任何提示,踌躇了片刻,也只能是含糊着称一句“大人”。
  对于人群的失礼,王安石并不在乎,只是微笑着示意他们自便,两人在人群之中穿梭,用了好些时间这才穿出了正在施工的渔州行政中心,来到了挂有渔州学堂牌匾的朱红色大门前。
  拍拍身上的尘土,王安石在辛赞的指引下跨入了渔州学堂的大门。
  因为横穿工地,又需不时还礼,两人走得异常缓慢,此刻已是过了午餐的饭点,课堂与饭堂之间隔着一块方形操场,用过了午饭的男童们精灵充沛,不愿回宿舍午睡,正有一群孩子在蹴鞠。
  藤球被一个男童踢向了场边,落地之后去势不减,一直滚至王安石脚边,在一群孩子的催促之下,男童跑来捡球,为了省些体力,他竟不知死活地朝着王安石躬身一礼之后招了招手,示意当朝宰相大人替他捡球。
  王安石看得真切,面带兴奋之色地拽了拽长袖,抡起一脚朝藤球踢去。
  只是他的脚法实在太臭,方向明明是朝前,球的去向却与原本的预想差了太多,加上用力过猛,藤球掠过男童的头顶,朝着右前方飞了出去,落在了距离更加远的角落里。
  说男童不知死活那是有道理的,他不顾辛赞瞬间化为土色的面颊,朝着王安石伸出右手竖了竖中指,回身跑取捡球,只留给两人一个极其嚣张的背影。
  “这是何意?”王安石比划着男童的动作,一根长长的中指竖在辛赞的面前。
  辛赞忍住骂人的冲动,面对丞相大人的质问,只能讪讪一笑:“孩童之间的玩闹,大人不必理会。”
  所幸丞相大人不打算深究,只是在他转过身走向饭堂的刹那,并未发现辛赞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两人走进因为学生就餐完毕渐渐恢复安静的饭堂大厅,虽然经过了一阵风卷残云,饭堂里依旧保持着不算杂乱的秩序,一张餐桌上几个还未离开的学生将自己的碗筷送去后厨清洗,也顺带清理了自己坐过的餐桌。
  另一张餐桌上,不知何故刚刚领取饭食的一位学生正对着食物吟诵唐代诗人李绅的名篇《悯农》,直到念完最后一句“粒粒皆辛苦”之后,这才提起筷子开始进食。
  因为过了用餐的时辰,领餐台前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今日的主食是米饭,主菜是剁成块状的烧鸡,配上酱红滑腻的浓汁,看来很有食欲,一小盘制作简单的拍黄瓜与焖菜,以及木桶里所剩无几的葱花鸡蛋汤,令丞相大人食指大动。
  见到学堂里来了陌生人,负责配发午餐的刘叔满是警惕之色,得到知州大人的提点之后,这才将所剩无几的饭菜盛入餐盘。
  王安石坐在餐桌旁,也效仿着刚刚所见的学生,摇头晃脑念诵了一遍《悯农》,这才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便在这嘈杂的饭堂之中,将面前的学生餐消灭殆尽,辛赞将餐盘送去后厨,返回之后,整个大厅只剩下一人独坐的王安石。
  “学生的伙食不错,令本官意犹未尽,明日还在此处就餐。”王安石一抹油腻的嘴唇,轻轻啧啧嘴,“另一间女子学堂的待遇也是如此吗?”
  “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辛赞在丞相大人的对面坐下,听了他所提的要求,只能面露苦色解释,“明日是阴日,学生休沐,饭堂不提供饭食。”
  “何谓阴日?”问题一出口,王安石便觉得一阵羞恼,至清晨抵达渔州,这已是他第几次问出此类问题了?
  “为了方便记日,渔州采用阴阳五行法,分金、木、水、火、土、阴、阳,以‘阳’为首‘阴’为尾,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阴阳两日为休沐日,城中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不必工作,有些岗位需要轮班,当值所换取的工分也是以翻倍入帐,若是丞相大人喜欢学堂厨子的口味,明日下官……”
  “罢了,本官还是去叨扰唐钰那臭小子吧。”听闻明日学堂休沐,王安石暗自一阵可惜,“不知之后的行程,辛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城内均是工地现场,太过杂乱,日前得知丞相西巡,城外的几间工坊做了准备,丞相若是有意,下官愿随丞相大人前往。”
  “嗯。”辛赞提及渔州的工坊,王安石的心头便猛地一跳,棉布工坊、水泥工坊早已是遍布大宋各地的寻常事物,玻璃工坊虽说罕见,京城也是开办了一家的。试问整个大宋只此一家再无分号的工坊,除了研制掌心雷的军工坊之外还有别家吗?
  唐钰总算是要拿出些干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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