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凌月仙姬的确是知道了桔梗怀孕的消息,却并未如杀生丸担心的那样亲自赶来。她只是遣了个小妖怪传话来说,她不管也并不关心杀生丸与桔梗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孩子出生之后,总是要带去西国给她见一见的。
  桔梗得知杀生丸的担心后取笑他道:“母亲是那样独踞一方的大妖,或许我怀孕的消息对她来说也并非大事,她又怎会因此便轻易涉足人类村庄。”
  杀生丸蹙眉,对上桔梗的双眸,极为认真地对她道:“是大事。”
  对他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所以他才会乱了分寸,以己度人,竟以为凌月仙姬也会赶来。
  桔梗看见他金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不免一怔。
  原来在说着那样的话的时候,她是失落的吗。
  桔梗沉默地靠进杀生丸怀里,想了想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低声道:“如此也好,虽然不知道母亲后面有什么打算,但是看她现在的态度,对孩子应当也不会过多管束……”
  她不想这孩子刚刚出生,就要背负上所谓大妖的责任。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若是男孩,就叫他清蛮;若是女孩,就叫她清缓。你觉得呢?”
  “犬清蛮,犬清缓。”杀生丸反复念了几遍,似是极为满意,不一会儿却又问桔梗:“你只说一男一女的情况,若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呢?”
  “现在哪里知道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自然是要考虑周全才好……”桔梗下意识地跟他解释自己的意思,话说到一半才慢慢回味过来杀生丸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突地从杀生丸怀里坐起,两颊飞起激动的薄红,语速极快地问道:“你说什么?”
  杀生丸被她的动作惊到,关切地察看她是否有什么不对,听到桔梗的问话还颇为不解。
  “怎么了?”
  “双生子?!”
  此时,淡淡的失落与素来的恬静都消失不见,只余满心的喜悦与激动。
  “嗯。”杀生丸恍然点头,低头摸了摸桔梗的小腹,“若非双生,此时你的肚子怎么会这样大了。”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桔梗嗔道,但根本就没心思去关注他作何回答,一心只想着双生子的事情去了。
  沉静的目光落在门扉一角,熟悉的小屋中依旧喧嚣,即便不是昔日之人,却是同样的温暖与热闹。
  许久,桔梗才收回视线,似是叹息似是感叹般说道:“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她只愿他们可以自由地长大,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杀生丸轻声却坚定地应下:“嗯。”
  时间慢慢走到大雪倾覆的冬季。小屋中燃起篝火,厚厚的竹帘垂下,将屋内与屋外分隔成两个世界,守护一室温暖。
  桔梗小心地护着肚子,缩在杀生丸膝上,手脚都被他仔细地裹在被褥之中。她乌黑的长发绕过杀生丸的臂弯,垂落身后,映着暖融融的火光,几乎铺满了半张床榻。
  杀生丸手握木梳,不甚熟练地捡起一缕,为她梳发。
  这大雪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念着桔梗月份大了,枫不准她在这种天气出门,就是怕她出了什么事情。可谁也没想到,竟是枫自己没留神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虽然没出什么大事,却也把桔梗下了个够呛,拜托珊瑚好好照顾她之后,便在枫的再三催促下回到了住处。
  为桔梗梳头的任务,便是枫交给杀生丸的。孕妇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在此之前,枫从没指望过让杀生丸来做这些事情,但眼下情况特殊,也只能姑且让他来了。
  杀生丸却一一做下来了,即便生疏,却从没有落下一件小事。
  “快要死去的时候,我想过很多。”出神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桔梗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安静。
  杀生丸动作一顿,发出询问的单音。
  “嗯?”
  桔梗笑了笑,接着道:“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教杀生丸你生气,但是有时候,我的确很庆幸五十年前曾经忘记过你。因为不记得你,所以死亡好像也不是很痛苦的事情……”
  “无论遗忘与否,都不要把死亡看得太轻易。”杀生丸沉下声音,缓缓道。
  “这可真不像是杀伐果断的大妖会说的话。”桔梗扭头去看他,意外对上一双悲伤的眼睛。
  “杀生丸……?”
  温热的手覆上她的眼眶,遮挡住她的视线。
  于是桔梗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只有你好好地待在我背后的时候,我才是那样的存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很久很久以后,杀生丸才发现,在察觉到这份感情之前,他已经品尝过了失去所爱的痛苦了。
  但所幸她回来了。
  眼前只能看见一片黑暗,桔梗眨了眨眼睛,睫毛擦过他手掌带来微痒的感触。她的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杀生丸打断了。
  “我都知道。”
  知道她多年孑孓徘徊于人世的孤独,知道她不敢相信此时幸福的惶恐。
  屋外雪落声渐息,在这个寻常的冬日午后,他轻声许下一生的承诺。
  “所以我会一直在的。”
  抚过脑后的力道轻柔仔细,未过多时,桔梗便沉沉睡去。
  这漫长又短暂的冬季,就在安宁温暖的陪伴之中悄然流逝。雪过初晴,阳光破开厚厚的云层落下,渐日冰雪消融。
  很快就是春天了。
  小屋内传来声声难忍的痛呼,但因为桔梗的拒绝,杀生丸只能焦急地等在门外。敏锐的感知让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不断变得急促的呼吸,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任他有如何强大的力量也依旧是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有早樱乘着东风飘入帘帐内,拂过屋内女子攥紧的手背。
  霎时,响亮的啼哭声取代了先前女子的痛呼声,霸道地昭示着自己的到来。
  犬清缓与犬清蛮便诞生于此初春时节。
  幼崽妖力尚弱,脱离母体之后很快便化作小狗崽的模样,亲密地挤作一团,让刚刚拿起襁褓准备包裹婴儿的枫傻了眼。
  桔梗宠溺地看着这黑白两只小团子,耳边听到门帘被大力掀开的声音,累得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角却扬起了大大的笑来。
  冬去春来,死生迭代,新的生命降临在她的人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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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不详写自己不清楚的东西。
  但是写这一章的时候真的特别(自我)感动,好像真的看到桔梗获得了幸福一样,流下了老母亲的泪水!!
  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3=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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