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被留下的孤独

  白月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血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就连想要再将她看得清楚一点,也很难,白月笙挣扎着,在眼前的一片红雾中,小心翼翼地描绘了她的眉眼,再仔细地珍藏起来。
  “我有圆圆的照片!你看,圆圆的照片!”
  简南在怀里乱掏,颤抖着双手将那张b超图片拿到了他面前:“你看看她,她是你的女儿,医生说她很健康,她一直都很乖很乖,等着我们和她见面的那一天……”
  “……”
  白月笙余光掠过一米开外的艾燊,神思涣散之际,竟然便看懂了许多事情中的人曲折弯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他和他两个人斗来斗去,到底不爱的还是不爱。
  “十二年,都抵不上,他秦厉北一个。”
  白月笙缓缓闭上了眼睛……
  洛佩斯一脸懵逼,摆着手想要问艾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转身看见脸色阴沉如墨的艾燊,可以想象即将抵达的一阵飓风骤雨,便聪明地选择了安静地看着,好好地做一个围观者就够了。
  简南仍旧维持和白月笙相拥的姿势,怀里的人,身上温度渐渐地退却,一点点地凉了,平底狂风骤起,将发丝高高吹拂,简南神色冰冷,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要杀的人死了,但是人质在这里,围观整个杀戮的过程,他们要不要连这个女人一起做掉?中年男人看向前方的男人,却见艾燊迟迟没有任何回应,其他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了。
  艾燊依旧面无表情默不做声,中年男人却是急了,他现在帮艾燊将人杀死了,之前说好的从姓白的身上拿到的钱,会分给他10%,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人死了,钱拿到手了吗?
  然而中年男人见过艾燊折磨人的手段,断然是不敢在此时违背他的意思。
  过了很久,万众期盼中,艾燊终于动了,开口吩咐洛佩斯。
  “叫医生在门口等着,准备手术。”
  洛佩斯这才记起来简南是个孕妇,猛地看向倒地上的简南,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就看着他们的大佬将前不久还下令狙击的人质给抱了起来,神情和动作都是小心翼翼,仿佛手上抱着的是无比珍贵的稀世珍宝。
  一大一小,抱在身缺轻的似乎没有重量,她的身上都是些刚才染上的白月笙的血,活着地上的沙土石子落叶,脏的和路边的流浪猫有得一拼,艾燊也不嫌弃,将人紧紧搂住,生怕一不小心松了手,就被人给逃了。
  “咳,咳咳,咳……”
  “……”
  “坚持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简南非礼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放开我……”
  “我现在是在救你,如果你想带着这个孩子去陪白月笙,我没有意见。”
  简南安静了,她的确做不到,白止,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怎么敢就这么带着她离开这个世界,她要活下去。
  简南深深吸气,微张着嘴,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她拽着艾燊的领角:“原来,越是漂亮的东西,越碰不得,这句话是真的。”
  “闭嘴!”
  “我哥他到底做了什么,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那你就好好的活着,将来有一天找我报仇。”
  报仇,若她沉浸其中,白止这个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和我爱的女人分开,这笔账,谁又能算得清楚了?”
  “呵呵……”
  简南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从北城落荒而逃,这辈子都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好不容易在异国他乡,幸好有白月笙在,她怨过恨过了,在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却被艾燊亲手残忍地结束掉了一切可能。
  简南偏头,看向白月笙,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也不会故意惹她生气哄她开心,人活着还有无限可能,可现在连人都没了…
  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好的,没有人会责怪她的了吧,她那么努力地想要好好活下去,可是老天爷不给她机会。
  ……
  医院门口,汉姆医生早就接到了洛佩斯亲自打来的电话,艾燊的车一到,便直接将人放上推床,直接推往产室。
  洛佩斯也跟在艾燊后面来了医院,看着简南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问汉姆医生:“情况有多糟糕?”
  “受到外力冲击导致的提前生产,情况很危险。”
  这时,另一边的医生已经做完了初步的检查,瞄了下艾燊的脸色,这个眼眸猩红浑身戾气的男人,看着就不好惹。
  “你们谁是孕妇家属?”
  洛佩斯看向艾燊,汉姆医生却是往走廊尽头的电梯看去,那个叫做白月笙的男人没有来。
  “我是。”
  艾燊上前一步,道:“她有什么问题?”
  医生胆小,生怕惹祸上身地小心翼翼问道:“情况很危险,等一下如果迫不得已,请问家属,你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大人。”
  原本死气沉沉地简南,却在这时候猛地睁开眼睛,死死抓住了医生白袍,紧盯医生的眼睛,只道:“救我的孩子!”
  “这个……”
  医生为难地看向洛佩斯,洛佩斯耸肩,表示在这位大佬面前,袭击也是无能为力,医生只好怂怂地转身,再次壮着胆子看向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的艾燊:“请问,现在是?”
  “先送手术室。”艾燊替医生做了决定,“她活,你活。”
  产室的灯亮起,艾燊猛地一拳砸在了墙上,吓得洛佩斯惊呼:“艾燊,你是不是疯了?!”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
  简南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在手术室,为她的女儿奋力拼搏,但不知为何,她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去年隆冬时候的教堂婚礼之上,白月笙没有满身血污,身着笔挺西装,牵起了她的手,将象征婚姻与爱情,守候与忠诚的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礼成,观礼宾客纷纷起身鼓掌,简南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懵逼地任由白月笙捧着她的脸,落了下来,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额头,是唇瓣,柔柔的,很软,白月笙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这样对待过她,他们之间唯一一次,粗暴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不算是美好的回忆。
  “南南!”
  话音未落,简南便猛然将白月笙推开,看向教堂门口,秦厉北逆光而来,面容阴深。
  白月笙拽住了她的手,神情殷切:“这是我们的婚礼。”
  她怎么还敢梦见秦厉北,甚至梦到秦厉北来抢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伦理的桥段。
  秦厉北还站在那里,朝她伸出手,黑白分明的葡萄样,无情的脸,偏偏那双眼睛望着你的时候,总是无声地说着情话。
  秦厉北哀戚地望着她,“南南,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光影交叠,恍惚中,秦厉北的脸有一瞬间和艾燊重合,一样冷清,不带任何烟火气,他就站在那里执着地等着简南的决定,冷漠疏离,与站在一边看着白月笙死去的艾燊,有那么九分相似。
  简南突然阿甘地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她没有来欧洲,白月笙不会因为她受制于人,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或许,不会和艾燊对上,至少,还能活着。
  话落,转身落荒而逃,婚鞋后跟太高,跑太快的简南又被婚纱缠住,一个踉跄便往前倒去,又重又狠地跌在了地上,发出咚的巨响,狼狈不堪。
  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简南手撑着地板站起来,干脆地脱了鞋子提在手上,拽着裙摆便继续往外奔去,身后那一道炙热又悲凉的视线,如同利箭,穿心而过。
  ……
  当天晚上,艾燊接到了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事情办完了?”
  “白月笙已经死了。”
  “那就好,阿燊,你是如何打算的,回国,还是到本部这边来,或者,欧洲那边的叔叔伯伯们都很欣赏你的做派,我很早之前就提过,将欧洲市场全部交给你来主持,你若是点头同意,我明天便派人将印章交给你。”
  艾燊来到这里这么久,今天是月色最美的时候,月华如练倾泻千里,远处的河面上游轮缓缓驶过,高楼大厦间灯光交映,如星辰闪烁,世纪广场上的超大led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来自于国内外的各大财经新闻。
  “迄今日13:00为止,某国白氏集团股票跳水跌停。”
  秋风凉爽,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不用了,我在离开之前,会将欧洲这边的市场进行整顿,之后,想到处走走。”
  “不打算,留在那人身边了?”
  “一个仇人老是在身边晃悠,不仅辣眼睛,还影响食欲,算了。”
  “哈哈,这样挺好。”电话那头的艾大哥语重心长,宽慰道:“先前我还担心,你若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那人身边,她若是想捅你,你必帮她递刀,如今你做了这个选择,很好。”
  是啊,离得远远地,就永远让艾燊这个名字,成为罪恶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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