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20节

  决策及时,雪路难走却几乎没几辆行车,天才亮就畅通无阻地到了目的地,回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现在已经在圣彼得堡国立医院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怀礼站在医院走廊,却是又反问了她。
  一遭三个问题。
  没谁回答谁。
  南烟鼻腔里出了一声,像是哼笑。她昨夜感冒了,嗓子又疼又哑,轻轻咳了下,说:“我先问的你。”
  怀礼也不同她争辩,声音徐徐低缓,“我到了。”
  “现在?”南烟惊诧,以为他还在路上。
  怀礼嗯了声,迎着冷风雪气点了支烟,又问她:“今天过来还是明天?”
  她顺着他的话问,“你今天有空?”
  “下午就有。”怀礼轻吐着烟气。
  “明天呢。”
  “也是下午有。”
  画展就在明天下午。
  他会陪她去的吧。
  南烟顿了顿,说:“——我明天上午回去,下午去看画展。”
  怀礼似乎默认了她的提议,又问:“今天下午还有事?怎么不今天下午回来?”
  “这么着急想见我啊?”南烟笑着。
  她当然也想下午就走的,但她还不知道levi什么时候在家。
  雪势刚好点儿,今天回圣彼得堡的人应该很多。如果民宿这里有人回去,她可以顺路拼个车一起的。
  现在就祈祷明早千万别又有暴风雪。
  旁边有人开始喊怀礼的名字了。
  “是有点急,雪太大了,”怀礼笑着,掐了烟,抬步,往会议中心走去了,“酒店地址发你微信了,到了给我打电话。”
  “——哎,怀礼。”南烟叫他。
  怀礼停了停脚步,“怎么了。”
  刚才有那么一个时刻,南烟想坦白了。
  好像也不仅是刚才。
  昨晚这个念头就已经在脑海盘旋了。
  或许更早。
  良久沉默。
  她却只笑了下,认真地说:“你这么说话的时候,让人特别想亲你。”
  怀礼觉得她这一遭没来由,想象了下她表情,继续向前走,“明天吧宝贝,开会了。”
  南烟哑然笑,“你那么多宝贝啊?手机里存了几个啊?”
  “谁说的,”他笑着,“就一个。”
  .
  南烟不能在俄罗斯待太久的。
  首先那个买了她画的美术编辑还想看一看她别的作品见见她本人,其次就是,郑南禾这个不省心的回北京了。
  南烟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别回来,这次郑南禾又跟了个做煤矿生意的男人,比之前她相好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阔气大方。
  男人早年与前妻离了婚,没有妻小,郑南禾扑通一下就陷进去了,还兴奋地跟南烟说:这男人对她那么好,没准儿这次能把那个窟窿填了呢。
  南烟在房间给昨天没画完的那幅收尾。
  听郑南禾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这么多年她们母女多么多么不易,她闷着气从鼻子出了一声,画纸上慢条斯理地加深颜色,不以为然:“每次都这么说。”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陷的比谁都快。
  还想说什么,她后半句话却生生噎在了嗓子里,她没好意思批评郑南禾了。
  不过,也许她真的受郑南禾遗传了。
  碰见没感觉的男人走个过场是常事,全凭她的喜好心情;碰见有感觉的了,认认真真地喜欢过一趟,荤素不忌头脑发热自然也有过。
  不过她还遗传郑南禾一个优点。感情这种事,向来抽身比较快。
  郑南禾这个现在这么喜欢,分手了估计又是一通的死去活来,然后没阵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南烟倒不是担心这点,担心的就是万一宋明川发现郑南禾在北京怎么办。她舅舅前段时间在工地受了伤,郑南禾一直想找机会回北京,应该会去探望舅舅的。
  宋明川知道舅舅家住哪里的。
  真是甩不掉的梦魇。
  南烟有点心烦,懒得跟郑南禾多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郑南禾挂了电话又给她打了小五万块让她还给陈冰。
  剩下一些零头留给了南烟,还有一些南烟也知道,肯定是又拿去做医美什么的了。
  郑南禾真是宝贝她那张脸。但也没办法,已经上了年纪,她们那个外围圈子已经不好混了。
  如果说郑南禾四十多岁了还在混外围赚投机取巧的钱,那南烟机缘巧合去做了鉴情师坑蒙拐骗追求快钱。
  没谁要嘲笑谁的份儿。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南烟有点惆怅。
  结束后,会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南烟出发。
  她与几个回圣彼得堡的民宿客人拼了车,一路上雪漫天飞舞,她的心情也十分雀跃。有点迫不及待。
  可是,偶尔又会想到。
  自她来俄罗斯,还没回过晏语柔一条消息、一个电话。
  真是自私又卑劣。
  很想关掉手机,却又怕错过怀礼的电话。
  真是矛盾。
  去了酒店,没见到怀礼。
  倒是南烟去前台询问时,说了他的名字,前台小姐查看过她的身份证和护照,又向他打了电话确认,就给了她房卡。
  这家酒店的装潢风格很像去年那家,一个晃神,仿佛才与他刚从那张牌桌离开,步入电梯。
  现在是她一人。
  他今天很忙。
  南烟瞧着金色镜门上的自己,开始幻想进了他的房间,她去勾他的肩,吻他的唇。他一向会亲又在此事上任意纵容她。
  简直让人上瘾。
  她喜欢让自己舒服的人。没有谁不喜欢让人舒服的人。
  他是那种让人舒服到,几乎觉得虚伪的男人。
  可觉得虚伪的同时,又隐隐确定了,他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男人。
  温柔的。
  抓不住的。
  看不明白的。
  好像谁也不爱的。
  他这样的男人,爱着谁,会是什么样子呢。
  进了门,南烟兀自坐在了画板前,下巴挨着膝,蜷缩住自己。手机就放在不远,莹莹亮了光,不只是他,还是晏语柔,或者还是谁。
  色彩落在画纸的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无需思考,就在纸面游.走了起来。
  以至于下午快出发陈舒亦敲房间的门她都差点没听到。
  画完她将自己重重甩到了床上。
  精疲力尽。
  据说怀礼和怀郁还在国立医院那边,与elsa的父亲一起。uniheart先前就与圣彼得堡国立医院的anton有一些项目合作,去年就在推进了。
  他是真的有事来俄罗斯啊。
  她又庆幸又惆怅。
  陈舒亦在圣彼得堡有几个朋友,国立医院派了专车接送她出行,雪天打不上车,南烟顺路搭了个便车去画展。
  她们一道出发。
  南烟昨天和徐宙也通了话,徐宙也安了心,他得知道郑南禾回来的事,问南烟什么时候回北京。
  她也在思考。
  坐在车上滑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机票信息,又翻了翻别的。
  -[ 先过去等我。 ]
  怀礼的微信来自一小时之前。
  她又向上滑了几条。
  前天他临时要回圣彼得堡,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那天没带手机。
  又发了微信给她。
  他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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