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则嘉勉 第49节
久而久之,她已经把它当作强心剂了。
周轸呷一口,再朴素不过的咖啡冰淇淋杂烩。
不过不要紧,“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包是如此,雪顶咖啡亦是如此。
也许今后还有很多很多。
嘉勉决心要把这杯咖啡喝完再走,冰淇淋化得很快,不赶在它融化前吃完,待它与咖啡消融在一起,那味道就很寡淡。
她更像在消磨某人的兴头。
等他手里那杯,冰淇淋与咖啡化在一起,成为一滩过时的不甜不苦。
六一儿童节,他们边上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一个人写作业,时下快十点了,周轸拨正腕表,问小孩,“大人呢?”
小男孩握铅笔的手势甚至不对,轻微感冒状,吸吸鼻子,“还没下班。”男孩妈妈在这里的超级市场上班,快了,妈妈快下班了。
周轸再问,“每天都这样?”
小男孩不懂他的意思,戒备地看了看他,随即垂首作业了。
嘉勉却懂了,懂周轸为什么这么问,他是个见惯人情冷暖的人。他世故、决绝,但不影响他的恻隐之心,看一个深夜不回家的孩子,周轸会世故地询问一下,其实他明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问比不问重要多了。
“你要不要吃点别的?”她再次询问他的晚餐。
某人摇头,继续他手里的咖啡,“也许,我们回去,你熬点粥给我吃,我会很乐意。”
嘉勉这一次很快回应了他,“走吧。”
赶在他手里的雪顶咖啡作废之前。
临走前,周轸经过小男孩面前,提醒他,“握笔姿势不对,得改。”
*
车子从顶楼停车场一路下来,周轸坐在副驾上许久没有说话,嘉勉去过他家,他一点不担心她开不到。
行驶了一刻钟多一些,副驾上闭目养神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别打瞌睡哦。因为我闭着眼睛,没法替你看路。”
他第二句:“到了大门口,停一下。”
嘉勉问他,“干什么?”
“买烟。”
嘉勉选择沉默不问了。
周轸的住户小区是严格的人车分离,车径直进入地库,所以他要嘉勉在进大门前停一下,实际上,不到他住处,他就醒了。
便利店门口,他敲窗户,示意嘉勉靠边停车。
下车前,他问她,有什么要买的嘛?
嘉勉没有也不答。
等他买完回来,信手搁在中控台上时,嘉勉的沉默更浓重了,中控台一盒烟一盒……杜蕾斯。
车子起步,明明是左灯,嘉勉拨到右灯上去了。
外面淫淫的雨还在落,等到嘉勉这个司机按照车子主人的要求,停到他的车库里时,车后面的自动门正缓缓往下落。
车库是直通他住处别墅楼的。
嘉勉熄火前,电台、车灯、雨刮器统统没归位。
周轸笑话她,“开车的习惯很差。”
随即,他推门从副驾上下来。
而驾驶座上的人迟迟不肯松开方向盘。
车库的光很微弱,周轸绕过车头来拉她这边的车门时,即刻有凉凉的风攀到嘉勉的感官里。
周轸单手扶着车门,缓缓俯身来看她,“不打算下来?”
一息过去。
“我以为你答应了的。”
再一息。
“便利店门口,你没有制止我,嘉勉。”
第三息。
事不过三。周轸去抱座上人下来,沉默是怎么回事呢,沉默明明是最大的暧昧,那又怪得了谁呢?
反正始作俑者的不是他,周轸狠心地想,怪沉默,怪暧昧,怪倪嘉勉。
他抱她下车,拿脚踹上门,嘉勉急急地挣开他,“你的伤……”
“你别拒绝我,它就没事。”
“周轸、”
“别拒绝我,好不好?”
原本,主人闭着眼也可以走到电梯口,可是微弱光芒里,他一点不想走进光明里去,走进另一个空间里去,否则,倪嘉勉又得适应半天。
这个女人倔强极了。
陡然间,周轸的脚步往后转,他摸开了后座的门。
嘉勉跌进一片黑暗里,车子精洗的香气还在,某人欺身而来的是另一重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消毒水味。
“周轸,你受伤了。”呼吸随着两具热烫的身体接近,泄露了彼此的秘密。烈烈地彼此吹拂间,嘉勉感觉她像枚羽毛,轻易卷燃了。
“是,我受伤了,所以你抱抱我,好不好,嘉嘉……”
啊,嘉勉屏住了的一口气,松懈掉了,被周轸趁虚而入,他重重地衔吻她,撬开她的牙关,勾勒品尝到的全是冰淇淋的味道。
“嘉嘉,抱抱我。”周轸再去捞嘉勉的胳膊,已经软绵绵地,随他意愿地,攀着他的脖颈。
“你的伤口会……”
黑暗里,固执的倪嘉勉只记着那条伤口,周轸亲昵地衔住她的话,“不要紧,大不了叫倪嘉勭再缝一次,我就告诉他,是他妹妹太不肯配合……”
啊。嘉勉的唇碰在他喉结处,她又气又恼地报复了他一口。
周轸解扣子的手突然变得急躁起来,窸窣里,他的唇舌去到手指捻拨处,引得嘉勉失声,也不禁蜷缩自己,
他屈膝去格开她的两条腿。也安抚她,放松点。
适应黑暗的眼睛,能看见更多光明与彼此。
周轸撑着手臂,微微俯低身子来,脸烫贴嘉勉的脸,“嘉嘉,我不会让你拒绝我。”
微弱的湿润的动静里,嘉勉直觉自己一点点往下沉,坠,犹如置身在江海之上,风浪颠簸。
待到他清楚地进来时,嘉勉觉得她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疼痛与愉悦她全不能吃透,
唯一吃透的是,周轸可能会死,他的伤口在一点点撕裂。
第42章 5.5
上学那会儿,嘉勭与周轸意见相左时,常说的话,你冲动之前,不要求你三思,你哪怕两思一思,行不行?
不行。我做什么事都三思四思的,那得多累啊!
然而,极致舒愉的沉沦里,周轸记起了嘉勭的这句话,前尘往事都一杆子地翻了船。他清楚地明白,共他欢愉的人是谁,此刻,他依旧不后悔,三思四思的,他永远听不到嘉勉这样的声音。
脆弱又足够迷人。
背离她平日的冷清。
像蒙尘生锈的铃铛,你去撞击它,才明白它幽远的声音有多动听。
“嘉嘉,大点声。”
桎梏感过于沉重,只能拿力道冲破,一记记,周轸怕她疼,又盼望她疼。
他必须得让嘉勉说点什么,控诉他,赦免他,什么都可以。
周轸一声声喊着她,变着花样的昵称,而嘉勉除了被他冲撞之下的声音反馈,并无其他,汗津的手碰到他的胸膛,拂开一把热汗。
“周轸……”
嘉勉甫出声,有人急急来应,捞她的手,咬她的手指,
继而听清她的话,“开灯。”
这个二小姐总和别人反着来,哪怕她紧闭双眼,却要开灯。
周轸中途撤离她,去够着启动车子,揿亮车顶灯,短暂的理智反弹,促使他们清楚地照面,他问她,“看清了嘛,我是谁?”心跳声在彼此耳边。
“姚师兄说,你是狗。”
衬衫狼藉地敞着,周某人骂人,“他妈他才是狗。”
灯下看嘉勉,她失魂落魄地,像被浆橹碰碎的水中月。
也像德彪西的月光曲,沉静但足够热烈。
周轸歉仄涌上喉头,却依旧不愿意忏悔。嘉勉的衬衫领口被他解散了,衣裳是月亮一般的蓝色,胸衣是黑色,罩在她朦朦的珠光白肤色上,一切停匀极了。
他挨到她气息里,俯首压制地贴吻。
冷热交替间,车窗载着先前的落雨,生成薄薄一层雾。
封闭的空间里,旖旎生香,周轸抱嘉勉分坐在他身上,他喟叹且煎熬地扪着她,说她明明很轻,却像座小山般地压着他。
“嘉嘉,人家是女菩萨,你是女佛祖。”佛祖翻云覆手,把猴头压在了五指山下。
俗套的人跌进情网里,任何理智与教条,都是枉然。
嘉勉闭着眼,甚至回想不起来,他们如何走到这一步,她只是恨他的轻佻,恨他的不管不顾,恨他可以把她轻飘飘的抛起来,再足够把握地接回怀里去。
她伏在他肩上,栖息。他不累,她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