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所以左盼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迟瑞听到这里忽然把手往胸口上一捂,身子一个踉呛,整个后背往墙壁上贴去,呼吸急喘,重心不稳。迟瑞赶紧过去扶他,“爸。”
  迟瑞勉强能够站直身子,脸色不仅苍白,从额头上还流出了豆大的冷汗来。迟御张口想叫医生,却被他给拦住。他因为年轻时忙于工作,熬夜次数较多,所以老了身体不好,还有哮喘。
  他喘了几口气,声音沧桑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刺入心扉:“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第一次就感觉她们是如此的像……怪不得。”
  迟御听到这话眉头就拧了起来,左盼和谁长得像,莫非是和她长得像就是她的母亲?他忽然想到了左仙儿,他只见过一两次,和左盼确实像。
  迟瑞扒开他,脚步摇晃,却也没有倒下去,手扶着墙壁,脸色如灰,“你呆在这儿。”然后他蹒跚而去。
  迟御仰头,修长的脖子喉结突出,抑郁之声从喉咙里舒出来。继而,朝着迟瑞走去,强行扶着他,下楼。新请的司机在那里等着在,目前他们离去,他又再度上楼。
  ……
  具体的事情他是不知道,左盼知道了多少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这女人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可承受的太多,现在来一点小事都能把她击挎。
  这么一躺她就躺了三天,没有和一个人说话。迟御陪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去。
  事情不是很严重,不需要一直住院。
  出院。
  她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却不让迟御碰,他没有勉强她。可能是觉得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再不适合做亲密接触。住院这点时间,她又瘦了一圈。
  到达小区楼下,下车。
  门一打开,一股香味飘来,左盼正在下车,闻到这股香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下去。当然,迟御在,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手明眼快的一把扶住她。
  左盼的头撞到了他的胸膛才算是稳住了身体,落在腰间的大手有力而灼热,她眼下一暗,把他给扒开。
  “左盼。”
  “别碰我。”她说。
  薄薄的阳光突破云层照过来,她的眼晴依旧黑白分明,却已经没有了灵气,变得死气沉沉。那一张脸,艳美无双,脸上一个细小的毛孔都在阳光下面,如此的美,却如此的冰冷。
  她靠着自己的判断力,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这个小区到底没有住多长时间,左盼也没有在这里走过多少,走着走着碰到了花坛,身子一弯。
  迟御大步走了过去,强行抱着她。
  “放开!”
  “我放开你,你要怎么进去,跌跌撞撞,你觉得好看?”到底她能什么弱一下,什么时候能!
  “难道是呆在你怀里就是好看,我说了,放开!”
  “左盼!”
  “我眼晴瞎了,我的心没有瞎!”她知道礼仪廉耻,不该接近的绝不接近。
  迟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绝决。他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于是放了,给司机使了一个眼色,司机过去扶着她。
  待到人消失,他才走到车子旁边,那里有个女人戴着一个墨镜,穿着简单大气,斜靠在那里。看到他过来,也把注视着左盼的视线给收回。
  “伯母。”迟御唤道。
  左仙儿比迟御也大不了多少岁,从外表上来看也就是个姐弟。她淡然的嗯了声,就想上车走了。
  “不如聊聊?”
  开车门的手一停,“聊什么。”
  “聊聊你和我父亲,以及我们四个。”
  左仙儿红~唇弯弯,“没有什么好聊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左盼现在已经瞎了,就不要再让她出什么别的变故,也别让她伤心。”
  “您好像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在知道她是我妹妹的情况下。”这有些反常。
  “我反对没有用,孩子你们都有了。反正你们把该做的也都做了,十次和百次没有区别。我还是和以前四海为家,她就交给你了。”上车,行为举止还是洒脱。
  这是她在伦敦租的车,她是个不太习惯打车的人,享受自由自在自己掌管自己的人生。
  出去。
  迟御深眸微眯,这戏剧性的剧集何时才能平静下来。
  ……
  他回到家,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迟瑞也在,而且左盼胳膊出了血,他不过就是晚了几分钟而已。有佣人正在给她处理,迟瑞在一边数次欲言又止,一种小心翼翼又不敢贸然上前的窘迫模样。
  “怎么回事?”
  怎么老受伤。
  佣人道:“是小姐进来,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就受了伤。”这说法,眼神飘忽。迟御是不相信的,他看了看迟瑞,见后者喉头一哽,便也就明白了。
  想来是左盼看不见走路,迟瑞想去扶,左盼甩开他,结果碰到了什么吧。
  伤口处理好,左盼就起来。如果想一直不让迟御碰那也是不可能,他去扶,左盼一侧,但是他比她更快的,把她往起一抱,快步的走向卧室,关门!
  “三天的时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是不是也够了。来,谈谈。”
  左盼靠坐在床头,脸庞恢复了沉静,穿着单薄,眼晴看不见,这会儿胳膊又受了伤,金刚不坏之身也禁不住这么摧残。
  “你觉得我们需要谈?”她反问。
  迟御坐在床边,细细的凝视着她的眼晴,声音柔了几分:“为何不需要,就是身份,对不对?你知道了。”
  左盼全身一紧,“你……”
  他握着她的手,她许是诧异意外而忘了把他甩开,“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既然事情已经来了,那就接受,左盼……”
  “你知道多久了?”左盼到底是左盼,情绪很快就冷沉下来,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
  “一两个月吧。”
  左盼猛然想起那时在国内,凌锦风要她拿一份鉴定结果给迟御。她以为那是迟御和迟瑞,鉴定结果是亲生的。现在才感觉到不对劲儿,迟御怎么可能去查他和迟瑞的关系!
  所以说她那个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和迟瑞的鉴定,左盼心潮起伏,呼吸紊乱。她之前还抱有那么一点的念想,希望姑姑是骗她的,希望、希望……
  可现在都没有了,事情已经成定局。
  “左盼。”迟御拉着她的手,“冷静!”
  左盼闭着眼晴,只感觉到眼晴里面火~辣辣的,很难受。她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来抑制住这心里的波涛汹涌。甚至到了最后,她抽出手来去捏着那条受伤的胳膊,死死的往下捏!
  才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经她大力一捏,血一瞬间就染透了纱布,因为疼痛她脸色很白。迟御就这么看着,他没有阻止,没有办法去阻止,他知道她心里的苦楚,也明白她真实的感受比他想象当中的要痛出数倍!
  等到她舒了一口气,缓解了心里的涌动之后,迟御一把抱住了她,把她搂在怀里。
  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声音是暗哑的,“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不会放下你,也不会抛弃你。”
  她曾经问过他,会不会抛弃她,今天就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左盼这一回终于没有推开他,她就感觉骨头都被钉子钉到了一起,想使劲却又使不上来劲儿,就只有被钉在一起的撕心裂肺。
  ……
  如果说在左盼身上只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那也还好。迟御不会那么花心思,不至于会那么心疼,他也不至于那么小心翼翼的。
  可不止,从年幼开始,一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顺利过。
  一桩桩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剖人心扉的刻骨铭心,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给她喝了一颗褪黑素。
  有安眠的作用,但是要比安眠药又好一点……他陪在她的身边,看她睡着了,又把医药箱拿过来,给她好好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好在伤口并不深,还没有到缝针的地步。
  迟瑞在外面,见他一出来就连忙问,“她怎么样?”
  “不好。”迟御老实回答。
  迟御别过头,眼神飘忽,这种身份的转变,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如果不是前天晚上,他从咖啡店出去以后,呆在车里,因为想到了以前和左仙儿的点点滴滴,一时真的不知道为有了一个孩子而高兴还是痛苦,他和左仙儿这一生都是遗憾,因为没有在一起。
  就因为没有那么快的走,所以才发现所盼在那里,一会儿就看到他们从咖啡店里出来,在路边谈话。
  他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脸色之间大概就能想到。他以前只能是两个人,非常像,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这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交谈再加上言行举止之间的互动,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左盼回去,他又下来找左仙儿,找她问的时候全身都是颤抖的,然而结果……也让他,无法接受。
  是左盼,这个孩子这么能是左盼呢!那一个晚上他也没有回家,在外面游荡,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是没有消化掉这个事实。
  “爸。”迟御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神色也很疲惫了,“无论我和左盼是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夫妻,谁说都没有用。”
  迟瑞抿唇没有说话。
  “不如你回国照顾孩子吧,顺便也养养身体。这边我来就好,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想你和左盼也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
  确实。
  迟瑞叹口气,“她睡着了?”
  “嗯。”
  “我去看看她。”
  ……
  迟瑞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她,第一次相遇时,他因为哮喘而晕倒在路边,而且是郊区。那个郊区也是左仙儿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然后就碰到了左盼。
  她救了他,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惊为天人,太像左盼了,真的很像。
  哪怕她的打扮是不修边幅的,可那股子似曾相识的气质是挡不住的。他这辈子对男女之情都很迟钝,一生就爱过一个人,可惜,他家里有草原,爱上的那匹马也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将就,既然两人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么,他也终生不娶。可遗憾在心里是会生根发芽的,看着左盼又看着迟御,他就想荒唐的圆圆梦。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真好看,比年轻时候的左仙儿还要迷人。
  他的女儿,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女儿,曾经还很惋惜,如今有了,但是……
  迟瑞只觉得呼吸又困难了,于是赶紧起身到他的房间拿药,便再也没有去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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