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心碎
“夕夕,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秦承炎起身在我眉心亲吻了下,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我盯着他矫健修长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想起了昏迷时隐隐约约听到的话,他似乎已经离开国民党了,那现在就不是都城的司令官了。
可是,以他在都城的作为,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委座那边会轻易放人么?没有军令的束缚,他就更无所顾忌了?那天夜里他穿着夜行衣出现,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呢?
我心头狐疑得紧,正想下床去偷看一下他在做什么,小芳忽然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个食盒。见我搭了条腿在床边,忙放下食盒过来又帮我放床上了。
“少夫人你可不能起来,大少爷说了你伤没好就不能下床,你快些歇着,我给你盛鸡汤喝。”
“小芳,炎哥哥现在不住在司令府了吧?”我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
她迟疑了下,才道:“是的少夫人,我们都已经搬回了秦家大宅子,以前的司令府被新来的冯司令接手。少夫人,大少爷说了,等你伤好了也搬回大宅子住,我把你的庭院都给布置好啦。”
冯司令……
我对国民党高级将领不是特别了解,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但照这么说的话,秦承炎现在真的不在国民政府担任任何职务了。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不受约束?
饭后,我让小芳去买了份报纸,打开一看,上面十分醒目的一行字:都城司令员秦承炎以权谋私,严重破坏军纪,现被国民政府最高军事委员会革职处理。
下面的内容并不多,也没有实质事件证明秦承炎以权谋私一事,只是公告性地告诉广大民众他已经被革职了,不再是都城的司令官了。
文件是六月二十号颁发的,也就是前天,这距离我们从杜公馆逃出来有十天时间了。这十天时间里,战火纷飞的都城好像都变天了,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杜明熙那边怎么样了呢,他没有杀死我和秦承炎,会不会不甘心?
我收起报纸,脑子里又浮现了那夜里血腥的一幕。秦承炎的伤也不晓得好了没有,我都来不及问他。还有那些日本武士,是否伤亡惨重。依照崎川那有仇必报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一会儿,秦承炎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不经意瞥了眼床头的报纸,那一面正好是他被革职的新闻。他不动声色地拿开了报纸,笑问我鸡汤好不好喝。
我点点头,说好喝。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都不知道怎么问。从他主动请辞司令员一职来看,他的胸襟绝非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无数人为了仕途争得头破血流,而他轻易就放弃了这高高在上的身份。
我思来想去想不通,可也不敢问。但他这份气魄,是我根本无法企及。
我俩沉默了许久,他先开口了,“夕夕,晚点儿我们就出院好吗?你先搬到大宅子里去,莲嫂的厨艺好,会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让她给你补补身体。”
“这……我想去漕帮总舵看看,我不放心嬷嬷。”
我不太想搬去秦家大宅,且不说秦老爷子不喜欢我,单就我和秦承炎这尴尬的关系就可能落人口实。到时候被人说败坏门风,那我岂不是大冤?
他又道,“漕帮已经被薛家接手了,现在整个海运都属于薛家管辖。嬷嬷回了秦家大宅,我安排在了给你准备的院子里,这样她和小铃铛都可以照顾你的起居。”
“漕帮被薛家替代了?那峰哥哥呢?”我顿时愣住了,漕帮没了的话,那褚峰岂不是又一无所有了?那都是他奋斗了十多年的根基啊,说没就没了。
秦承炎轻叹了一声,又道,“夕夕,大局之下,我不得不这么做。再说,薛家跟秦家的关系尚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人替代。他们运输做得也不错,也会善待那些工人。”
“可是峰哥哥……”
“他不能再回来当漕帮总舵主了,他私自拦截日本人的军用物资是铁板钉钉的事,我没办法替他掩盖真相。”
我自然明白秦承炎这样做的道理,命和身外之物比起来,自然是命重要。他让薛家介入漕帮,整体也没有破坏掉,至少薛家会善待码头那些工人和水手。
我顿了顿,是在忍不住道,“炎哥哥,那你为什么要辞去司令官的职务,还背了一个以权谋私的罪名?”
“傻丫头,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跟我回家,让我好好照顾你,待都城这风云一过,我便铺十里红妆迎娶你好吗?”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亲了亲又道,“宅子里护卫多,我会放心的。”
秦承炎都这样说了,我就没坚持了,在傍晚的时候就坐车子跟他一起到了秦家大宅子。
小铃铛和嬷嬷在大门口等我,还有阿黄摇着大尾巴站在小径上,看到我们的车一出现就飞奔了过来。
“姐姐,你终于过来了,人家好想你啊!”小铃铛看到我特别激动,眼泪花都出来了。
我冲她们笑了笑,也不晓得说什么。因为心里很忐忑,秦家的人除了秦承炎之外,似乎都不待见我。
秦承炎径直把车开进了大宅子里,我看到月吟和秦老爷子在庭院的凉亭里纳凉,两人在下棋,身后两个丫头挥汗如雨地在给他们扇扇子。
秦老爷子瘦很多了,枯骨如柴一般,他手里还拿着个大烟斗,时不时的吧唧一口。他看到我们进来淡淡斜睨了眼,又低头下棋,没理会我们。
月吟站了起来,走过来冷冷地瞄了我一眼,“洛小姐,想不到你还真的答应承炎来秦家住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名门闺秀应该拒绝的。”
我竟无言以对,十分尴尬!
“爹,我带夕夕进去了。”秦承炎没理会月吟,不咸不淡地跟秦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我本想给秦老爷子打个招呼的,可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作罢了,我还是不习惯厚颜拿自己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秦承炎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越过凉亭顺着小径往里去了。我听到月吟在后面抱怨秦老爷子说他怎么生了个这样目中无人的儿子,完全没有天印那样彬彬有礼。
转角的时候我看了眼秦老爷子,发现他一脸的寒霜。于是我不安地看了秦承炎一眼,道,“炎哥哥,他们似乎真的不欢迎我。”
他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要嫁的人是我,在乎他们做什么?别担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求到你面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