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九章血债便需血来偿

  等朱绍衡被兵卒带走后,永平帝从帐后走了出来。看向陈守信的眼神,也很是复杂。
  以前的时候,他教导过陈守信,当杀则杀。范阳府被元蒙人占据的时候,他也直接下令,硬攻。
  现在的情形跟那一次也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自己的意见来看,是可以接受投降的,可陈守信却坚持不允了。
  “岳父啊,你咋不劝劝我?”陈守信看着永平帝笑着问道。
  “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永平帝摇了摇头。
  “不过这样做,确实有些残忍。恐怕最少要有数十万百姓,受到牵连吧?也许,还会更多。”
  陈守信点了点头,“只会多,不会少。但是我仍然很坚持,要不然就无法给世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而且我觉得吧,能逃的百姓们,早就逃了,就像咱们剑南府这边的情况。而那些逃不了,又遭了罪的百姓们,应该很想我能够替他们报这个仇。”
  “现在的选择权不在我,在他们。是想要一个绝门绝户,还是留下一条血脉,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他也想给自己留下美名,而不是胡乱杀的恶名。可是他觉得,要是不一次性的杀个彻底,真的很难让世人警醒。
  就像他说的那样,敢于造反的人,还有那些跟着的人,难道真的都是被逼无奈么?谁人不知道造反就是杀头、诛杀九族的重罪,可是他们还敢犯,就证明他们已经预见到了后果。而这个后果,他们可以接受。
  现在反悔了,悔不当初。要是有后悔药吃,陈守信都会买上一些尝一尝。哪里有那么多的后悔药?这个事情只有两条路,要么无条件投降,要么就死磕到底。
  “其实如何决定,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将来你回想起来是,不会有任何负担就好。”永平帝想了一下说道。
  “现在的我是太上皇,你是摄政王。这次平叛,又是以你和韩冲为主。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因为受益者只有一个,那便是咱们姬家。你过来,将所有骂名都揽上身,我就不能要求你太多。”
  说完之后,永平帝也背着手离开了这边。
  他所能够做的,就是支持。为了姬家的江山,陈守信都将骂名全给揽了过去,你还有啥可挑剔的?
  这个朱绍衡回去以后,肯定会将陈守信这个拒不接受投降的言论给宣讲出去,也可能会激起很大的民愤。到时候这些骂名,就都会落到他的身上。
  而陈守信在摄政王的身份之外,仅仅是一个臣子、一个女婿。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请?”等了一会儿,韩谷从外边走了进来。
  “没啥,陇右派人过来请降,我没有接受。”陈守信笑着说道。
  “现在查到了徐平的下落了么?就算是他寻到机会逃了出去,应该也不会逃得太远吧?人是必须要找到的。”
  “少爷,徐家在河东府经营太久。而且他应该也是早有准备,据悉他家人早在半月前便直接送走了。”韩谷说道。
  “现在咱们的人也追出来几条线索,也安排人追了下去。天下虽大,还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陈守信点了点头,“越早越好,他们也坑了咱们范阳府好多兵卒呢,不杀他们,难泄心头之恨。”
  “对了,韩谷啊,你跟着我的时间也挺长了。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有些冷血了?”
  韩谷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少爷跟以前仍然一样,只不过以前面对的事情都比较小,现在面对的都比较大罢了。”
  “在咱们定北军中流传得最广的一句话,便是‘虽怕死,却敢死’。唯有如此,咱们才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哎,跟你说了也是白说。”陈守信叹了口气。
  韩谷同样算得上是第一批跟着自己的人,这些人有一个特点,就是跟柚子一样,自己说啥是啥,自己想要干啥,他们也都会支持。
  他们都是在戴着“有色眼镜”在看自己,哪怕自己做的是错事,也会被他们自然的美化一下。那个眼睛啊,都是美颜镜头。
  他自己都有一些迟疑,要不然也不会跟韩谷来求证,只不过他算是问错了人。
  好像现在的自己,真的变得越来越冷血了。啥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应该是很有爱心的人才对啊。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这份儿“冷血”,就是在小囡囡降生的那一天被激发出来的。当时的自己就因为担心五姑娘的安危,连城内百姓的安全都不顾了。
  自己也是俗人一个啊,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需要吃饭睡觉拉粑粑。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会被自己的个人情感所左右。
  就连在剿灭青冥教叛匪的时候,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在大开杀戒了。现在,只不过是以前的一个延续。
  他是一个倔脾气的人,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冷血,拿人命不当人命了。但是他不会改正自己,反倒会坚定的做下去。
  固然说,可以对这些人网开一面,顺便收获一些人心。可是自己用得着么?自己又不打算为这个朝廷操心太久。
  这些都护府反叛,首当其中的便是他们辖区内的内卫司。一共一百一十六人,只有四人在外办案侥幸生还。
  共有三处食为天,连掌柜的带伙计也被他们杀了好多,比内卫司的人还多,共有三百一十人。
  这些都是血债,血债就需要血来偿还。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命的追查徐平一家的下落,河东府的人,死得最多。
  将来的事情,谁有说得准。等自己挂了,别人爱咋说咋说呗,反正自己也不知道。
  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的心思又变得欢快起来。
  边上陪着的韩谷,也没有问为啥又变得开心了。没那个必要,跟着少爷走到现在,该如何做,听吩咐就好。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韩谷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认了主。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来个视而不见。只要是陈守信做的事情,那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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