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是或不是

  她变了吗?她确实变了,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但那又怎样,她不觉得这种改变有什么不好。
  她变得强大,就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了。若是没有了指望,自然也不会被抛弃。
  多好。
  陈安洵的情绪很激动,一字一句,近乎于咆哮。
  “陆双,你看见他,就不想问什么吗?韩乾,他坐在轮椅上了。”
  陆双的态度冷漠,只是轻轻抚了抚怀里小猴子的小脑袋瓜。
  “别吓到我外甥女。”
  话音落,她便抱着孩子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昂首挺胸,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骄傲。
  陆栖迟的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了韩乾。
  那个男人的目光依旧落在陆双决绝的背影上,而芊芊,也趴在陆双的肩头,直勾勾的望着韩乾。
  两个人的眼睛中都装着不舍,那种感觉,只要不是瞎子大抵都能明白一二了。
  陆栖迟并没有追过去,他走到了韩乾的面前,望着那个男人略显苍白的脸。
  “这就是你和陆双离婚的理由?”
  陆栖迟轻声问,好像能明白什么,但又像是弄不懂。
  陆双是医生,陆栖迟也是医生。那个时候的离婚,真的是因为这个吗?如果真是如此,韩乾未免太看不起陆双了,哪怕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陆双也不会嫌弃他,陆栖迟能懂。
  韩乾迟迟没有回答陆栖迟的问题,视线低垂着,甚至比四年前更加沉默寡言。
  “我们这次回来,只在这边停留三天,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抓紧时间。”
  陆栖迟的声音平淡却有力,他想要帮助韩乾的想法昭然若揭了。
  那个男人似乎在苦笑,笑中微涩,他依旧没有说话,那双放在膝头的手却紧了又紧。
  彼时的阳光明媚,令人刺目。
  除了周遭鼓鼓的风,皆让人感受不到冬天的冷意。
  陆栖迟俯身,手轻轻放在了陆栖迟的膝头,拍了拍,“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墨尔本那边,我和陆双都有人脉,这个世界上没有医不好的病,你要有信念。”
  又是一句话,告知了韩乾他们的底牌。
  话音落,陆栖迟便转身去追陆双了,他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韩乾,只要你不傻子,总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暂且不论,韩乾执意要和陆双离婚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的腿,也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可看着小猴子,他心中难道没有几分钟疑惑吗?
  如果他真的能懂自己的良苦用心,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啊。
  陆双走得很快,陆栖迟一路到停车场,才看到那个丫头的身影。
  他走上去,才看到芊芊一直在哭,陆双抱着她耐着性子的哄,满脸的焦急。
  陆芊希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
  相反,她比寻常孩子都要坚强,哪怕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只要哄一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可偏偏今天不同,陆芊希哭得很伤心,很委屈,一边哭一边抽搭着,让人看了就心疼。
  “宝贝,怎么了?”
  陆栖迟也凑过去安慰她,他索性开了车门,让陆双抱着孩子上车。
  这个地方风大,可不能吹伤了孩子的小脸。
  “猴子,乖乖,你怎么会这么难过啊宝贝,哪里难过,告诉我……”
  “不走。”
  小猴子哭腔的说了两个字,小手指了指墓园的方向,委委屈屈的,满眼的不舍。
  这就很尴尬了。
  陆双对陆栖迟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脑子乱乱的。
  这种混乱,甚至比让这个小丫头学着叫她‘aunt’更甚。
  “芊芊,告诉舅爸爸你在难过什么?舅爸爸会想办法让我们芊芊不难过的。”
  “叔叔……喜欢。”
  陆双只觉得自己心尖上的某根弦断掉了,在听到陆芊希说,她喜欢那个叔叔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这是陆双全部的心理活动。
  或许选择过来,已经是个错误了,人活着,就不能太有情有义,会自找麻烦的。
  现在纠正这个错误,还来得及。
  “陆栖迟,机票还可以改签吗?我们今晚就回墨尔本。”
  陵园中的骚乱,在陆双匆匆来,又匆匆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停止。
  所有人围着韩乾,面面相觑,神色恍然,依旧处在“陆双牵着一个长得很像韩乾的小姑娘出现”的震惊里。
  想当年,韩乾为什么会和陆双离婚,在场的人除了韩乾自己,谁都不怎么清楚全部的内幕。
  但如果让人用自己的主观臆断去猜测,总能猜出个大概轮廓来。
  第三者?花心?这些答案自然不可能。
  毕竟韩乾的为人,他们都是了解的。他不滥情,高傲冷漠,少言寡语。即使有小姑娘硬扑上去,他也有办法让人家知难而退。
  大部分在场的人都是如此认为,一定是因为韩乾四年前的车祸,脊椎受了很严重伤,不能站起来了,许是怕拖累陆双,便离了婚。
  以韩乾的脾气和手腕,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的残缺。他坐在轮椅上的事情,对外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除了眼前这些关系相对亲近的人知晓罢了。
  像他这样强大的男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呢?自尊心太强了,总是会做出些偏激的事情,比如,离婚。
  但答案,当真是如此吗?
  韩乾慢慢摊开手,看着自己掌心处的老茧。
  这是四年以来,每日复建留下的,他需要撑着各种器械,腿部使不上力气,便只能将全身的重量放在手上,来回摩擦。
  手心长了无数的水泡,水泡破了就变成了老茧,日复一日,变得僵硬无比。
  陈安洵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韩乾冰冷的脸色下而尽数咽了回去。
  就像刚刚出现的并不是陆双。
  祭拜就这么继续下去了,鞠躬,献花,烧纸。
  黄铜火盆中跳起的火焰,鼓鼓的摇摆着。
  韩乾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小姑娘歪歪扭扭摆在墓碑前的那支花上。
  他和陆双的孩子,不是没有了吗?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真的是陆淼的孩子吗?
  韩乾在心底坚定了四年的答案,好像随着她们的出现全部混乱了。
  这四年来,韩乾知道陆双的一举一动。
  她们举家离开了a市,当时韩乾在想,这样正好,合他的意了。远远离开这里,不要被任何风波牵绊。
  他安排了人跟着陆双到墨尔本,或许说起来有些变态,但他确实找人去监视陆双了。
  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每日向他汇报。
  人啊,或许都是贱。
  明明路是自己选的,却每天都在后悔。
  几个月后,韩乾的眼线来报,陆双怀孕了,甚至还怕了她小腹隆起的照片。
  韩乾乱了,这是他从没有预料过的画面。
  陆双总是会背着他吃避孕药,他以为陆双不想要他的孩子。
  可照片上的女人,瘦弱的身躯,顶着硕大的肚子,那画面确实让他魂不舍守了。
  他开始加紧复建,每日每夜,甚至连复建师都劝他要多休息,让身体太过于疲劳一定会适得其反。
  不知道多少个日子,他就像还在陆双身边一般,和她一起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然而……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陆栖迟不是在吗?他不是名医吗?
  为什么最后他们的孩子却没有保住?
  陆双和陆淼是同一天进的产房,产房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的人没法混进去也并没有拍到。
  但一天过去了,产房中只抱出了一个孩子,还有一份死胎证明。
  那份证明他见过影印本,上面有陆双的签名,他们的孩子从出生的那刻开始,便停止了呼吸。
  韩乾很难形容当时绝望的心情,他只是劝自己往好处想,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
  没了孩子的牵绊,陆双可以过得更好,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自由自在的,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小孩子啊……
  后来,一切不负他所望。
  陆双很快便从他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去上了学,拿了博士学位。
  墨尔本大学虽然比不上剑桥,医学却是全球排名前二十位的好学校。
  她努力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每日认认真真的生活。
  韩乾收集了很多医学杂志,陆双这四年来,共发表了十五篇论文,她在墨尔本一家大医院里任职,成为了dr.luk。
  韩乾甚至无数次在想,如果陆双还在他的身边,又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吧。
  她不会成为如此成功的人,她会被他拖垮,被俗世的阴暗痴缠。
  祭拜结束后,大家四散离开。
  这四年中,韩乾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剩下的却都是些过命的挚友。
  陈林深牵着程耀灵没有走,陈安洵也没有走,还有叶秋和韩兆。
  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屹立在韩乾的身后,皆是若有所思。
  韩兆脾气最急,其实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刚刚就想问出口,“大哥,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孩子绝对是你的。如果那个孩子不是韩家的,为什么大嫂要带着她来看爸,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的头上带了一朵小白花,她……”
  “应该不是。”
  说这话的是陈安洵,“你没听到吗?那孩子叫陆双aunt,这肯定不是现学现卖的,那孩子一直叫她aunt,可能只是我们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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