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好人

  楚绡买了叁瓶水，让他把其中一瓶给教练。
  楚绡的是橘子味汽水，甜得她嗓子难受，她说想喝林清远的那瓶，在谢婷走来的时候。
  林清远犹豫着，“这个我喝过了……”
  楚绡脸垮了。
  林清远递给她，说：“你别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你！”原来不是嫌弃她，楚绡笑眯眯接来，水润湿了她的嘴唇，红润透亮。
  林清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无意识抿唇。
  上次接吻时，她的唇也这样有光泽。
  谢婷在隔壁教练的车上练习，没再来搭话。下午四点，他们几乎同时结束练习。
  楚绡再次见到钟浩鸣。
  在驾校大门外，他骑着那辆黑色机车来接谢婷，他拥抱谢婷，亲了她的额头，然后扬长而去，留给楚绡一车尾尾气。
  她站在原地一分钟没有动静，哪怕风吹起的头发在脸上作乱，泪水在眼眶打转，眼看着要落下来——
  林清远诶了一声，问她：“你前男友多大了？”
  “十七。”
  悲伤重新酝酿，眼泪再一次充盈。
  林清远又说：“那他这是无证驾驶啊？这你也敢上他的车？”
  楚绡：“……”
  眼泪没有了，悲伤也消失了。
  她竟在庆幸自己命大……？
  林清远严肃地建议她：“你要是真不爽，可以举报他，一举报一个准。”
  她还是心软，摸摸鼻子干笑，“……这、这不太好吧。”
  林清远说她善良。
  晚上他们去吃自助海鲜烤肉，据说是这个商场里味道最好的一家。楚绡不会掌握火候，常常烤焦。林清远把她照顾得明明白白，他负责烤，她负责吃。楚绡又瞄上了活蹦乱跳的螃蟹，她胆子小，于是林清远帮她拿盘子夹了几只。
  螃蟹开煮了，张牙舞爪地淹没在热水里。楚绡眼睛失去焦距，思绪飘啊飘，来到几个月前的这家餐厅。
  好像是在靠门边的那个位置，她小心翼翼夹了两只螃蟹，松手时螃蟹蹬腿跑出来，她吓得松手，摔碎了盘子，也弄丢了螃蟹。服务员赶过来帮她收拾残局，而钟浩鸣倚在那打游戏，说她笨手笨脚的，以后家务都做不好。
  当时那个服务员姐姐看了她一眼，现在楚绡再回想起她的眼神，恍然大悟。原来是同情，欲言又止的同情。
  “喂，你怎么又要哭了？”
  林清远无奈的声音打断回忆，她摇摇头，嘟哝一句：“我发现你人真好。”
  小公主又来了莫名其妙的感慨，林清远这次表示认同，“以前也有很多人给我发好人卡。”
  楚绡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那不是女生拒绝男生的时候发的东西吗？”
  林清远及时打住她的胡思乱想，“我没有追过女孩子哈，我感觉我只是帮她们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们就会说我人好。有时候我觉得当个好男人真简单。”
  所以这个老好人对谁都这样细心耐心，她不是例外。
  这个认知让楚绡沮丧起来。
  莫名的、毫无理由的，她又吃了十几个柠檬。
  林清远捞出螃蟹，能上手了给她剥壳。
  他们好像情侣哦……
  被失恋挖空的心一点点充盈，她晕乎乎的，偷偷瞥向林清远，做贼心虚般快速低头，悄悄红了耳朵尖。
  ……
  楚绡的小鹿到家后一头撞死。
  林清远逼她学习。
  他板着脸唬她：“你如果再不做作业，我就向楚姨告状。”
  楚绡哼一声，趴在桌上哼唧耍赖，赖不过了，不情不愿地抽来演算纸做题。他倒真有小老师的风范，能忍住不碰手机，全程盯着她写。
  他指着她草稿纸说：“你这个公式记错了。”
  楚绡撇撇嘴，手中东西统统推给他，眨着眼睛撒娇，“哥哥，你帮我做几道题嘛，我手酸了。”
  林清远：“……”
  他挑了几道是个人就会但又步骤麻烦的题目。
  楚绡没有过这样的体验——静下心看一个大学霸解题，而且是为了她。她注意到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在灯光下照得像白瓷。他的字也好棒诶，是她见过的男生里最棒的书写，应该是专门练过……
  她鬼迷心窍似的凑近。
  林清远写下一个根号叁，解完四道题，回头想说做完了，一个音节未能发出来。女孩子不知何时贴得极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细绒毛，四目相对时，他竟然分神想，她的皮肤真好啊。
  先是楚绡睫毛颤了颤，遮住那双笑时弯起、撒娇时让人招架不住的眼睛。林清远握紧签字笔，塑料笔壳发出一声轻小的哀嚎，他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离她的嘴唇又近一分。
  怦怦、怦怦……
  这强烈到疯狂的心跳声，是他的吗？如果说上一次是假扮她的男友，这一次算什么呢？可是他好想再品尝她的甘甜。他屏住呼吸，也感知不到她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吸着气。
  “嗡——”
  桌上手机震动，犹如一盆冷水，两人迅速分开，离得半米远，脸撇向两边。不过是新生群里无关紧要的消息，林清远装模作样摆弄手机，不甚自在地轻咳，“那，我先回去了。”
  “嗯。”
  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声音小小，手指在他的视野盲区里慌乱纠缠。
  她在人走了后低低嗷一声，揉乱头发，以头撞桌。
  她怎么会一边忘不掉前任，一边想和林清远接吻？
  啊，要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