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耳朵弹不得
中式厅堂的主位,总给人一众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坐在首座上的男人,穿着一身中式服装,大约是装饰服装的儒雅气度,略微柔和了他眉目间的锋利,他先是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说说你,好不容易从上海回来,大家都以为家里来了个主心骨,可你呢?却偏偏要去学校里当什么体育老师!这家里上下一堆事儿,还指望我这个半截老头子!”
李澍禾扬了扬嘴角,笑意却深不到眼底:“四叔您这话说的,您年轻着呢!我是个后辈又是个新人,家里的事情说破天也轮不到我做主,您太抬举我了!”
“你呀!”四叔一脸恨铁不成钢,语气嗔怪地数落着,“新人也好后辈也罢,怎么着你也是大哥的孩子,家里的一切都是大哥当年带着我们拼来的,要不是……唉!你说说!你这孩子!”
李澍禾笑着低下头,略微停顿了一声又重新扬起脸来打断他的话头问道:“对了四叔,我今天回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说说。”
“有什么事你说。”四叔冲着他扬了扬下巴。
“我昨天晚上在城南那边盘口的人打了一架,闹得有些厉害惊动了警察,城南那边有几个人被关进去了。”李澍禾云淡风轻的说着。
四叔闻言眉头一蹙,疑惑的问道:“城南?你一个老师怎么还和城南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昨晚有人在学校外面找我学生麻烦正好让我撞上,救人的时候和他们打了一下,他们把我朋友伤了,我手底下也没控制住打的有些厉害。”他耸了耸肩:“警察来了以后把那几个人带去了派出所,起初我也没在意,回去了之后才想起,我刚来那阵儿跟着您和道上的长辈们见过面,这几个好像是城南那边的人。”
四叔惊讶地挑起了眉头,他知道李澍禾伶俐,原本上次各家集会见他兴致缺缺,还以为他对家里的事情没兴趣,没想到这暗地里也上着心呢。
“没事儿!年轻人嘛谁还没个脾气!都能理解,打就打了!”四叔呵呵一乐,“这城南那边虽然和咱们不对付,可到底是他们做事不规矩在先,况且政府都出面了,城南就是想找事也得忍着!”
四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咱们家在临城那么多年,里里外外谁不知道,城南那边的盘口,都是帮刚出道的小子们掌着,给他们胆子也不敢来找咱家的茬儿!更何况上次各家聚会也都认识了你是谁,城南那头不敢找你晦气!”
“城南找晦气我也不怕,不过这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人是我打伤的我认,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冲我来。”李澍禾在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架起一条腿,沉着声说,“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敢找我晦气,可他们要是转头找我朋友晦气,那可不行。”
四叔有一瞬的恍惚,李澍禾这幅桀骜的样子,让他想起年轻的时候,那个站在他们最前面,永远睥睨所有人,永远一副不会低头的男人。
放完话的李澍禾重新摆好坐姿,摆上和煦的微笑对四叔说:“给四叔添麻烦了!我这回来没多久就给您惹事,城南那边原本就对我突然出现的事情很忌惮,现在算是有了把柄,肯定会在话事人面前找事,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假,先把这事解决了。”
四叔面上的情绪一闪而过,口里却依旧热忱:“好好好!你也是该在家里露露脸了!这段时间四叔带你去家里的盘口走一遭,也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咱们少东家!”
“盘口的事就算了。”李澍禾笑着起身,“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体育老师,这些事情不懂也不敢掺和,还是劳烦四叔您费心吧!”
李澍禾笑的谦恭,四叔也面上含笑,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在肩头拍了拍:“那行!你最近就在老宅安心住下,这段时间四叔跟你好好聊聊!”
几天之后,学校这边的事情有了结果,郭成越虽然与校外势力有联系,可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人,而且又是受到胁迫的,派出所那边对他也只是进行了口头教育。王飞这边由年修明出面,搬回了自己原先的寝室,和高二年级的学生住在一起。
张向文帮王飞申请了贫困生补助,鼓励他努力学习争取得到国家的助学补助金,王飞还像之前一样有些内向和胆怯,毕竟不是自己班的学生,萧芃也不好过多的参与进去,只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悄悄联系了海嘉杰。
海大公子虽人贫嘴贱,不过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世家出身,对于慈善这方面也是天生的执著。自己事业稍有起色的时候,就联系了身边一帮做生意的朋友,办了个公益项目定向援助贫困儿童。有了萧芃的牵线搭桥,海嘉杰名下的那个公益项目将三中设为了援助点,第一批定点援助的学生里就加上了王飞的名字。
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可却又好像没有过去。
熊威宁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平时的重心彻底放到了比赛上,排练也越发的忙碌起来,恨不得将排练厅当家一样住,要不就不回公寓,就算回公寓也要到很晚,几乎和萧芃见不上面。
然而李澍禾……周一上班的时候,萧芃就知道李澍禾请了假,说是老家有些事情需要他去解决。萧芃一时也猜不出他是真的家中有事,还是存心躲着自己。
刚开始萧芃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不用这么快面对李澍禾,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有些名为不安的情愫,从心底慢慢滋生而出。
李澍禾到底怎么了?老家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情,会让他这么久都不来工作?他遇到麻烦了吗?他才从上海来老家没多久,这些问题是他能应付的吗?
尽管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李澍禾和他没有关系,他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然而就是如此,也还是不自觉的去想,会不自觉的担心,以至于此时,会失智至此……
海嘉杰的音乐厅里。
熊威宁抱着吉他靠在钢琴边,跟乐队其他人围在一起修改乐谱。海嘉杰抱着胳膊,坐在观众席看得不亦乐乎。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海嘉杰看了眼屏幕,悄悄的握着手机离开,到了走廊才接通了电话。
“萧老师今天怎么有空联系我?”海嘉杰流里流气的调侃,“这是想我了?”
“你……”萧芃在电话那一头支吾一声,“算了……”
“???”海嘉杰一脸懵逼,“什么就算了?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给我打电话一定出了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就说呗!”
“没什么。”萧芃的语调轻松起来,“就想跟你打听打听,你们的公益项目的拨款到了没有。”
海嘉杰靠着墙壁说:“这事儿我交给一个合伙人去做了没参与,不过按照平常的进度,应该也就最近了。不是,那学生又不是你们班的,你这么操心不怕人家班主任有意见?”
“我就这么随口一问。”萧芃说着就要挂电话,“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哎……”海嘉杰还没来再问,萧芃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拧着眉毛盯着手机看了会,又重新走回了音乐厅。
刚才遇到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乐队的人都在休息,熊威宁坐在观众席捧着保温杯正喝水,看见海嘉杰从外面回来,非常自然地问道:“谁找你啊?你要有事就去忙呗,别在这盯着了。”
这娴熟的问法,跟查岗的似的,听的海嘉杰忍不住笑出了声。
熊威宁一脸嫌弃,刚开始他还觉得这是个霸道总裁,现在相处久了,这根本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憨憨!
“傻乐什么呢!”熊威宁忍不住呲儿他。
海嘉杰也不生气,顺势在他旁边坐下说:“萧芃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了两句定点援助公益项目的事儿,可我老觉得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熊威宁捧着杯子,大眼珠子转了转说:“我这整天早出晚归的不常在学校呆着,最近期末事情多,萧芃一个当班主任的忙得更是脚不沾地,其他的……他也应该顾不上吧?”
海嘉杰沉思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我还是打回去问问吧,万一真遇到什么难处了呢。”
熊威宁把自己摆正和他面对面,静静地看他打电话,乖巧的样子像只大兔子。
电话忙音响了半天萧芃才接通,海嘉杰开口就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跟我客气什么呀!”
“嗤……”电话那边的萧芃笑出声来,“我跟你客气个屁!我就是一个人在公寓里待久了,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你一个人在公寓?”熊威宁看着身子凑近话筒,“李澍禾呢?他不是天天最爱黏着你了?”
“……”萧芃安静了一会儿,“他……家里有事儿吧,请假回家了……”
失落的语气和带着沮丧的尾音,听得熊威宁寒毛直竖,这怨妇一般的调调,萧芃在搞什么啊!
人精似的海嘉杰自然也听出了不对劲,非常直率的一针见血问道:“你跟李澍禾吵架了?他怎么着你了?”
熊威宁瞳孔地震,嚯!!稀奇啊!李澍禾居然会跟萧芃吵架了?不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403公寓这是起义了不成?!
“我和他吵什么架呀。”萧芃无奈地说,“我真的就是一个人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
海嘉杰信他才有鬼,熊威宁瞪着大眼睛还没从震惊当中缓过神,他只好伸手拨了拨熊威宁的耳垂,果不其然,“大兔子”被摸了耳朵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捂着被弹的耳朵直跳脚,完全忽略了自己另一只耳朵红的快要滴血。
“你你你!!!”熊威宁语无伦次地指着他,海嘉杰冲他努了努嘴,指了指他的手机用口型无声地示意,让他给李澍禾打个电话。
熊威宁咬牙切齿地冲他挥挥拳头,嘴里悄无声息地骂骂咧咧着,边拨电话边往走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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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写了,脑子跟不上,更新会很慢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