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婢(重生) 第56节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让你们觉着烦了。”她面露歉意,红翠绿珠摇头,悄悄看向窗外,不知听了这么长一番话的世子怎么想。
  要说可怜,做奴才的哪个不可怜,她们也是爹娘不要了卖给世子的,只是身世确实比不上姑娘坎坷。
  她们苦是苦了些,却也能跟着其他人学东西,红翠与绿珠一个身手不错,一个打探情报最好,就不像胭雪说的那样,十几年来都是奴颜婢膝看人脸色。
  她们有用,上面便会嘉奖她们,是以听完胭雪说的这些,根本不会耻笑看不起她丝毫,反倒心生同情。
  “姑娘如今一时不知道做什么,不如再好好想想,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急也急不来。”
  胭雪点头,似是说完那些话,心情也舒畅了,“刚才我想着想着,便想明白了。你们说,万一我向世子提起,想请他给我请个老师,他会答应吗?”
  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也认识不少字了,是不是该读些书了?我就是觉着肚里没墨慌得很,我又不好麻烦世子,他整日天天在军营,也没得时间教我。”
  窗外的人没出声,红翠和绿珠不敢轻易答应她这个,胭雪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的人影,还在异想天开的与她们说:“我听说绿珠会些拳脚是不是,绿珠你怎生这般厉害呢……”
  日头照射的练武场,徐翰常瞪着远处的靶子,最后将弓丢给身旁的人,负气道:“不比了,比什么比,爷又不是弓箭手。”
  他跑到靶子前拨弄两下,又回来,对拿着帕子慢斯条理的擦汗的谢狰玉道:“你今日气性怎么这么大,来人,给他数数都射坏几个靶了,后面的人还射不射了。”
  季同斐刚从家将处练完功过来看看,见徐翰常骂骂咧咧的,旁边谢狰玉不像往日那般跟着斗几句嘴,反倒冷着一张脸,寡言的不大正常。
  他勾着徐翰常的脖子同沉默的谢狰玉拉开不少距离,直觉谢狰玉的心情不佳,“怎么了?”
  徐翰常也意识到不妥了,跟季同斐嘀咕,“不知道,一来就抓着我射箭,给你看个东西……”
  他把从靶子下捡回来的长箭拿给季同斐看,原本好好的箭像是被人用外物,从中硬生生的将它们都分开了。
  季同斐一看就知道,这是直接对着靶子,用新的箭将靶上的箭给一分为二了,像这样的徐翰常手里还有一把,季同斐微微变了脸色,“这般生猛,谁惹他了?”
  徐翰常耸肩,看见谢狰玉拎着弓箭走过来,当下二人齐齐防备的往后退,“有话好说。”
  谢狰玉仿佛刚从那种无人敢惹的阴唳状态出来,面色不再难看深沉的好似罗刹,他抬眼盯着徐翰常与季同斐,对两人说了几句。
  听了谢狰玉的话,徐翰常跟季同斐二人神色从疑惑变的惊奇。
  季红霞在黄昏中往鱼塘里洒下一把鱼饵,倚着长椅懒懒的回应她弟弟,“你在说什么呢,京城内的女先生统共就那几个,如今都在别人府上教学着,我到哪儿去给你找人。都说在别人府上,我给你找了,那不是从别人哪抢的,得罪别的府怎么办。”
  能当先生的女子,自然也是出身不凡,半路有可能家道中落,或是宫中出来有些学识的,这些女子品性都很高洁,可能一生都未打算成亲,就如同道姑般,身边养着两个童子。
  有名望的便会被请到贵人家里给家中的贵女教学,条件苛刻也难求,有的好的会常驻别人家里,一直到生老病死,贵人家里自然会为安排人给她养老送终。
  季红霞眼一斜,“倒是你,在搞什么鬼呢,无端端的请女先生做什么,俆娉家里不就有一个,你要替她请啊?那倒用不着,你若是帮别人请,不如叫俆娉帮你啊。”
  季同斐腆着脸上去,“阿姐,你是第一天认识俆娉吗,她要是知道我是帮别人向她讨女先生,她会怎么对我?不用想了,我早食传信过去,怕是吃的还没咽下去,她就已经拿鞭子过来抽我了。”
  季红霞被他逗笑了,拧着他手臂上的肉,力气没轻多少,疼的季同斐龇牙咧嘴,“说,是给哪家的小娘子请的,不说清楚,我就替你去给俆娉说。”
  季同斐连说:“真不是我,我也是帮人家呢!”
  “谁?”
  “谢狰玉。”
  不多几日,王府的门前来了辆马车。
  胭雪一早伺候谢狰玉更衣用过早食后,见他竟然还在位子上,没有马上去军营,便提醒道:“世子是不是忘了时辰了,巳时了,再不去会不会晚了”
  谢狰玉却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他自加冠之后,又成日在军营练武,身形便越发修长高大了,无暇的面容更加冷峻,有时跟他说话,都特别怵他不经意间,眉眼中流露的凶悍气势。
  “不急。”
  他像是等人,胭雪正疑惑着,就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人是三津出去亲自接来的。
  进来以后胭雪都呆住了,她望着进来的不苟言笑的陌生女子,及身边带的两个童子,还不清楚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没有见过。
  她听着三津向屋内介绍,还提到了她的名字,对方同谢狰玉见过礼后,便若有似无的观察她。
  胭雪更是震惊到茫然无措的宛如一个孩子,立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不过是无意间与红翠绿珠一提,自己想求谢狰玉为她请个先生,谢狰玉便当真帮她请来了。
  她这话说都没有和谢狰玉说过,难道是她们二人私底下偷偷帮她告诉谢狰玉的?
  胭雪回过神时,谢狰玉正好扫了她一眼,道:“过来见礼,从今起这位就是教你读书的先生。”
  胭雪给那位看起来颇为严肃冷静的女先生行礼,对方果然显得客气而疏离,自有一股傲气的道:“且慢。”
  她转身对谢狰玉道:“世子,这声“先生”大可不必急着先叫,过往我教的都是正经上过学的贵女,像姑娘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回 见着,有些话不得不先说清楚,也好免得倒是多些误会。”
  谢狰玉目无喜色的将目光挪到听了女先生的话,瞬间紧张的吓的脸色都白了的胭雪身上,蹙了蹙眉,道:“你说。”
  女先生:“不知这位姑娘识的多少字,又读过哪些书,领会的如何。虽我与原来的主人家说好,答应过来教学,总要也得先考验考验这位姑娘,若是能个教的,那我便留下,若是欠些天资,那就对不住,只好请世子另请高明了。”
  谢狰玉懂了,这是要先考考胭雪,对方若是看的上眼,认这个学生,才肯教。
  能做女先生的,除了被世人高看的都有些自命不凡,家学也有些渊源,能说出这番话自然有立足之本。
  他看向胭雪,“你说呢。”
  女先生暗暗将他二人的相处看在眼中,内心不免讶异,没想到这位世子竟然还会主动闻讯这个女子的意见。
  胭雪见都看着她,而谢狰玉好似她但凡说一个不字,就不会留下这位女先生的意思,从而用发懵发热的脑子不间断的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位女先生要考什么,也有些畏惧于对方的气势,但她还是愿意试试,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她生怕就这样溜了。
  谢狰玉:“带她们去小书房。”
  胭雪怔怔的看着谢狰玉,红翠轻轻的推着她走,“姑娘走吧,小书房是特意空出来布置给姑娘的。”
  她们走后,三津才拿出一封信,那上面的簪花小楷端庄美丽,谢狰玉撕开信封,掸了掸,两眼便快速看完,“人不是俆娉推荐的。她是师国公府上的先生,在此之前教过师雯慈的,也是她听了季红霞打听的消息,推举人过来的。”
  师雯慈在信上说,虽不知道他是为了谁要寻女先生,为了感谢他那日派人送她回府,特意举荐教过她的女先生,她年岁渐长,先生已经交完了,如今留在师国公府颐养。师国公府目前没有需要读书的小姐,便主动将人送来,为期三年。
  这个人情谢狰玉不得不承,他面露沉思,吩咐三津,“备份礼,送到师国公府上去。”
  第59章 波澜。
  胭雪呆呆的站在原处, 目送着这位柳先生的背影,屋外凭栏处的纱帘被风吹起,发呆的胭雪也被身后的红翠轻碰惊醒。
  “姑娘不必担心, 该看的柳先生都看完了,既然没有说不好, 那就是好的征兆。”
  胭雪反过来想:“可先生也并未说好,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到底会不会教我,这实在没个准信儿的,倒叫我心里急死了。”
  她急切的样子, 像极了春闱之后等待放榜的考生。
  跟上去以后, 看见那位柳先生与谢狰玉说话, 她则被童子拦在外头, “姑娘且先等等, 先生在和世子谈给你授课的事。”
  胭雪愣了,接着反应过来睁着欣喜的双眸,弯腰凑到童子身旁小声问:“先生这是同意教我了吗?”
  童子眨了眨眼, 眼里有着暗示之意。
  胭雪看懂了, 殷切的等在外面,不多久柳先生便从里头出来,胭雪侧身行礼, 然后望着她和屋内的谢狰玉,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见她神色是纯真的, 柳先生落在她妍丽如画的眉眼上的目光便稍稍减了一点肃穆,“我已与世子谈好,先教你数月,每日辰时便来授课。”
  胭雪微微诧异, 还在疑惑先生竟没有要留在王府住下的意思。
  童子口齿伶俐的道:“先生今日只是先见见姑娘,待收拾好了,明日自会过来,还请安排好居所。”
  “是,是。”胭雪点头应下,待人走后,她像卸了力气般,往后倒去,被一只手接住,墨色的眉目用看不争气的东西的眼神看着她,胭雪也不生气,用一种做梦的语气喊谢狰玉,“世子,这都是真的吗,我,我还以为……先生瞧不上我,不想收我呢。”
  谢狰玉颇为嫌弃的待她站稳后道:“瞧不上你也是正常,肚里没货,教你也是对牛弹琴。”
  胭雪辩驳道:“我已经识的上千字多字了,只是书上有些东西看不懂,要先生教我才行。”
  谢狰玉看她脸上露出喜色,不再故意刺激她,“人给你找了,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无进益就看你自个儿了。走了,军营我还有事。”
  他已经为她耽误了不少时辰,说完拔腿就走。
  胭雪宛如花花蝴蝶,小跑着上去挽住谢狰玉的胳膊,在他瞪过来时,娇俏道:“我送世子出门。”
  她整个人像被灌了蜜,肉眼可见的快乐洋溢在她周围,谢狰玉淡淡的闻了闻风中的味道,都像是她身上传来的香味。
  他好像做对了一回,比起上次,她这次才是真的高兴了。
  谢狰玉到了军营不久,季同斐便上前招呼,刚挨着他就嗅了嗅,谢狰玉将他肘开,“狗?”
  季同斐笑的古怪,指着他道:“一身脂粉味,你那个小婢这回该满意了。”
  谢狰玉勾了下唇。
  季同斐以为自己看错了,“笑了?”
  谢狰玉嘴角一抿,冲他发起邀请,“比一场。”
  为了谢季同斐帮忙的事,谢狰玉给他和他姐季红霞也备了份礼送到季府。
  同时,师国公府里,季红霞绕着用真翡翠玛瑙和镶金珍珠等做成花的“金玉满堂”转了两圈,对着闺房里画画的师雯慈道:“他倒是真大方,这等好物宫里都紧着送去给太后太妃了,竟然还能送你一盆这个。”
  季红霞说的,倒不是这“金玉满堂”就有多贵重了,而是里面的用的翡翠玛瑙珍珠也不是普通品质的东西,好些用料的宫中的贡品,代表着身份权贵,是可以作为收藏纳为传家的珍宝。
  能用宫中的东西,证明谢狰玉是真的很得太后圣人的看重。
  师雯慈手上的画笔一顿,目光落在“金玉满堂”上面,想到什么一副莞尔的样子,“或许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季红霞:“怎会呢,他送你这个,给我的回礼就不是,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师雯慈脸上出现薄薄的红色。
  季红霞笑道:“你羞了,这有什么好羞的,你若是对他有意,改日我做局,让我阿弟拉他一起,给你机会与他亲近不就好了。”
  师雯慈被她的话扰的心神不宁,“红霞,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季红霞一脸疑惑,“怎么了?这些话哪里说不得,我看他未必对你无意,他没去军营前,可是个混人,我阿弟也说他不近女色的,他那日竟然能送你回府,不就证明你有些不同。你这回还帮了他的忙,他送了这样的好物给你,证明他有一片心意。”
  师雯慈也听说过谢狰玉以前的风评,不过自打他及冠又去了军营以后,周围的风声都对他的做法感到惊奇,却也有对他改观的,尤其是武将世家,像季家这样的,就对谢狰玉很有好感了。
  她听着季红霞当着她的面,说谢狰玉好话,终于忍不住道:“你说他不近女色,他身边却有一位正得宠的婢女,我先生见过,回来便说给我听了。”
  柳先生同她提起,她要教的女学生,竟是谢狰玉身边的一个奴婢,这事就叫师雯慈当场震住了,久久没回过神来。
  “可见,他还是颇喜欢那个女子的……”
  季红霞忽的嗤笑一声,走到师雯慈身旁,目光落在桌上的画上,“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一个奴婢,若真喜欢,怎么连个身份也不给,你也太放在心上些了。阿慈,奴婢怎么能跟你比,那不过是个玩意,你若与谢狰玉事成了,那是师家与王府结两姓之好,你就是正妻夫人,未来王妃,你跟一个奴婢比什么。”
  师雯慈听的面容一怔,季红霞揽着她摇了摇,“你啊,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胆小,好不容易遇着喜欢的,你能叫他跑了?再说,就算你对他无意,不与他好,他谢狰玉就不会娶妻了?端王能允许?宫里太后圣人都不会答应。”
  师雯慈踌躇:“这我没往这方面想,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也不想与人争抢……”
  季红霞替她着急:“唉,你这傻子,我也不劝你了,白白的好姻缘若丢了,你可别后悔。”
  师雯慈咬着唇,心里也是纠结的很,“算了吧。”
  她既这么说了,季红霞也不再多费口舌的劝她,师雯慈不免心里失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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