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叶尧放下手中的酒杯,环视了一圈包厢:今天在这里,也算是给我们大学四年的缘分画个句号,从今以后天涯一方,和我无冤无仇的,再见面大家还算朋友,但欠着我的
  他翘了翘嘴角,毫无温度地道:就祈祷别再遇见我了。
  否则,我不保证见到你们的时候会想起些什么,顺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三人顿时惊呆。
  清俊、挺拔,松竹一样淡雅凌然,这一刻,面前人皎皎的气质,和他们仿佛已经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被远远抛下连背影都看不到的漠视,才是最扎心的报复。
  气氛尴尬了半晌,那三人没待得下去,一个个脸色难看地出了门,灰溜溜走了。
  剩下的人互相看看,有些尴尬。
  但没人能说叶尧做得不对。
  先撩者贱,欺负了人就想被无条件原谅?
  这世上又不是人人圣母。
  叶尧理了理衣袖,一步跨出房门。
  这世上欠他的人多了,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叶舒阳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见他终于出来,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算你有种等会儿。
  他忽然发觉不对:那女的呢?
  在里面喝酒。叶尧似乎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我跟你去不够?
  你你有病啊!叶舒阳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会失策,几天没见,这家伙胆子和外表的变化居然一样大!
  里面一堆人,硬抢肯定不成。
  叶舒阳气得喘气,片刻,呵呵嘲他:行,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本来那女人喝几杯酒就没事,你非要闹大,等会儿把你弄死了都和我无关!
  他一把拉起叶尧往电梯处走,心里却打着鼓。
  他今天和云端没有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而是去见了一个实打实的公子哥。
  步家五房最受宠的三代,步铭。
  神州大地上,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只要稍微有点消息渠道的,这个姓氏光是听着,就能让人抖上三抖,餐饮、医药、网络、制造业、房地产,但凡赚钱的,没有他们不涉及的。
  这样一个家族,别说是正经姓步的,哪怕是管家,都能让外面的人跪舔一片。
  叶舒阳花费了无数的精力钱财,好不容易七转八弯搭上这条线,一不小心被叶尧搅了局,又恨他恨得牙痒,又担心拿叶尧顶锅连累叶家,心里的爪子挠得七上八下。
  到了。
  两人停在一扇黑色雕花的门前。
  这里的装修风格明显跟下面不同,灯光暗淡,牵扯出黏连暧.昧的氛围,暗色调的地板低调奢华,晕着带颜色的风味。
  叶尧脚步一顿,转头问叶舒阳。
  叶舒阳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没什么。叶尧轻轻一笑,就是觉得来这种场所,你也终于长大了。
  说完,不管叶舒阳的反应,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泥煤!当我三岁小孩!
  叶舒阳气得想骂娘,奈何叶尧已经跨进了门。
  他胸膛起伏两下,迅疾被忐忑所取代,小心翼翼跟上。
  这是个套房,外面大间里坐着一溜的黑衣人,看起来保镖的模样,笑闹声隐隐从内间传出来。
  叶尧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顶着那群黑衣人凌厉的目光往里走,叶舒阳跟在他身后,一叠声地招呼:别紧张,自己人自己人
  步少,刚才那女孩真不错啊,等会儿第一杯酒一定得敬您!
  我觉得一般,清汤寡面的,不如我家思思
  啧,你不懂,就是这种清纯的女大学生才好玩,不情不愿的更有意思
  叶尧垂眸听着里面的动静,轻轻呼出口气,压低声音对跟上来的叶舒阳道:你这么多年的骄傲,就是用来拉皮条的?
  叶舒阳身上张扬的明艳在这里好似被吞没了一般,小心翼翼收敛着不敢有一丝逾矩。
  听到叶尧这话,他瞪大了眼睛,然而声音却有着一丝丝自己都不确定的颤抖:你胡说什么!就是喝个酒
  叶尧嘲讽地扯起嘴角。
  吱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他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走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设计精巧的桌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瓶子,酒气和香薰的味道混在一起,奇异得纠缠成让人脑袋发昏的气息,一屋子五六对男女,暧昧纠缠,女人身上的衣服微敞着露出里面温热的□□,毫不羞涩地磨蹭着,娇.喘低吟。
  叶尧的视线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多留,转了一圈,准确地找到角落的男人。
  他的位置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慵懒地斜倚着,身边也没有女伴,看着同伴们放浪形骸的模样,眼底甚至有些嫌恶。
  叶尧这么一站进来,好似一道清亮的阳光,男人眸光不易觉察地一亮,微微坐起。
  这有了兴趣的明显信号让周围人一愣,随即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
  这是?其中一个花衬衫男人发问,哪位?
  叶尧理都没理他,直视着领头的:你们陪酒的被我拦了,我来。
  干脆利落,直截了当。
  花衬衫嘴里一口酒喷出来,顿时来了兴致,把身旁的女人一推,站起身走向叶尧:行啊,来了个送上门的。
  他绕着叶尧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他白皙的脖颈、劲瘦的腰、修长的腿,越看越满意,眼中透出微妙的神色:还是个极品。
  他凑近了,能闻到从叶尧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不是屋里女人那种庸俗的脂粉气,而是自然的、清新的,仿佛来自森音原野的恬淡。
  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冒出来,转头看步铭:步少,您看这满不满意?
  男人把酒杯放到桌上,翘了翘嘴角。
  这就是满意了。
  花衬衫心里叹了口气,有点遗憾,但也不敢跟步铭抢人,一把拽过叶尧的胳膊把他往里拖:我们步少看上你了,算你的福气。
  这急变的剧情把叶舒阳吓了一跳。
  他眼睁睁看着叶尧被拉进去,屋里的人闪烁的眼神只要是男人都懂。
  不是只陪酒吗?
  对象突然变成叶尧是怎么回事?
  他茫然又焦虑,想站出来说点什么,却没勇气张嘴。
  都怪他!逞什么能!没来得及阻止就说要陪酒,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叶舒阳两腿打颤,看着叶尧一把被推到沙发上,咽了咽唾沫,最终憋着气开口道:各各位,这是我哥,还希望能、能手下留情
  叶尧诧异地抬眼。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叶舒阳居然会替自己说话。
  然而叶舒阳后半句还没出口,就被坐在靠外位置的男人蹭地站起来止住了。
  抱歉,小叶还小,不懂事。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叶舒阳往门外扯,我先带他出去,几位尽兴。
  叶尧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发现这似乎就是那位前段时间跟自己传绯闻的云端,在学校同学口中干干净净仿佛真的云端谪仙的男人此刻挂着谄媚的笑,一身气质破坏得彻底。
  叶舒阳比他矮半个头,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带了出去,云端还体贴地关上门,您请随意的意味不言而喻。
  叶尧瞬间就被剩下的几人围住了。
  女人们识相地坐到旁边,笑嘻嘻看着这边。
  花衬衫瞥了眼步铭的脸色,拎出来一瓶酒:既然说是替人陪酒的,咱们也不废话,开始吧。
  叶尧交叠着双腿,淡定得像是坐在自己家:好啊。
  有意思,你倒不怕。花衬衫笑得眯眼,你真是叶舒阳的哥哥?
  叶尧点头:算是,虽然他平时不怎么愿意承认。
  小少爷。花衬衫愈发觉得今天捡到宝,吹了声口哨道,托你的福,步少今天能玩开心了。
  他拿出酒杯满满倒了一杯,推到叶尧面前,又给步铭倒了小半。
  叶尧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第一世这个男人摁着女孩的头,在她叫不出声的凄惨泪水中,把整整一瓶酒硬给她灌下去、看她咳都咳不出的样子哈哈大笑的画面。
  漠然、麻木、荤素不忌,普通人的性命对于这些来说人不过是茶余饭后拿来寻开心的乐子,哪怕玩死了,不过是麻烦点扫个尾的事,多轻松。
  叶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忽然一笑:我们玩个游戏吧。
  这下子,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步铭也来了兴致:玩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如果不是知道他做过什么好事,叶尧估计会以为他是个彬彬有礼斯文俊秀的好人。
  但他知道这人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掩藏着怎样的心肠
  第一世,女生就是在他房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被抬出了一具尸体。
  人面兽心,畜生不如。
  叶尧牙齿发出些微磕碰的响动,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骤然腾起的怒气,粲然一笑:你问我答,答不上的罚酒,怎么样,玩不玩?
  这算什么幼儿园的游戏?花衬衫挑眉。
  叶尧轻轻笑着,充满暗示地道:幼儿园小朋友纯洁有爱,但我们不同,可以玩些尺度大的。
  花衬衫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他一下被勾起了兴趣,脑中仿佛已经浮现出某些画面,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道:到时候输了你可别赖账,步少觉得怎么样?
  步铭目光如同粘稠的丝一般在叶尧身上舔舐,往后一靠:我没意见。
  叶尧在兜里的手机上轻点了下,不着痕迹地打开录音,脸上的笑容动也没动,摸上第一杯,手指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微微一弹,然后把它摆到了步铭的面前。
  第一个问题,步少交过女朋友吗?
  这算什么送分题。花衬衫不屑一顾,起哄道,小叶可不能因为步少长得好就手下留情,放水放得太明显了。
  步铭对他的知情知趣相当满意,翘起嘴角:你吃醋?
  叶瑶轻笑一声,没答话,拿过面前的酒杯一口闷下去:看来是有了。
  好!见他如此爽快,男人们更加惊喜,吹哨叫好。
  叶尧又倒了一杯:第二个问题,做步少的女朋友,她们都是自愿的吗?
  这话出口,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一顿。
  步铭眯了眯眼: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尧一脸坦然,就是好奇。
  他又喝了一杯,仿佛没察觉到房中骤然绷紧的氛围:或者说,和叶少做过伴的女人都是您的女朋友?其中是不是有一些并不情愿的、被你用某些不光彩的手段强迫的我对这些真的好奇。
  毫不掩饰目的的问话让步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来搅局的。
  花衬衫笑意僵住,他看着叶尧翘着腿的从容模样,不着痕迹地从背后逼近:套话?那你孤身一人未免太不明智了点。
  空气中仿佛噼噼啪啪冒出了电花,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朝叶尧层层罩下,男人们隐隐把他包围在中间,女人们大气不敢出,瑟瑟地缩在角落。
  唯独叶尧,抿了口酒,对他们的满含威胁的视线视若无睹,径自抬起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步铭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叶尧放下酒杯,突然同他对视,两个小酒窝浅浅地蕴起笑意:你是时候坦白从宽了。
  酒店顶楼。
  和叶尧所在的房间隔着两层楼距离的地方,步重正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头发中掺着几根白色,西装笔挺的模样本该威势赫赫,此刻却满头的冷汗抬都抬不起来。
  侄子,你看这他擦着汗,辰光的运营虽然有点问题,但也不至于你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不是?
  要不然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料理干净!他赌咒发誓,两个月不,只要一个月!到时候要是还有问题,随便你怎么处置!
  他说完,就提着快到嗓子眼的心肺忐忑等待结果,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半晌,一直摩挲着紫檀珠的步重终于开口,轻道:谁告诉你,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辰光的事?
  男人猝然抬头:不不是吗!?
  步重漆黑的眼眸望着他,好似能刺透心底。
  男人胆寒,不自觉地又把头低下去。
  这么多年,我没回过C城,爷爷因为我父母的事,退下后跟我一起走了,不愿意再来这个伤心地。于是你们就像鱼游深海,什么脏的臭的,毫无底线的,统统都能做出来了。
  步重捏着串珠的手指微微用力,泛起白色,男人一眼瞥见,顿时重重一颤。
  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有你那个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听着这句,男人勃然色变,几乎带上了仓皇:不是没这回事!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小铭一直很好,还帮着我打理生意!你说我无能我认,但你要说我儿子,纯粹就是污蔑!
  步重却似乎早就猜到了他这样的反应,对于男人涨红了脸的辩解不置一词,转头吩咐闫旭:去把监控拿过来。
  男人激动的控诉戛然而止。
  步重漠然看着他:辰光账上的亏空有多少是为了给你这儿子收拾烂摊子你心里清楚否则,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挑这个地方答应你的饭局?他现在应该就在这大楼里的某个房间?
  闫旭把早就准备好的录像放出来,监控里,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的步铭笑得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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