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

  皇宫外人来人往。
  长孙润缓缓地走到了宫门侧面,他犹豫了一下,可长孙无忌的长久积威让他不敢退避,只能站在了边上。
  低头……
  长孙家族的男儿是不可能低头的。
  哪怕脸上的巴掌印是如此的明显。
  “这不是长孙润吗?谁打的他?”
  “啧啧!这脸上的巴掌印看着可真狠。”
  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他是在这里等人,可一刻钟过后,有人嘀咕道:“等人也不至于吧?谁敢让长孙润等这般久?”
  “莫非……”
  示众这个词在众人的脑海里转悠。
  “武阳伯,长孙润在宫外站了许久,脸都被人打肿了。”
  我去!
  长孙无忌够果断啊!
  长孙润让皇帝没脸,还洋洋得意。可长孙无忌不蠢,于是把儿子抽的鼻青脸肿的,再让他去宫外站着示众。
  雉奴,你表兄得罪了你,我为你出气了。
  这手法很亲戚,也很君臣。
  “不愧是长孙无忌。”
  但凡是父亲,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出丑?
  这个老鬼,果然够果断,也够隐忍。
  明静在纠结。
  “那首饰果真是漂亮,可我钱却不够。”
  明静很纠结,单手托着下巴,缓缓看向百骑之耻。
  程达一脸正色,“我家中有妻儿,钱粮都不经我的手。”
  “男人之耻!”
  明静看向了贾平安,柔声道:“武阳伯。”
  她着男装,此刻来个温柔的娇呼,程达浑身一颤,“我去更衣。”
  走出值房,他捂额,“我怎地……这样不对,这样不好,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对,我只喜欢女子!”
  死鬼,你差点露馅了。
  贾平安挑眉,“别勾搭我,我的女人比你美,比你凶。”
  明静低头看看自己的太平,怒道:“我就是差些钱罢了,回长安去取也来不及,就一百余钱,算事?”
  一百多钱确实不算事。
  借给她吧。
  咦!
  贾平安想到了自己隔几日就洗一次衣裳的痛苦。
  卫无双在宫中也不方便为他洗衣裳,苏荷远在长安,高阳……得了吧,那个娘们十指不沾阳春水。
  “咳咳!”
  贾平安正色道:“利钱可以不要你的。”
  “你真好!”
  明静为了买买买,矜持都丢了。
  “抱歉,说我真好的只有我的女人。”
  这一刻百骑之虎附身,“事情也简单,你知道的,男人洗衣裳总是粗心大意,如此免你一次利钱,你便为我洗一次衣裳,如何?”
  “洗衣裳?”
  明静犹豫了一下,“你的亵裤不能吧?”
  “从来都是自己洗。”
  当然,在家里不算。
  两个小女仆把他的浑身上下都洗了。
  明静咬牙,“不许故意弄脏。”
  “我是那等人吗?”
  “成交!”
  百骑贷第一笔就这么成了。
  明静晚些拿到了他前两日换下的衣裳,嘟囔道:“就借一次。”
  呵呵!
  借钱的人总是这般说,等下次想剁手时,洗衣裳算什么?
  贾平安心情愉悦,就去了宫门外。
  长孙润就站在那里,此刻他已经知晓了父亲的用意,所以神色平静。
  贾平安!
  他眼睛微眯,想到此次皆是此人的错,不禁冷笑。
  “咦!这不是长孙少卿吗?”
  贾平安一脸诧异,“长孙少卿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进宫为陛下献歌舞,今日怎地就被打脸了?”
  周围的人本能的在笑。
  此刻大伙儿都明白了,长孙润这脸多半就是长孙无忌打的。而让他在此示众,定然就是给皇帝看,用于出气。
  有人嘀咕,“武阳伯那日和他发生冲突,还说此人乃是纨绔,今日一见果然。”
  贾平安走了过来,一脸同情的道:“其实,嫉贤妒能对你不好,你会因此寝食难安。每当我作出了好诗时,你就会备受煎熬。若是我诗才有限也就罢了,可我要作诗张嘴就来,你说你这样何苦?”
  长孙润平静的道:“我有许多时日来陪你慢慢的周旋,另外,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谁是小丑未可知。”贾平安淡淡的道:“看看你,得罪了陛下只能求助于长孙相公,可长孙相公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狠抽你一顿,让你站在这里出丑……谁是小丑?”
  是啊!
  此刻顶着一脸青肿,站在宫外示众的长孙润可不正是小丑吗?
  长孙润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后,冷笑道:“我会盯着你。”
  “你盯着我,除去为我这一路的辉煌作见证之外,就只剩下自己的无能哀嚎,你确定要这样?”
  确信长孙润的一口老血已经差不多要出来了,贾平安这才施施然的道:“我今日约了人去游玩,一起?”
  ……
  “陛下,长孙润在宫外站了大半个时辰了。脸上还青肿着。”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忠良竟然有些小激动。
  不为长孙润,而是那种看到比我好的人倒霉了的小激动。
  我这样不地道吧?
  管他呢!
  我爽就好。
  李治一怔,“知道了。”
  武媚也得了消息。
  “长孙无忌倒是知机。”
  昨日李治看似在微笑,可武媚知晓他心中的怒火几乎都压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收拾了长孙润来赔罪,这事儿做的真果断。
  邵鹏赞道:“昭仪,长孙相公此事做的果断。”
  “没用。”武媚淡淡的道:“羞辱了帝王,你以为赔罪就能了事?帝王不是市场的商人,就算是商人也有脾气。”
  这件事会记在李治的脑海里,等时机一到……
  武媚抬头微微一笑,“所以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命就定在了看似不经意的时刻。所以才说要慎独。慎独……能让你一生稳当。”
  邵鹏心悦诚服,“昭仪英明。”
  ……
  “这人怎地有那么多衣裳?”
  水渠边,明静奋力的清洗着贾平安的衣裳。
  为了我的买买买!
  她目光坚定。
  有脚步声传来。
  她奋力洗啊洗,生怕被别人看到。
  晚些她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贾平安?
  贾平安的身边是一袭红裙的高阳。
  “他此刻陪着公主游山玩水,而我却只能在这里洗衣裳……”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她默念三遍,然后把衣裳洗完,弄回去晾晒。自己欢乐的拿了钱,一溜烟下山。
  到了山下,她径直寻到了一家首饰店。
  店里有几个妇人在挑选,见她进来不禁微微皱眉。
  “这枚银钗给我看看。”
  胡商笑着把银钗拿出来,“这银钗送给家中的娘子极为妥当。”
  几个妇人一想也是,有人说道:“我家夫君就从未想过给我买过首饰。”
  这个俊俏的小哥看着不错啊!
  几个妇人笑吟吟。
  “郎君这是从何处来?”
  一群不要脸的妖艳贱货!
  明静淡淡的道:“从来处来。”
  “咦!还话颇有禅理。”一个妇人娇笑道:“郎君这是为谁买首饰?可是钱不够?”
  我钱不够也有地方借,呸!
  明静给了钱,拿着银钗出了店铺,那种心满意足啊!
  可看看市场……
  “好多我想买的东西啊!”
  明静眼花了,一路逛过去。
  “可我没钱了。”
  她吃住不愁,唯一的花销就是买买买。
  可她的钱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哎!
  她叹息着回了山上。
  到了时辰后,她就带着银钗回到后宫之中。
  一个和她有矛盾的内侍笑道:“明静,你在外面整日和那些百骑打交道,他们可欺负你?”
  “是啊!”明静很是烦恼的道:“他们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羊肉,可每次都会给我带一份。我是吃呢,还是不吃?”
  内侍面色难看,笑容绷不住了。
  明静从贾师傅的身上学到了怼,此刻怼王附体,一套凡尔赛体滚滚而来,“在百骑我每日就是看着他们做事,可这般清闲也很无趣,我想做事吧,可他们却说明中官你辛苦了,这些事哪能让你做。你说烦不烦?”
  边上的人在笑。
  内侍羞愧而去。
  “明静如今口舌凌厉啊!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这口舌之利……多半得有人亲手教授。”
  明静冷哼一声,昂首而去。
  躺在床上时,她摸出了银钗,虽然光线昏暗,但并不妨碍她暗爽许久。
  ……
  清晨,感业寺里古木森森。
  “住持……”
  刚吃了早饭的苏荷不准备修炼,所以很是理直气壮的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好人止步,喘息道:“宫中有人来了,说是你家里的事。”
  苏荷心中一慌,“在那里?”
  她急匆匆的去了前面。
  一个内侍站在那里,笑吟吟的拱手,“恭喜了。”
  是好事啊!
  哎!
  吓到我了!
  苏荷拍拍凶,心想回去就修炼一番,补一补。
  内侍看了一眼好人,“此事却不好让别人知晓。”
  我稀罕吗?
  好人转了过去。
  内侍笑吟吟的道:“武昭仪令人传信,你的婚事已成,该回家了。”
  苏荷一怔,“什么婚事?”
  来之前不是说她知情的吗?
  内侍满头黑线,“你和武阳伯的婚事,家中已经回书。”
  苏荷的心蹦跳了一下。
  呀!
  他真的……他真的要娶我?
  她不禁摸摸脸。
  咦!
  好像瘦了些,武阳伯每次见到都说不能瘦。
  她转身就跑。
  内侍懵逼,“哎!哎!你要回家啊!”
  苏荷止步,是啊!我要回家。
  她不可能从感业寺里出嫁。
  唯有回家去。
  可!
  她看着感业寺,突然不舍。
  内侍上前,“最好别告诉她们。”
  “怕她们会激动?”
  “是的,那些女人注定此生都将在此度过,看着你出宫回家待嫁……”
  就怕有人会疯狂。
  可我觉得不会呀!
  苏荷带着一些东西去了根据地那里。
  生火,烧烤。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走了,这里就留给有缘人吧。”
  她坐在那里,突然哽咽,“家里的饭菜好难吃……”
  晚些她回到了感业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大部分都留下。
  “我要走了。”
  她召集了那些女人,很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去向。
  “我要出去嫁人了。”
  好人在边上一怔,然后眼中不禁含泪。
  那些女人木然。
  她们不会发狂吧?
  这里就是牢狱,狱卒实际上也和囚犯差不多。
  可现在一个囚犯要出狱了,而且是去嫁人……
  好人哽咽着说道:“都不许闹腾,否则……断了麻将。”
  一个女人叹道:“你对我们真诚,我们不是狼心狗肺的那等人,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你要出去了,这是好事……”
  “准备起来!”
  这些女人纷纷回去。
  好人:“这是要做什么?”
  苏荷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人难过的道:“住持,你要嫁给谁?”
  呃!
  好人好像一直喜欢武阳伯吧,我要是说我嫁给他,好人会不会难受?
  那……要不就撒谎?
  武阳伯说善意的谎言是救人。
  “嗯,我还不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当事人什么事。
  我知道……定然是武阳伯。
  你生病了,武阳伯忙里忙外;你有麻烦了,武阳伯亲力亲为……他很闲吗?
  他每次来都会给你带吃的,都是肉。
  你若是嫁给别人,他一定会怒不可遏,然后把事情搅黄了。
  好人微笑道:“定然是个好人。”
  是啊!
  武阳伯很好。
  苏荷说道:“那些东西我留下了,你看着分给她们。”
  女人们出来了。
  “呐!这是我当年进宫时带着的金钗,你拿去。”
  “这是花钿,你额头好看,戴上去更美。”
  “……”
  一件件首饰堆放着,让苏荷懵了,慌忙道:“我不要,我不要。”
  一个女人冷笑道:“我等这些年不知积攒下了多少东西,一些小物件罢了,不要……这便是不给脸?”
  苏荷无奈。
  晚些,外面有人来了,“该走了。”
  苏荷不知怎地,眼泪就出来了。
  那些女人一脸嫌弃,“赶紧走,回头就晦气。”
  苏荷背着个小包袱,一步一回头的到了大门外。
  好人笑了笑,“住持,一定要幸福哦!”
  苏荷用力点头。
  大门缓缓关上。
  里外两个世界。
  她上了马车,捂着脸哭了起来。
  等出了禁苑时,外面有人急切的道:“大娘子何在?”
  苏荷木然抬头。
  车帘被掀开,一张梦中熟悉的脸出现,见到她后,狂喜……
  “我的儿!”
  蒋氏拉着她的手就嚎哭了起来,“阿娘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相对哭了一阵子。
  苏能在后面仔细看着妹妹,“阿妹看着胖胖的。阿娘,宫中的贵人要回去,赶紧让阿妹下来。”
  “哦哦哦!”
  蒋氏回身骂道:“二郎也不来扶你妹妹下车,白养你了。”
  苏香哦了一声,上前伸手,“阿妹。”
  他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大娘子!”
  苏尚也来了,一边板着脸,装作父亲的威严,可却忍不住踮脚看向车里。
  苏荷下车,苏能把自家马车赶来,“这车我才将换了里面的被褥,阿妹,上车,咱们回家。”
  苏荷背着小包袱上车,蒋氏也上来,母女俩说着别情。
  好像修炼的时辰到了?
  苏荷觉得有些饿,就打开包袱。
  蒋氏还以为里面是些值钱的,可一看全是油纸包,就笑道:“都是些什么?”
  油纸包打开,牛肉干的味道扑鼻。
  这是武阳伯给我的修炼物资啊!
  油纸包之下……一堆首饰。
  ……
  太子来了。
  “太子太小,没法监国,不知相公们是如何说的,就让太子也来了这里。”
  明静把玩着才将买的银钗,随口说道。
  李忠……
  贾平安下意识想到的是争宠。
  李治每日都要去武媚那里,自然会和李弘接触,如此父子情义日增。王皇后定然心中不安,和长孙无忌一通气,干脆就把太子接来争宠。
  但长孙无忌对李忠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李承乾和李泰坏事,先帝在琢磨太子人选时,就是长孙无忌敲的边鼓,让李治最终脱颖而出。
  他会不会再度出手?
  李弘……
  这个孩子从历史上来看,堪称是李治和武媚的调和剂,两个狠辣的人都对这个太子颇多温柔,可见这个孩子自然有他的长处。
  而老二李贤就有些那个啥,不贴心。
  贾平安进宫了。
  “太子?”
  武媚很平静的道:“平安你要知道……太子也是儿子,荣辱皆在帝王一念之间。”
  “但权力终究是个诱惑,父子也会反目。”
  武媚面色微冷。
  姐,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思啊!
  否则你未来把大外甥给弄死了,我到哪哭去?
  想到阿姐越到后面越狠辣,贾平安的小心肝就砰砰跳。
  武媚神色微变,然后叹息,“你不懂。权力……”
  我懂啊!
  不就是太子得乖乖的,不要窥探你爹娘手中的权力。你孝顺就好了,剩下的事儿我们来为你安排。
  李治看着软弱,可贾平安知晓这位帝王的手段高超,说是雄主也不为过。
  而武媚更是……心狠手辣。
  做这二人的儿子兼太子,你但凡敢流露出些悖逆的心思,或是流露出些等不及的心态,你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贾平安问道:“皇子呢?”
  “在这。”
  周山象抱着李弘来了。
  小李弘拍手,笑的很无邪,“舅舅!舅舅!”
  贾平安抱起他,轻声嘀咕,“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啊!”
  “啊啊啊啊……”
  武媚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温情脉脉。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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