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186节

  上回珍卿讲演完毕,也是这三哥来接她,兄妹间言语举动很是亲昵。
  珍卿的家世,从她自己身上还看得不明显,但这位三哥的出现,足以说明她家世不凡了。
  施家和回想上午上课时,珍卿一阵阵沉迷画画,但每当他走近的时候,她又立刻举动一变,泰然地装成专心听讲。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本是个让人讨厌的词,可是用在珍卿的身上,却格外地自然可爱。
  施家和为自己感到难过,因为他已经将身许国,决定终身为理想奋斗,不谈恋爱不结婚了。
  但他并没有沉迷于难过,很快地恢复常态了。
  珍卿走出校门问三哥,他怎么会有空来接她。三哥说正好今天事务不多。
  三哥早看见她怀里东西,问她拿的什么,珍卿就解释这留声片的来历。
  陆三哥听得心里一动,不由生了打探的心思,但他先从寻常的话题问起:
  “我看你自入培英以来,比在圣音快活得多,同窗先生都很好吗?”
  珍卿认真地点头:“圣音和培英的同学,倒都不难相处,但培英的先生好得多。”
  陆浩云让她先上车,在车子里坐定以后,又叫珍卿讲培英的先生。
  珍卿捡着有趣的说了些,在她的评价里,施先生是最有活力的。
  三哥一派自然地问:“你说国文施先生,很受同学们的欢迎,他是否有越轨举动呢?”
  珍卿按着脑门思量,比较笃定地说:
  “施先生还是规矩的,跟学生就是讨论学问,在校外,也不私下里约学生。不像三年级的邵先生,他在女学生面前,笑得总像喜得贵子,有时候,也对学生动手动脚,还装成特自然的样子……”
  陆浩云看她一派坦荡,还有点纯挚懵懂,眼神不由暗下来了。
  男性对不喜欢的女孩儿,不会发自内心关照的。他自己有切身体会。
  小五数次有事出学校,这位施先生都主动护送,还有上回见他时的情状——
  不过未免小五不高兴,有些事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就把念头暂时搁置下来
  等回到了谢公馆,才晓得家里来客了。
  来人既是三哥的客人,也是杜教授的相识——就是早上听过的裴树炎先生。
  陆三哥去了杜教授书房,也帮着招待一下裴先生。
  珍卿上去做今天的功课,一边放着施先生给的留声片听。
  这留声片里的钢琴曲子,就是这时代的柔曼舒缓风格,静下心来细听,还是比较有味道的。
  但珍卿觉得欠点起伏,尤其最后两个部分,情绪宣泄得不够激昂。
  听到第五遍的时候,珍卿功课也写完了,胖妈上来叫珍卿,说先生叫他下去会客。
  珍卿心里一动,干脆拿着速写本下去。
  杜教授在书房待客,珍卿敲门进去,慢慢走到一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前面。
  杜教授好多朋友都在,包括魏经纶、孙离、吴寿鹃等,还有如雷贯耳的裴树炎先生,及与他同来的教育出版界的人物。
  杜教授他们几个人,七嘴八舌给珍卿介绍,珍卿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姓,大大方方地问了好。
  珍卿特意看裴树炎先生,他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的是简单的青竹布长衫。
  他脸圆而身子短瘦,乍一看就是寻常文士,他的笑容有点天真,看着像个憨厚的长辈。
  一位叫吴宝森的先生,就惊讶跟杜教授赞赏:
  “女公子好记性啊,我们五个生人乍来,大家乱纷纷的言语,她竟都能对号入座啊。可见志希培育有方,女公子小小年纪就不凡……”
  珍卿正欲解释一下,杜教授好奇发问:“你下来见客人,还抱着速写本,难不成还想在这里写生?”
  杜教授说着,就跟一众客人笑:“她最近拜了个老师,对老师是言听计从,她老师叫她多写生,她行动进出都抱着速写本,天天着魔一样……”
  陆三哥不由心里好笑。
  客人们大约都觉得,杜教授看似贬压女儿,实则在炫耀她自觉勤奋,连忙没口子地一痛夸。
  他们却没有听出来,杜教授有点酸溜溜的。
  珍卿低着头表现着婉顺,但嘴上还是不婉顺:
  “吴伯伯说我记性好,其实这个优点,就跟我画画有关系呢。”
  憨厚而沉着的裴先生,若有所悟地笑着,请珍卿讲一讲。
  珍卿就侃侃而谈:
  “我们学画的人,记忆人的面庞,必先关注形状、比例、明暗,由每个人的特征,结合姓氏延伸联想,自然容易对号入座
  “裴伯伯是圆厚的长脸,就像深培地基的一座碑,我就记住了个培(裴)字。
  “而吴伯伯必是勤劳案牍,经常熬夜,所以两只眼下各有一道乌痕,因此就记住了‘吴’字……”
  珍卿一边解释记忆法,一边小拍客人马屁,当她说起想给大家画肖像,主宾数十人无有不允的。
  孙离教授挺待见珍卿,就费心地砌词夸赞,说珍卿家学渊源,自幼受教于名儒,读了不少古代经典,并且能写十几种书体。
  大家就夸赞得不得了,说杜教授得一位女公子,比人家生十个儿子都强,夸得杜教授又得意起来。
  裴先生顺势问珍卿,在学校都学哪些功课,考试方法又如何,珍卿简略应答一番。
  裴先生沉吟片刻,点燃一枝香烟,神情变得沉峻悠远,看着杜教授他们说:
  “中国需要农工商专门人才,也还需要高素质的综合人才,像翻译家、文学家、科学家、政治家,职业学校是难以培养的。
  “也许这匡扶世道之大才,现就在你们的大学里啊!”
  魏经纶先生连忙恭维道:
  “裴先生太过谦啦,鄙人倒以为,您培养的各行实业人才,才是工农商事之根基,才是国民经济之未来,等您膝下的少年学成之日,就是国家经济欣欣向荣之时啊……。”
  吴、孙、魏等几位先生,也纷纷盛赞裴先生的功业……
  在角落里专注运笔的珍卿,忽然想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专科生啊。
  真正经过社会大学试炼者,也许才有经时济世之大能吧。
  接下来,裴先生说起教育观摩团,说一定要感谢三公子,此番学生确实长了见识,都觉得是不虚此行。
  三哥跟裴先生客气一下,过一会儿,起身给珍卿倒一杯水,又把南边的一只电扇,稍往珍卿的方向移一下。
  珍卿向三哥笑一下,三哥也对她笑了一下。
  珍卿就在一旁画素描,听了很多教育界和实业界的事。
  他们说一战过去近十年,西方列强又卷土重来,又大力向中国倾销商品了,民族工商业处境又难了。
  又有不少唯利是图的商人,操控市场的供求关系,作为买方就压价,作为卖方就抬价,导致很多粮农、蚕农、蔗农、棉农等破产,中国劳动力的失业率高,人民沦为乞丐娼/妓之多,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现在办职业教育,也有意为无产者们,办一些职业学校呢,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珍卿听着民人流离之惨状,渐渐也觉得心里沉重。
  ……
  晚饭之后送走客人,珍卿叫三哥到她房里,帮她听一听《萤火虫》的钢琴伴奏。
  三哥听完一遍曲子,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又重新听过一遍,跟珍卿说:“今天我要洗照片,明天我再细听,好不好?”
  珍卿点点头,随口一问:
  “在外面拍的照片吗?”
  他说是帮学生观摩团拍的,吴宝森先生明天要用,他顺便帮他们洗一下。
  珍卿听了不少沉重的事,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说想看三哥怎么洗照片。
  三哥让她在走廊上稍站,他回房拿一下钥匙,就带她一起到他房间隔壁的暗房去。
  三哥拉着珍卿进去,进门打开电灯,让珍卿自己随意活动。
  他从一个玻璃立柜中,陆续取出不少用具,包括三个大搪瓷盆和两个镊子。
  其他东西珍卿不大认得。
  有一件仪器底下是木板,板上有横竖两只长尺,长尺下面还压着空白的相片纸——珍卿对洗照片没概念,不晓得这仪器是哪个步骤用的。
  桌上还放着两个罐状物,两个玻璃的量杯,以及一些纸袋装的药粉。
  这屋子里实在闷热,陆浩云出一身热汗,伸手准备脱掉衬衫的。
  但他动作忽然一顿,看珍卿坐在靠背椅上,好奇地看着这些用物。
  陆浩云解开两颗扣子,把两边袖子卷起来,清隽的面上有些无奈:“洗照片很花时间,我没空和你说话,你会无聊的。”
  珍卿乖乖巧巧地说:“三哥,我觉得会很有趣,肯定不无聊的。三哥,你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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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荒诞骇人之捐税
  珍卿和三哥正说着话儿, 金妈送进来一盆碎冰块,还有一瓶开水和杯子。
  三哥把冰块、热水放好,叹着气摸摸珍卿辫子, 说:“既然你觉得有趣,那我教你一些知识。”
  珍卿连忙点头, 一脸求知欲地说好。
  三哥指着桌上的黑罐子, 告诉她这是“冲片罐”, 不能保证完全暗光的情况下, 底片就放进这罐子里, 就可把药水倒进去冲洗胶卷了。
  三哥去把窗帘关严实,回来叫珍卿去关灯,珍卿在门口按灭电灯, 在纯然的黑暗中,听见三哥站的方向,有几下“咔哒”的动静。
  然后, 三哥让她把灯打开。他把胶卷放进冲片灌, 又开始心无旁骛地配制药水。
  配药水有专门的药匙定量, 药粉就放进玻璃量杯里。三哥从一个瓶子里取水——不像是自来水,一边加水一边匀速搅拌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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