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下长出的boy 第30节

  “这下收养了小孩,你爸会更少惦记你。”钟情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
  夏兔低着喝汤,没听见似的。
  ……
  周一时,城市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晴天。
  夏兔的长袖校服里加了一层厚毛衣,一层保暖内衣。手臂像萝卜,弯曲都不灵活。
  唯一感到舒心的事是做早操,太阳一晒,再垂直地跳跃几下,浑身的劲都回来了。
  体转运动时,她偷看一眼一班的后排。
  某人穿得也不少,肿肿的颇有当年的“甜瓜”样。
  全部人都在蹦跶,他受重力影响格外严重,蹦跶高度格外短。
  ——也不知道他要做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正想着,发现他也朝自己这边看。
  他要朝她笑的时候,夏兔飞快地转回身子。
  ——别看了,夏兔。看了没用。
  ——他又不想你管。你把他看穿了,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
  小白的愿望。
  这些天来,她回忆得频繁。
  ——仿佛除了饿,和不想洗澡,他再没有其他的需求。
  他会看家里的书……她去上学,他就在家看书。
  她回来了,他会陪她玩、陪她讲话,陪她写作业。
  小白好像一直很好懂。但他其实,什么也没告诉过她。
  走出只有彼此的封闭床底,在人来人外的外界再见的四年后,夏兔反而更清楚了,小白的想法。
  ——当他牵着一辆三轮自行车站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我载你回家”的时候。
  夕阳西斜,放学的小巷里,白发少年定定地看她。
  夏兔视线瞧着别处,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摸着脑袋,笑了出来。
  更小的时候没有说,实际上他是想的。呆在家里,看着夏兔上学放学的小白,幻想过和她一起去学校;幻想过载她在自己后座;幻想过和她一起出现在亲友面前。
  他想的。甚至到熄了灯的店里试过……复杂的交通工具无法驾驶,他会的只有那种有三个轮的儿童自行车。
  “你是不是快要走了?”夏兔小声地问。
  “嗯,明天。”小白轻声答。
  ——如果只在这个世界停留最后一遭,想载小兔回家。
  ——他说想做的事不关于她,他对她,也对自己撒谎了。
  胖胖的腰被胖胖的手臂从背后圈住,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事,欠了很多解释。
  可寒冷天气里的厚实衣料奇异地令人安定,包裹进层层棉制品里的脆弱,被保护得很好。
  三个轮的车稳稳地行驶在小道上。
  他回来见她,知她和自己一样长大,才知道从前藏好的儿童自行车不适合他们了……所以新换了一辆老年代步三轮车。
  “铃铃铃——”老年车的车铃很响。
  可是,前面的一行人并不让开。
  “靠,红毛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有病!骑的这什么车啊,怪得很!”来人掐了手上的烟,凶狠地啐了一口。
  安定的气氛戛然而止。有点耳熟的声音让夏兔松开小白的腰,歪头看前边的动静。
  ——拦着路的,是以王蓓蓓男朋友为首的“社会青年”们。
  ——他们今天不放歌、不飙车了,电动车上绑着……铁棍。
  “你们……??!!!”
  夏兔哪见过这阵仗啊。最近放学回家只有红毛跟着她了,检举作弊的事,她以为已经过去了。
  张琪的哥哥颇有大哥风范地站出来,用铁棍指着夏兔说:“你滚吧,告密精,我们不动女人。但你男朋友害红毛进医院了,我们怎么也得来还给红毛出出气。”
  ——男朋友?进医院?哪跟哪啊,他这么说夏兔更弄不清状况了。
  “你们跟那个红头发一伙的?”小白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
  “是啊!你小子很牛逼嘛!”
  对面那些人嗤笑地应声,拎起铁棍、昂着下巴,朝老年三轮车走来。
  “!!!”
  夏兔模模糊糊地懂了什么,掐紧小白的手臂,怕了起来:“你、你怎么跟他们扯上的关系?”
  小白把车,连带后座的夏兔,一起牵到路旁。
  他摸摸她的头发,用一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跟她说。
  “那个红头发的跟踪你回家。你讨厌他,他还想要逼你做他朋友。真可笑……”
  无疑,从小到大,小白都是最关注夏兔的那个。
  他非常地宝贝她,有人欺负她的话,他会成百倍地报复回去。
  这一点,有过先例。
  这一点,直至如今,夏兔也不曾质疑。
  乌压压的人堵着小巷涌来,小白气定神闲,原地不动地看着他们。
  斜阳的余晖将他的眸色染得极淡,他看他们,像看一群蝼蚁。
  “快跑啊!”反应过来的夏兔尖声冲人群喊。
  表情嚣张青年们并不“同情”她的焦急。
  “呵,想跑?没那么容易。”
  ——智障!智障!
  夏兔急得眼泪要飙出来。
  ——我是叫你们跑啊智障!!
  ☆、第25章 校牌
  听懂的人,是小白。
  他安抚地捏了捏夏兔的手,像是在说:不要害怕。
  她仍是心慌,看他往离开自己迈了一步去,恐惧的情绪宛如不断流逝的沙漏。
  ——他不能去!!
  夏兔从车上跳下来,抓住小白的手。
  同一时间,迎面而来的铁棍直直地打在他的肩上。
  “咚——!!”
  钝钝的闷声于耳边炸开,嗡鸣不止。仿佛石子坠入耳内,带起一阵刺痛的残响。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的肩,陷下一个可怖的半椭圆凹洞。
  夏兔吓得浑身重重一抖,可他的手,她还牵着。
  “不要看我。”他小声地说。
  “锵……”铁棍落到水泥地上。
  小白的左手手臂像一根面粉条,晃来晃去。逆手肘方向折叠地,它软趴趴从背后绕上来,捂住左肩。
  ——这个惊悚的动作已经不是骨折可以完成的,十成是要残废了。
  ——他娘的,他的骨头是粉碎性的,完全成了末吧?
  “你他妈怎么打得这么重啊!”为首的人骂道。
  “我、我,我不知道……”
  眼见事态变得如此失控,出手的青年瞬间怂了。
  “他怎么躲也不躲?!”
  夏兔也想问啊:为什么小白,躲也不躲?
  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捂住肩部的那人抬眼,望向他们。
  “你们还打吗?”
  他的语调平静,仿佛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询问,说出的话却像是已经疯得彻底。
  “……”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来找事的人全都跑了。
  唯恐慢了一步,这事和自己扯上关系。
  好人怕坏人,坏人怕疯的。
  原地的人很快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俩和一辆三轮车。
  小白浅淡的发色沐浴在夕阳的金色中,似乎接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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