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如果我有事,你会以身相许?」

  周星辰回到家后,她那层楼的小公寓灯亮了,再晚一点,leslie、季泽炎陆续离开。
  陆灝宇一直守在她家楼下,寸步不离。
  他像要把自己望作一尊雕像似的,良久,才淡淡抬眸。
  傍晚,天色一点点暗去,光线在他挺翘的鼻尖侧端投下浓浓暗影,眼见晚餐的时间就要到了,不知道周星辰她一人有无办法自理?
  这leslie、季泽炎也真是的,怎么就放她这样待着?
  男人握住手机,踌躇着,该打电话关心她,晚餐吃什么吗?
  犹豫不决中,女孩已然一身轻便的现身。
  周星辰换掉了遇难时全身脏污的那套衣物,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宽松帽t,儘管面色些许苍白,但看上去还是那么软萌可爱。
  明明就想一个箭步、上前拥抱住她的,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第一时间,陆灝宇却是缓缓的、倒退了几步。
  他低下身子,逆光里,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嘴边,有一抹苦涩的自嘲。
  陆灝宇,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对你的误会已经深入骨血,而你,还要这样亦步亦趋的守护下去吗?
  是。
  是的。
  为什么?
  因为,爱她,从来都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于是,他藏匿起自己的踪跡,与女孩相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这样安静的、一如既往的,守护着她。
  日落时分,夕阳馀暉。
  刚入冬的空气带有一抹淡淡的暖意,却忽然,一道冷冽的刀光,倏地闪过。
  一个油头垢面的男子从侧边的巷口冒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手持一把大号美工刀跑来,径直朝着周星辰的方向衝去。
  前头的女孩并没有发现,陆灝宇只觉那道冷光凑近,瞪大狭眸,眼睁睁看那拿了刀的男人衝来,他再不能不管不顾,加快脚步,同时,惊呼出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快速推了周星辰一把,将她推倒错开,而那男子的刀,直直划过陆灝宇的臂膀。
  霎时,刀刃划下,一阵裂帛声响起,刺痛袭来,鲜血倏地喷溅,他却没了痛觉。
  他只知道,自己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刀,是落在自己身上。
  周星辰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看向陆灝宇怵目的伤口,就连身上的衣料都被狠狠划开。
  她不懂,为何那人要伤害她?
  更不懂,为什么,陆灝宇会忽然衝出来,还捨身护住了她、为她挨上这一刀?
  她咬住嘴唇,颤动的眼眸深深凝住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灝宇……」
  就这么一下子的空隙间。
  「esther,你这冒牌货!女神嬅月根本不是你的作品、还敢出来招摇撞骗!你抄袭抄得不会太心虚吗!盗用别人的东西这么多年,你良心不会痛吗!」
  那行刺的男人还不死心,他表情变形扭曲,尖锐的不断喊道,「今天我就要代替我的女神娜娜主持正义!撕开你虚偽的面具!我要为我的娜娜出口恶气,代她教训你这个可恶的冒牌货!」
  一边胡乱吶喊着,那人见并没有丝毫伤到周星辰,一边再次挥刀,胡乱刺过来。
  「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
  陆灝宇抬手,精准捏住那人拿着刀的手,狠狠一捏,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陆灝宇周身掀起一股浓浓涙气,那人手中的美工刀脱落,整隻手弯折得怪异,顿时,疼得乱叫一通。
  「救……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陆灝宇:「……」
  还真是做贼的喊抓贼。
  此刻,路人纷纷闻声赶来,见义勇为,几人一起将那男子压制住,儘管如此,却阻止不了他继续狂傲的叫嚣。
  「esther,你等着,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周星辰被眼前这幕吓坏了,瞠着一双惊恐的眼眸,怎么样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冒牌货?什么抄袭?
  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了!
  为什么要拿刀刺杀?为什么对她充满恨意、甚至杀意?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招来这些横祸?还祸及陆灝宇……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陆灝宇腾出手,原想安抚女孩的,却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满手鲜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低头,看见自己的腰侧衬衣已经一片染红,还不断汩汩冒出鲜血。
  眼见那刺目的红,周星辰立即一双眼睛蓄满了泪。
  别看她总是大剌剌的,一付天不怕地不怕、横行霸道的样子,说话总是说得很大声,她就是个超级胆小鬼。
  尤其,还歷经了昨天的劫难,今天又亲眼目睹这一切,就算再强大的心理素质,这秒,看着陆灝宇为她受伤,内心翻山倒海的情绪,怎样都绷不住了。
  路人早就叫了救护车,却怎么都还迟迟未见踪跡。
  她就只能这样手足无措的抱着受伤的男人,让他的血染了她一身白色衣服,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烫的往下掉,落在他的颈子,几乎灼烧了他的肌肤、狠狠砸在陆灝宇的心尖上。
  「陆灝宇,你怎么样了?疼吗?」
  她怕死了,她真的怕了,如果,陆灝宇就这样死掉了怎么办。
  他其实没那么痛,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的某部分似在渐渐流逝,他还想伸手,擦掉那让他心疼的泪,但怎么都没有力气了……
  「周星辰,」
  他颇无奈,虚弱的微微笑,只好半开玩笑,「如果我有事,你会以身相许?」
  一瞬间,四周安静无声。
  只有稀疏却灿烂的星子与月无遮无拦的洒在靛蓝色天空,将夜都映得都亮闪闪的刺着人眼。
  周星辰觉得眼睛疼得厉害,鼻子也跟着泛酸,她喉间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只是想哭,可这瞬,眼泪却又掉不下来。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良久,她僵住表情,满是心疼。
  只是,原本还紧紧攥住男人的手,却悄悄松动了。
  她不要他有事。
  也不许他有事。
  陆灝宇这种心地不善、又老爱欺负人的腹黑男就是个祸害,祸害就该遗千年,他陆灝宇就应该是要长命百岁,好好活着……
  好好的活着,才能继续欺负她、捉弄她不是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弱无力的躺在她的怀里,他的嘴唇一点点泛白、血色尽失。
  然而,男人却懂了什么似的,满是落寞的自嘲起来,「开玩笑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我。」
  小时候的我们,不是还挺要好的吗?
  『陆灝宇,我们好像天生就是一起的唷!』
  『你是灝瀚的宇宙,我是宇宙里的星辰呦!』
  『我与我的好朋友—陆、灝、宇先生!天生一对!』
  陆灝宇忽然想起,他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
  有一种痛,是弥漫开来,彷彿哭也不是,眼睛却酸涩难耐,可真要哭,却也哭不出来,嘴里、心里都是一阵阵的苦。
  有一种痛,是自以为已经痊愈,就算没有痊愈,在一次又一次的『抗生素』的治疗下,也已经產生了免疫能力,可最后证明了的却是,你只是对『抗生素』產生免疫,却不是对这刻骨铭心的痛!
  而现在,他静静按住心上的地方,静静感受那缓缓溢出的无声的痛楚。
  后来,救护车来了,陆灝宇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有个女孩,在上了救护车后,低垂着眼眸,原本从他的掌心微微松开的那一双小手,又悄悄的,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指节。
  直至他甦醒之前,她都没有再放开过。
  「好。」
  周星辰轻声的,如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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