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女子 第101节

  班恒点了点头,“外面还下着雪,用完早膳以后,我在带你去四处看看。”
  “有劳。”
  班恒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手背:“那什么,你别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家不讲究这些,你以后跟我们相处久了,就明白了。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家人私底下,怎么自在怎么来。”
  容瑕闻言笑出声:“难怪婳婳会这么可爱。”
  班恒抖了抖肩膀,这要什么样的眼神儿,才能觉得他姐可爱。夸他姐美,这是事实,可要说可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反正他这个亲弟弟都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总觉得良心这道坎过不去。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班婳还没有起床,阴氏有些不好意思道:“贤婿,让你看笑话了。”
  “岳母,能睡是福气,”容瑕对阴氏道,“让婳婳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阴氏干笑两声,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若容瑕这话是客套,她还能顺势教训班婳几句,可偏偏看容瑕这模样,是真的不觉得婳婳睡懒觉的,这样下去,那丫头会懒成什么模样?
  用了饭,班恒便带容瑕在班家的院子闲逛。
  “这几个小院子都没有住人,我们家的女眷少,这些小院都用不上,所以有两个院子被修成了书房与果园,其他院子都锁了起来。”班恒带容瑕进了果园,里面种的是桔子树,树枝上零星挂着几个桔子。这些桔子长得不算太好,只是红橙橙的看着喜人。这些果子没人摘,所以大部分已经熟透掉在了地上,其余几个就算挂在枝头上,但是走近了看,这些果子都不太好,恹恹地没有活力。
  “祖母的公主府有一个果园,据说是因为祖父喜欢。后来我们家搬进侯府以后,也按照公主府的样子,弄了这么一个园子,可惜祖母很少来过这个园子。”班恒从枝头上摘了一个桔子下来,剥开外皮,桔子肉已经没有多少水分,变成了干白色。
  “本来还想给你尝尝,看来是没法吃了。”班恒可惜地把桔子扔进雪地里,转头道,“我姐快要醒了,我们回去。”
  容瑕看着这片桔子林,“婳婳喜欢这片林子吗?”
  “她以前老带我来林子玩,还捉树上的夏蝉来吓我,”班恒带着容瑕走出果园,脸上露出笑意,“我姐性格有些直,不懂得温婉迂回,不过心眼很好。”
  班恒三两句话就拐到了班婳身上,中心思想就是“虽然我姐有很多缺点,但她是个好姑娘”,一句话不提容瑕要好好对他姐,但是每一句话的意思,都是不想让容瑕辜负班婳。
  “真羡慕你们。”容瑕回忆着自己的童年,竟是找不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唯一还有些印象的就是十一岁那年,他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偷偷在结冰的冰面上玩,后来被母亲发现他的袍子打湿了,气得好几日没有理他。
  后来他才知道,结了冰的冰面很危险,幸好那日没有出事,不然他跟那个小孩都会被淹死在水里。
  犹记得那个小孩还找了一块木板,在冰上坐着要他拉着走,他没有同意。他不记得那个小孩长什么样了,但是对方嘟嘴的模样,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动作,母亲是从不允许他来做的,因为不够风雅。
  班恒摆了摆手:“有什么好羡慕的。”
  容瑕笑:“有人陪伴着一起长大,挺好。”
  “你不也有兄长,怎么会没有人陪?”这话说出口以后,班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容家大郎早就在几年前病逝了,他旧事重提,岂不是往人家伤心事上戳刀子。
  “抱歉……”班恒觉得自己嘴有些欠。
  “无碍,”容瑕摇了摇头,“都是陈年旧事,没什么不能提的。”
  他与他的大哥感情并没有太好,他们虽是亲兄弟,可是因为容家的家风,所以他们并不亲密,敬爱多于亲昵,一言一行都不能脱离规矩二字。
  “这么大的雪,你们跑这来干什么?”班婳抱着暖手炉站在回廊下,对着两人招手,“快过来。”
  班恒跑到班恒面前:“姐,你可算起来了。”
  班婳脸颊上带着起床后的红晕:“昨晚睡得太香,所以起得晚了。”
  “冷不冷?”容瑕摸了摸她的脸,软柔滑嫩,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一下。
  “手冷捧这个,”班婳把暖手炉塞进容瑕手里,双手捂脸道,“别乱摸,把我的脸摸方了怎么办?”
  容瑕捏住她的手,把暖手炉放回她手里:“好好,我不摸。”
  “郡主,”如意匆匆过来,“您借到忠平伯府的两位大夫回来了,他们想要见您。”
  “谢家大郎不用大夫了?”班婳挑了挑眉,“让他们在前厅见我。”
  谢重锦被人捅了刀子,这才过了几天,就不用大夫了?
  难道是……人没了?
  班婳来到前厅,听两个大夫说完事情经过以后,点头道:“你们做得对,让两位先生受委屈了,请到后院休息。”
  “郡主言重了,谢家无礼,万没有责怪郡主的道理,”两位大夫道,“属下先告退。”
  等两个大夫离开以后,班婳冷哼一声:“谢家人真是不识抬举,以后管他家谁要死要活,就算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也不借大夫给他了。”
  “好,咱们不借。”容瑕在旁边点头应和。
  白首园外,登门致歉的谢启临在门外站了片刻,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走出来,朝他行礼道:“谢公子,真是不巧,我们家侯爷与夫人不在园子里。”
  “不在这里,是回了成安侯府?”谢启临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呼出一口热气。
  小厮摇头:“昨日是夫人回门的日子,昨儿我们家侯爷与夫人便去了静亭公府,今天还没回来呢。”
  “静亭公府?”谢启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昨日回去的?”
  “正是,”小厮笑着道,“您若是要见两位主子,只怕是要去夫人的娘家静亭公府了。”
  “多谢。”
  “不敢。”
  谢启临骑上马背,接过小厮递来的大氅系好,容瑕竟是在除夕当天陪班婳回了静亭公府,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
  “公子,我们要去静亭公府吗?”牵马绳的小厮看着谢重锦,他其实不太想去静亭公府,因为他们两家不仅主子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就连下人也要互别苗头。
  “不用了,”谢启临缓缓摇头,“今日是正月初一,不好多去打扰。把我们的赚欠礼与帖子留在这里就好。”
  “是。”
  谢启临心神有些恍惚,他怎么也想不到,容瑕为了班婳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在女眷娘家过年,甚至连正月初一也待在岳家,这跟上门女婿又有什么差别?
  容瑕与班婳在班家待到正月初三以后,才收拾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行宫。
  “对了,”班婳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容瑕,“我们要去给公公婆婆上香吗?”
  容瑕端给她一杯兑了蜜的水:“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班婳见他神情疏淡,似乎对他的父母感情并不深,便不再提这事。
  三日后,雪停了,容瑕带她来了后院的一个屋子里,里面摆着容家二老还有容家大郎的牌位,容瑕把点燃的香递给班婳:“天冷,不需要去墓前祭拜,我们就在这里行礼吧。”
  这个屋子有些冷清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贡着的两个牌位以外,便再没有其他摆件。牌位后面,挂着两幅画,左男右女,可能是容瑕的父母。
  班婳不知道对着冷冰冰地牌位能说什么,她拿着香鞠了三个躬,把香插进香炉后,撩起裙摆准备行跪拜礼,被容瑕一手拉住。
  “不必,地上凉,”容瑕面无表情地看着牌位,“就这样吧。”
  “哦,”班婳牵住他的手,轻轻地拉了拉 ,“你心情不好?”
  “没事,我很好。”容瑕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不想笑就别笑了,”班婳拖着他就往外走,“走,我们在园子逛一逛。”这座行宫虽然已经是他们的了,但她还没有好好欣赏过呢。
  “王妃,王爷喝醉了,现在起不来。”
  谢宛谕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死沉的男人,转头见屋子里几个宫人都惊惧的看着她,忍不住冷笑一声,难不成这些人以为她会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蒋洛?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与蒋洛虽名为夫妻,但却没有半分夫妻的情分,当初她自以为嫁给蒋洛以后,就能压班婳一头,让她对自己低头弯腰,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嫁给了一个火坑。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从梳妆台上取出一盒看起来很普通的面脂,这盒面脂味道幽香扑鼻,就像八月盛开的桂花香味。
  “王妃,”一个宫女上前,“您要梳洗吗?”
  “不用了,”谢宛谕把这盒已经用了三分之一的面脂放回梳妆台,似笑非笑道,“叫人好好伺候着王爷,听说酒醉的人,有时候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被噎死了。”
  宫女肩膀吓得抖了抖,不敢说话。
  见宫女吓成这个模样,谢宛谕冷笑一声,“怎么,我说这么一句话,你们也要害怕?”
  宫人们齐齐噤声不言。
  王妃与王爷现在用“形同陌路”来形容,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不如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仇人”更贴切。王爷害得王妃的兄长命悬一线,这种仇怨,又该如何化解?
  要他们说,王爷做得也确实太过了些,谢家大郎好歹是他的舅兄,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动刀子才能解恨呢?
  “你们都退下,”谢宛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屋子里恢复安静,谢宛谕从一个发钗中抽出一张纸条,里面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断宁近东宫。”
  她苦笑,日后就算宁王登基,以宁王待她的态度,谢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可如今若是东宫继位,她这个宁王妃又有什么好下场?进退维谷,她竟是落得这般田地。
  究竟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既能断了宁王,又能保证日后衣食无忧?
  正月初七,朝廷重新开印,百官在新年里第一次上朝。当他们看到站在殿上的不止有二皇子,还有太子以后,他们才知道,东宫解禁了。
  太子性格虽略软弱了一些,但至少称得上一个仁字,宁王暴虐成性,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实际上,宁王比百官更要震惊,在太子出现以前,他都不知道东宫已经解禁了。他看着站在自己左边的太子,沉着脸勉强弯下腰,给太子行了一个礼。
  父皇竟是瞒着他,把太子偷偷放出来了 。
  他想做什么?
  “陛下有旨,太子殿下身体已经大安,可为朕分忧……”
  太子被软禁时,对外的理由是身体不适,现在既然身体好了,自然就继续监国,至于宁王,就乖乖做他的宁王吧。
  正月初九,云庆帝赐了一座亲王府给宁王,言明让他在一月后搬入王府。
  众臣得知这道圣旨后,终于安下心来。
  看来,这个天下终将是太子继承。
  “我不服,我不服!”蒋洛砸碎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太子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几年而已,凭什么这个天下就是他的?”
  “王爷,您息怒!”太监端着茶走到宁王面前,“事情尚不到绝境,您万不可自乱阵脚。”
  蒋洛接过茶杯猛喝了几口茶,茶水入腹以后,他觉得自己头脑清明了很多:“我使计让太子犯了那么大的错误,父皇也只是关了他几个月的紧闭,本王还有什么机会?”
  太监接过空了一半的茶盏,笑道:“王爷,太子除了有几个文臣支持以外,手上可没有兵权。”
  “难道本王手里便有了?”蒋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耐道,“倒是那个容瑕在文臣中极有分量,他又颇喜太子,不除去此人,我心中实在难安。”
  “可是您上次的刺杀……”
  “我不动他,我动他的女人。”蒋洛冷笑,“是人就有弱点,若是班婳在他的府里出了事,我看班家人能不能饶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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