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可以做

  井与齐早上七点半就被单菁晗叫醒,坐在她家客厅吃早餐。她觉得单老师其实大没必要,这么做…她昨天说了自己不喜欢吃甜的,所以今天的早餐就是牛油果三明治,里面只有牛油果,和黄油。
  “好高的热量…”
  “什么?”
  “啊!我说好好吃的样子…”
  井与齐可不想自己的想法再一次被窥探,要是还有下次,岂不是单菁晗要做那种人都吃不饱的东西了?她要了一口下去,真是几乎没有一点甜味,黄油也用的是咸黄油,这阿姨突然还有点,可爱了。
  “你平时吃什么?”单菁晗嘴里含着一截油条,拿着两杯豆浆走到桌前坐下,就坐在井与齐的旁边,而不是对面。
  “我在学校很少吃早餐。”
  “那你小时候在家呢?你妈给你做什么吃?”
  “我妈…”井与齐的声音突然变得落寞,“没给我做过早餐,我都是出去吃,或者饿肚子。”
  这是实话,小时候家里超有钱的时候她去吃KFC的早餐,加各种薯饼油条都不带眨眼的,后来她知道要存钱才可以去留学以后,几乎就不吃早餐了,导致上大学以后也不爱吃。
  “wow,那看来我是为数不多给你做早餐的人了。”
  井与齐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旁边一边看书一边吃油条的单菁晗,她发现单菁晗的鼻子长得很好看,而且和别人不一样,她的脸比四肢白,嘴唇也像涂过口红,井与齐知道单菁晗其实并不爱涂口红,只是会涂唇膏,所以这嘴唇才这么诱人…吗?
  她一边喝豆浆一边想这种事,突然开始咳嗽,她意识到自己想得有点过火。
  等井与齐差不多吃完了,单菁晗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刀。
  “我可没钱再给你小费了,早餐就是我的小费了。”
  井与齐熟练地接过钱,露出一个标志的营业微笑,然后把信封装进书包,想了想来了一句:
  “单老师,送我上学吧?”
  “这么简单?”
  “嗯。”上一次井与齐被人开车接送,还是上一次,时隔很多年的上一次,她突然有点想念这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单菁晗在早餐里加了什么违禁品。
  所以井与齐乖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单老师换好衣服,但她好像坐不住,时不时就要站起来在电视机面前踱步,时不时就要摆弄一下茶几上的花花草草,但是单菁晗就是半天都不从卧室里走出来。
  而卧室里的单菁晗,也一直在衣柜前踱步。
  今天不上小混蛋的那节课,要不要穿得简单点呢?
  她也听见外面井与齐不安分的动静了,本来想牛仔裤加衬衫赶紧走,又觉得自己要送小混蛋去学校,还是穿裙子。
  这是白骑士综合症吗?单菁晗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概念。
  这倒差不多是心理学的伪科学,意思是企图通过拯救别人来实现自己价值的综合症,只不过这种关系往往都不是良性的。她是想拯救井与齐吗?也许是的,但也许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小孩总是在那种地方工作,self-degrading。
  今天是一条纯红色的连衣裙,甚至单菁晗还系上了一条皮质的腰带,窗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像这件火红色的裙子本身就会发光,闪到沙发上的井与齐一愣。而且单菁晗没戴眼镜,那双勾人的眼睛没有镜片的阻碍,直勾勾地盯着井与齐。
  单菁晗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很凶,她的嘴角是天生向下垂的,但是一旦她开口说话或者微笑,是另一个不同的概念。她的声音很温柔,叫床的时候很像狐狸精,是那种魅惑又让人心疼的声音。
  井与齐相比起单菁晗来讲,就纯属是明明长着一张笑着的脸,却硬要耷拉着每一个部分,给人一种冷酷又萎靡不振的感觉,井与齐觉得自己这个是忧郁气质,单菁晗觉得这是小孩太幼稚了耍酷而已。
  “小鱼,走吧。”
  车上,井与齐在数钞票。
  “你是不信任我吗?怕我少了你的。”
  “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
  “你好奇什么?”
  井与齐在副驾上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你看你这个车,你开的还是个718。”
  “你还打上我车的主意了?”
  “不是,我是说。”井与齐憋住自己洋洋得意的嘴角,“你怎么会这么有钱,你是个副教授,你这个31岁副教授确实算年轻有为了,但是不至于有钱到这种地步。”
  “是吗?”
  “所以,这不是你的车,至少不是你买的。”井与齐彻底得意起来了,“你公寓里的储物间,门没关好,里面还有很多落了灰的模型,一看就不是你的风格。”
  单菁晗也忍不住笑了,“嗯,接着说。”
  “是你老公的吧?他现在不住这了!是不是!”
  前面正好是个红灯,这话吓得单菁晗就是一个急刹车,井与齐的头“嘭”地撞在了车上。单菁晗咬牙切齿地扭过头,揪起井与齐脸上的一块肉:
  “你再在这胡说八道,我就接着去你们酒吧闹。”说罢转过脸,摇了摇头,“你对人妻是有特殊的癖好吗?”
  “别抵赖了单老师。”
  “我没老公,这车确实不是我买的,但它现在是我的了,就这么多,我单身,谢谢。”
  “你单身也不关我的事,我只care我有没有钱赚。”
  “你今天晚上还要去酒吧?”
  “呵呵。”井与齐冷笑两声,“我去负荆请罪,估计要停业整顿了,如你所愿。”
  井与齐知道那个酒吧老板不好惹,据说她的本职工作是在一个什么投行,是个华裔,但是…一言难尽,给井与齐的观感不好,不过也是三十多的样子。这还是个二手酒吧,她刚来的时候老板是另一个阿姨,那个阿姨倒是个很好说话的主,井与齐说自己不想端盘子,就让她学调酒当调酒师了,只是后来这个新老板总是对她不满意。
  现在出了这个事,估计这工作应该丢不成,但是赚的钱得大打折扣了。
  要是前任老板不在Vegas赌博欠钱,不把酒吧抵押出去,起码井与齐现在的日子还要再滋润一些,不用去等着晚上面对那个鬼面人。
  “你,脑子应该很好用,你学这个专业光是去实习,或者兼职做助教,不都能赚到钱吗?”
  “赚到钱,和赚很多钱,有明显的差异。”
  “你在这干,能赚多少钱?”
  “比我正儿八经做生物研究员多多了。”
  “那你每个月要给家里寄多少钱?”
  糟了,这还没编好,昨天只是突发奇想调戏一下她,结果她今天还记住这个事儿了。
  “呃,尽量多寄,不过看我的业绩情况吧。”
  单菁晗还是很懂行,没在学校正门把井与齐放下,而是挑了个正在维修的侧门,把这个赖在自己车上的小混蛋赶了下去,她自己还得去给学生上课,改论文。
  “Shan!”
  井与齐刚下车,迎面就走来一个白男,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瞥了一眼单菁晗的臭脸,估计是难缠的追求者。
  “Why are you here?you cannot get into the Campus through this gate.(你怎么在这?这扇门进不去。)”
  这男的也太自来熟了,直接就拉开副驾驶的门要坐进去。
  “hold on a sec(等等。)”井与齐伸手挡着车门,“it’s my seat, sorry about that.(这是我的座儿,抱歉了。)”
  “You are?”
  “Her…”井与齐转过头看见单菁晗的嘴形,好像在说妹妹。
  “Her niece!(她的侄女!)”
  井与齐听见单菁晗小声地说了一句fuck。
  井与齐又坐上车,单菁晗和白男打过招呼后,没办法只好又带井与齐换了一个门下车
  “你干嘛说是我侄女。”
  “阿姨,哦不,单老师,我这也不太像你妹妹嘛…”井与齐摇头晃脑地坐在副驾,像第一次坐大人车的边牧。
  今天实验室来了个帕金森患者,井与齐刚换好衣服,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扶着那个奶奶去做FMRI。
  “学姐!”
  那个女孩转身看见井与齐,也不管患者会不会摔,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跑来抱住她。女孩喷了太多奶香味的香水,井与齐闻着这个味道,觉得自己接下来一个月可能都很难喝得下牛奶。
  “你昨天睡这么早嘛?”
  “嗯?”
  井与齐掏出手机,发现并没有她的消息提醒通知,不过昨晚自己好像确实是答疑到一半就突然睡着了,没看见最后一条消息也情有可原。
  这女孩是最典型的ABC,但是在井与齐面前明明中文说得不咋地,还强迫自己说,说是想让井与齐有回家的感觉,然后眨眨水汪汪的眼睛。井与齐和她相处的这几个月,从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她每次的关注点都是…
  她戴这么久美瞳,眼睛不难受吗?
  Chloe,这个名字很白人,怎么看都应该是金发碧眼的魅惑女人,和眼前这个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龙的传人没有什么关系,Chloe的长相应该叫黄阿丽才对。
  她不性感,井与齐看到这类型的可爱女生会自动归类为,没钱赚的直女。
  “prof说,这个患者吃了药,但是没有效果,所以让再来做一次。”
  “他老人家真把我们当临床的学生差遣了。”井与齐耸耸肩,跑到操作室开始操作。
  从症状上看,帕金森没什么毛病,图像上也看不出什么。但是这个prof是出了名的阴险,他多半已经发现问题,只是拿这些高学历小白鼠开开刀。
  “学姐,她说她不舒服。”
  “哪?”
  “心。”
  “心脏?”
  井与齐脑中闪过一系列老年疾病,又闪过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什么失误。
  “我感觉她心情很低落。”
  “谁生病不低落呢?”井与齐一边转着笔,一边头也不抬地盯着检查结果。
  “等等。”
  井与齐突然抬头看着Chloe,“你去找个抑郁量表给她做。”
  “然后我去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DAf(多巴胺转运蛋白)的问题。”
  “为什么做这个?”
  “Dementia with Lewy bodies(路易氏体失语症)”
  这个病过于稀有,算是和阿尔兹海默症同等级别的疑难杂症了,而且极易和帕金森混淆,在检查多巴胺转运蛋白技术之前,误诊率居高不下,也有很多患者因此耽误治疗,从而丧命。
  至于为什么丧命,因为它四十多种并发症中,有一个名叫抑郁症。
  井与齐戴着眼镜,穿着实验袍就往外面冲,如果她的猜想正确,她就领先了实验室里绝大多数的人,包括那些高年级的竞争对手。她现在要穿过长长的走廊,那是连接两栋大楼的走廊。对面的实验室电话常年打不通,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她决定自己亲自跑过去。
  只不过在她刚跑出实验室的时候,单菁晗就看见她了。
  单菁晗是来看望自己恩师的,当年她本科毕业研究生到美国念书的时候,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她吃不好饭,语言跟不上,做事情心不在焉,而且高昂的研究生学费也让她吐一口老血。
  但是这个实验室里躺着的老太太,在那个时候,每周末邀请单菁晗去自己家里吃饭,一个劲夸赞单菁晗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就连帮她改论文的时候,都要让她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新买的橙子吃完了才能走。而老太太的头发早已成了脆弱的银丝,就像她的生命,走到最末梢还颤抖着发出呜咽。不是说是帕金森吗?怎么又扯到了抑郁症?这完全脱离了单菁晗的专业领域。
  她好久没看见老太太了,她从来没看见过一个人可以憔悴成那个模样,整个人像是泡在药坛子,皮肤上的每一个褶皱,都在宣告死期将至。发病的时候一定更痛苦。
  但单菁晗也从来没看见过,眼睛里有光的井与齐。井与齐在这个时刻变成了知识渊博的神经科学侦探,老太太是受害人,病症是她要寻找的罪犯。
  井与齐认真到,和单菁晗擦肩而过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单菁晗心想,井与齐的妈妈在不知道井与齐出去卖的情形下,应该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吧?
  她突然对这个睡过两次的学生,半个陌生人,萌生出一种感激和骄傲。井与齐的眼睛是浑浊的,在酒吧昏暗的灯光,还是在性爱的狂热氛围里,她的眼睛上有一层雾,单菁晗是看不见里面有没有发光的东西的。但是在实验室穿着白大褂,透过透明玻璃观察仪器的井与齐,也正在被单菁晗透过透明玻璃观察,那层眼睛上的雾突然散了,只剩下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啊,井与齐做生物研究当然赚不了那么多了,而且还这么辛苦,但是如果井与齐丝毫不用考虑经济来源的话,她会不会有天成为获得诺贝尔奖的生物学家呢?毕竟她是那么聪明。
  单菁晗在原地发愣好久,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急促的脚步声,她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被井与齐发现。
  “我们只需要等!我觉得我是对的!”
  “学姐当然是对的啦!”
  单菁晗用余光看见那个华人面孔的女孩悄悄把脸凑到井与齐旁边,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这感觉很冒犯,就像单菁晗如果养猫,那只猫一定是只能她一个人抱着撸,现在被别的人突然亲了一口,她不生气才怪。
  不过井与齐也很不爽,反手就把Chloe推开:
  “别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是弯的。”
  笑死,井与齐就差把“我是同性恋”写在脸上了,她不会在美国还没出柜吧?
  “咳咳…”
  井与齐抬头,看见单菁晗站在门口,她心脏狂跳。不会吧?难道是来找我要回钱的吗?她不会要在这里也揭发我在外面卖吧?不要吧老天爷!
  “小鱼,过来。”
  井与齐乖乖游了过去,她诧异单菁晗为什么是这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你来这干嘛…”井与齐压低声音。
  “你别误会,我来看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性爱老师还是…?”
  “小混蛋,你在这说什么!”单菁晗低头捏了一下井与齐的脸,“我说的是里面躺着的老人家,是我在美国读书时候遇到的老师。”
  “哦哦…她现在在休息,刚刚做完很多检查,一会儿还有一个检查,结果出来了,大概可以帮上忙。”
  “不是帕金森吗?”
  “我觉得帕金森可能是误诊,所以药才没有用。”
  “嗯…”
  “你…听不懂?”
  “我听得懂。”单菁晗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以后就别…”
  井与齐立马捂住了单菁晗的嘴,“别!别说了!你别忘了你昨天才买了我的服务。”
  井与齐想了想,又说:
  “单老师,你先回去吧,你在这,不太方便。”她朝Chloe的方面耸了耸肩,“过会儿你老师醒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再来吧?”
  “你想要我电话吗?”
  “什么?”
  “你没有我的电话还要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要我的电话?”
  “神经病。”井与齐翻了个白眼,“单老师,我修正一下,我会发邮件给你的。”
  说完还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
  单菁晗一把抢过去,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给自己。
  “我要确保,你不会重操旧业。”
  “管得真宽,不如你包养我,钱给够了,我一定只操你一个人。”
  “咳咳…”
  井与齐这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后面的Chloe听到了只言片语,眼神一片迷离。不过她这种中文不好的ABC,应该不知道包养和操的意思吧?
  傍晚,大概刚刚好是夕阳的光可以透过树枝之间缝隙,让人捕捉到时间流逝的时候,蛋白质检测结果出来了,井与齐是对的,就是路易氏体失语症。她耀武扬威得打了个电话给单菁晗,生怕单菁晗不知道自己救了她恩师一命:
  “单老师,您老师的病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她可能会常来我们实验室,她愿意为我们提供康复过程中的神经数据。”
  “那我现在过来?”单菁晗低头看了看表,自己也下班了,何必待在学校被改论文的学生围攻。
  “您来吧,我得去上班了。”井与齐笑了一声,“单老师要是想我,以后也可以常来实验室找我,了解一下您老师的身体状况。”
  “你去哪?”单菁晗的声音就像两只耳朵都竖起来的黑猫警长。
  “我去负荆请罪,放心吧,今天不会出去卖了。”
  “以后都不…”
  这通电话结束在单菁晗的一个着重拖长音上,井与齐生怕听到单菁晗的说教,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挂得干干净净。
  而晚上,「CUMMING」的门口还是和以往一样热闹,甚至因为今天是周五,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井与齐迟到了,她回宿舍换了衣服,企图用黑色鸭舌帽和茶色墨镜遮挡自己的脸,这张确实很像未成年的脸。
  虽然外面的队伍是真的很长,但是真正光顾生意的大概没有几个,井与齐还是能看见有几个熟面孔在队伍中,保安接到指令后就以她们已经订座为由,把她们直接请了进去。有熟面孔说明什么?说明昨天就是一出闹剧,那都不是事儿,客人都没说什么,那老板还能把她吃了吗?
  事实证明,井与齐还是天真了。前脚刚迈进酒吧大门,就看见新老板顶着一张臭脸,抱着双手,站在吧台后面,等着审判她。
  说好的中国人不为难中国人呢?据说这老板还是个移民,不应该还要照顾她一点吗?但显然不是,井与齐摘下帽子和眼镜,灰溜溜地钻进吧台,站在老板旁边。
  “你昨天怎么回事?”
  “误会…真的误会…”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私人事务带入工作。”
  “是…”
  “我不知道你和昨天那个客人有什么仇什么怨,但我大致了解了昨天的‘误会’。”老板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辞退你,你是摇钱树,但是你必须补偿店里昨天的损失。”
  补偿损失,井与齐早就计算过了,昨天客人不多,而且不是所有人的价格都很高,20k美金就差不多了吧?再加上最后其实单纯来喝酒的客人也没走,20k,她的账户里大概还有15k,加上今天早晨单菁晗的2k,再白干几单…刚刚好!
  “没问题。”井与齐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和她个子差不多的三十多岁女人,“您放心吧,绝无下次。”
  “嗯。”老板点点头,“我知道你在哪上学,你也不是笨蛋,算账总会吧?”
  “您觉得我要补偿多少?”
  “五万美金。”
  五万?她怎么算出来的五万美金?
  “等等…!昨天生意没有这么好啊,两万美金应该是昨天的利润极限了…”
  “学生物的都和你一样表面功夫吗?是,你的计算没错,但是你知道我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解释情况,了解情况,花了我多少精力吗?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客人吗?有多少潜在客人宁可去别的‘会所’也不会来这了,我们的声誉也受到影响,而且根据保密政策,也不可能把你的就读证明贴在大门口!”
  “可我没…”
  “我还没说完,从今往后,你接客,必须带上面具,直到谣言风波平息为止,店里将会要你每单的80%分成,就这么决定了。”
  “但我没有这么多钱,真的!”井与齐一下子慌了手脚,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又从包里掏出单菁晗的那个信封,“这张卡里有15k,这信封里有2k,我只有这么多了…”
  “一个星期之内,补齐剩下的钱,再回来上班。”
  老板气势汹汹地从井与齐的手里抽走她的全部家当,瞥了一眼信封上写着的“Shan”。
  井与齐转头就去了另一家酒吧,那是一家sports bar,男人很多很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CK香水的味道,这味道真是烂大街了。她坐在吧台,已经喝了5杯波本,打了两个电话给自己的两个金主。
  她一下狮子大开口,加上两个金主早有耳闻她的优秀事迹,以及井与齐穿帮了。
  井与齐的两个金主一直以为自己是井与齐唯一的那位金主,谁知道井与齐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
  我包养你,你怎么还可以让另一个人也包养你呢?这是金主的愤怒点。
  井与齐喝到想吐,加上金主的转账,她总共还差老板10k,而自己也丢了最稳定的经济来源——金主的零花钱,现在的她马上要交下个学期的学费和住宿费,还有太多的生活费要付,喝完眼前的酒,她现在的钱只够打车去一个地方。
  3:00a.m.
  “Who’s out there?”
  “单老师,开开门…”
  单菁晗开门见到了一个醉汉,眼睛旁摔了一个硕大的淤青,戴着帽子,手上提着一个背包和一副碎了的墨镜,颤颤巍巍地等在门口。醉汉的眼睛好像可怜兮兮的小鹿斑比,水汪汪地盯着单菁晗,一遍又一遍叫着“单老师。”
  “井与齐!你干什么去了!几点了?!”
  单菁晗探出头,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跟着,把井与齐拉进了公寓。
  “我没钱了单老师…老板要我赔好多钱,我真的没骗你…”井与齐顺势倒在单菁晗怀里,手一松,手上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闲下来的手则环住了单菁晗的腰。
  单菁晗穿着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裙摆和领口处做了蕾丝设计,衬得她的身材前凸后翘,相比起井与齐的狼狈模样,单菁晗此刻就像是一个有涵养的女士在可怜一个街边乞丐。
  “要多少钱啊?”
  “我还差一万块…而且也没人养我了…呜呜呜…”
  井与齐竟然真的哭了起来,无关全部皱在一起,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威风模样。
  “没人养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两个金主不要我了…”
  好家伙!单菁晗突然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有金主就算了,还有俩?不过还好,现在金主也泡汤了,那也还不错,这个小混蛋应该最近就可以安分守己了。
  不过确实,到了要交学费的时候了,单菁晗觉得自己心脏最柔软的部分抽动了一下。
  她把井与齐扶到沙发上,让井与齐的头枕着自己的腿,自己拿起桌上的纸开始给她擦眼泪。
  “单老师…”井与齐突然不哭了,直起身子盯着单菁晗,“你可以做我的sugar mommy吗?”
  “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只要你给我钱。”
  井与齐脱了鞋,每往前走一步,就逼得单菁晗往后退一步,她甚至一边走,一遍顺带把外套脱在地上,接着是解开黑色衬衫的扣子,继而是西裤,直到最后和单菁晗面对面站在卧室门前,一丝不挂。
  “你喝多了。”
  单菁晗转身,想从柜子里给井与齐拿件遮体的衣服。
  “我什么都可以做。”
  井与齐一把拽住单菁晗的手腕,另一只手绕上单菁晗的脖颈,踮起脚来就把自己的嘴往单菁晗的嘴上送。
  “你…不要…”
  单菁晗发现这个喝多了的小混蛋竟然力气这么大,自己完全挣脱不开,甚至最后被死死压在床上。
  井与齐着了魔似的一直念叨着“我什么都可以做”,顺手把单菁晗身上仅有的两块破布也给扒了,她跪在床边给单菁晗口,她的唾液混杂着单菁晗分泌的体液,加上自己嘴里还有一股酒味,单菁晗闻了都感觉上头。
  “你干什么…啊…”
  单菁晗事到如今也只是标准化地客气一下,表达自己作为老师,也不是那么期待和学生做爱,不是那么喜欢学生在自己下面舔来舔去,摸来摸去,还要接吻。
  这种味道大概单菁晗是第一次尝到,混杂着情欲的气息,不是什么好闻的香气,但是意外地让人“turn on”,井与齐喝多了格外地笨拙,自己明明还差一点就要到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不蹭了。
  单菁晗下意识地缩腿,却不小心顶到了井与齐的下身,她感到自己的膝盖瞬间变得又滑又腻,而井与齐也在那一刹那整个人颤了一下。单菁晗睁开眼睛,在台灯微弱的灯光下,井与齐的面庞是模糊的,但是依然有着单菁晗无法忽视的红晕。
  井与齐的眼睛也变成了没有防备的模样,不再充斥着那些所谓的算计和防御。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孩,觉得自己要表现得好,才能拿到奖励。大概喝多了的井与齐觉得表现得好就是要操自己,拿到奖励就是自己会帮她付学费吧。
  她好…矛盾…一方面嫌弃做研究赚不到钱,一方面又通过赚很多钱,以这种极不光彩的方式来支撑自己的学术生涯。井与齐到底想要什么?
  与其在这个时候思考这么严肃的问题,倒不如…
  单菁晗翻身把井与齐压得死死的,加之身高和体重的优势,井与齐在下面根本没有动弹的机会。虽然单菁晗这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经验并不多,但是伺候一个可能会喝断片的小鬼好绰绰有余。
  她第一次扒开井与齐的大腿,尝到了井与齐的味道,好像和之前的女人们味道都差不多,但是总有一些无法描述的细微差别。她把舌头轻轻放到井与齐的阴蒂上,果不其然井与齐整个人的身体变得僵硬,而她越是这样,单菁晗就越觉得好玩。
  还好自己压住了她的两只手,否则指不定今晚上头发就被薅秃了。
  “呃啊…放开…我…”
  “你也有今天,哈哈!”单菁晗抬头看着神智不清的井与齐,“我放开你的上面,你的下面也不会放开我…”
  单菁晗把井与齐往上挪了点,这样自己就可以跪在两腿中间,动手也很方便。
  “嗯…不行…”
  “你叫床一直这么含蓄吗?”
  “嗯…嗯?”井与齐突然清醒了一些,开始挣扎,“我没…”
  单菁晗突然整个人压在井与齐身上,用一个手指长驱直入井与齐的身体。
  好紧…难道说是真的?经常锻炼下面就很紧?
  “啊!”井与齐别过头,不想正对着单菁晗挑逗的目光似的,两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像要撕碎空间似的。
  单菁晗开始挑动手指,井与齐脸上的五官仿佛都要挤在一起了,单菁晗凑近了听,也只听见低沉的喘息声。
  “呃…啊…你…嗯…”
  “你像块木头。”单菁晗感到不满,“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的吗?”
  这句话像是井与齐的一个开关,刹那她就扭过头咬住单菁晗的耳朵,生疏得配合着单菁晗扭动着腰胯,单菁晗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规律的进入一个潮湿温热的地方,那种手指被挤压着的感觉是另一种快感,她仿佛理解了一些所谓那些只做1的女同性恋。
  井与齐对着单菁晗的耳朵在叫,声音依然不大,但是每一次出声都伴随着湿热的气流,这气流附着在一个女人的耳朵上表皮,是最好的催情剂。
  “啊…单老师…”井与齐用舌头点了点单菁晗的耳垂,在上面缓缓打转,又吮吸了一口,“我什么…呃…啊…啊…都可以做…”
  单菁晗单调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什么都没说,但她在听。
  “所以你千万…别…啊…啊…”
  单菁晗开始加快动作,她的手腕在间歇性触碰中,碰到了那个完全充血肿胀着的阴蒂。
  “嗯…千万别什么?”
  单菁晗发现做1也很累,她喘着气也要和井与齐接吻。
  发丝散落在井与齐的脸上,只能从交叉的黑丝中寻找亮着光的眸子。
  “别丢下…嗯…我…啊…”
  单菁晗彻底没了力气,她抽出已经因为泡水皱皮了的手指,躺在井与齐身旁,任由这个刚被自己上了的醉汉享受高潮后的抽搐。
  她好困,依稀中她好像抱着井与齐睡着了。
  单菁晗后半夜睡得很不安慰,她听见井与齐平稳的呼吸声在自己的耳边,她把眼睛睁开一小个逢,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感觉了,陌生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机会在经历一次。
  这和之前花钱买春之后的共枕入眠不同,井与齐刚刚在下面说让自己别丢下她。单菁晗知道,可能这一晚上会让她们两个之间产生一种奇怪的联系。
  七点不到,单菁晗就跟做贼似的下了床。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她发现床单上有一滴血。
  “我操!”
  单菁晗忍不住大声骂了一句,索性井与齐只是转了个身。
  我去,我就说昨天最开始为什么她这么僵硬,这不会,我昨天像个男的似的丝毫不在意床板的感情吧?
  单菁晗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生物学知识,最后还是掏出手机,在Google上搜索:
  第一次进行插入式性行为会流血吗?
  结论是,如果润滑不够、过于粗暴,就会流血。
  但是单菁晗显然没有看完,后面还写着,“不仅仅第一次可能出现这种状况,任意一次都可能在粗暴的情况下出血,取决于个体差异。”
  所以她现在以为自己昨天一时兴起趁人之危,还是一个学生,自己还花过四千美金让这个学生上自己,并且这是一个现在可能无法继续学业的学生。
  单菁晗在床头放了一张银行卡,贴了一张便利贴:
  “内附你下学年的学费和住宿费,余下是你的生活费,务必勤俭节约,密码为012358——Shan”
  这是单菁晗第一次尝试包养一个人,这个人是自己的学生,现在在自己的床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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