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人比你过得更悽惨。而奇蹟,也总发生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申若城那样的狂暴之下,这个孩子依然顽强的固守在若熙的肚子里。
  也许他天生就继承了他父亲的固执与坚韧,霸道的从瘦弱憔悴的母体上吸取着自己用以成长的能量,无人可以夺取他生存的权利。
  若熙每一次都以为他会拋下自己而去。而他和妈妈一样,每一次都挺了过来。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申若城给了她这个拖累,如果再由他拿走,其实也算公平。在哪里开始,于是在哪里结束。
  可是他并没有给她一个了断,申若城似乎对这个变了型的玩具有了新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若熙在清醒与昏迷中间徘徊。似乎每次醒来,他都在身边,在她短暂的意识之中,侵佔她所有的的感官。
  “哥……不要……”
  她似乎听见自己说,又似乎是听见一年多前自己的声音。未嘶哑之前,纯凈如水的声音。叮咚清脆,流淌过,一去不回。
  痛苦其实从未麻木,那样清晰的印在她身体的每一片肌肤,每一条神经。
  肩头的伤口红肿发炎,似乎连骨髓都被感染了一般,她的清醒于是也蒙上了雾气。混沌中感觉到有人搬动自己,手臂上插着输液的管子,吊瓶在视线的某处,像个倒计时的鐘摆,轻轻摇晃。她还有多少时间,路还有多长。山高水远,碧落黄泉,开着彼岸花的路途,是不是会比生的现实,来的更让人安心。
  没有梦,没有回忆,只有大块大块的黑暗,点缀着混于一团的片断。
  似乎有人在黑暗里握着自己的手,低喃些什么。
  她不想去听,不想听清,不想理解。
  如果可以,她享受这静默。
  申若城坐在若熙的床边,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大到突兀的肚子。她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美人鱼,没有一寸身体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他曾经以为她死了,变成一团焦黑的尸骨,看不清面目。
  他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坐在车里的时候,真的很想将她大卸八块,抽筋食骨。可是她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他的手里。
  她只能是他的,无论是身体,心脏,灵魂,活着或者死去,都只能是他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永远都是他的。
  在这一刻,看着她在机器的辅助下勉强维持的奄奄一息的生命。他心中是否有愧疚?是否后悔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痛苦与疮疤?
  她现在像什么?一隻被钉在蜡板上的蝴蝶标本?还是一串被人玩坏了的提线木偶?
  她曾经那样的美丽,一顰一笑动人心魄,举手投足迷惑人心。现在却只能静静的躺在这里,苍白的肌肤上绿色的经脉像侵入的毒蔓藤,蔓延在伤痕累累的羸弱的生命之上。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的拥有她。只有他在她身体里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拥抱,她细腻的纹路与皱褶,千山万水一样,无法逾越。他想要鉆进她的身体,佔据她每一份细胞,每一滴血液,融于一体,永不分离。
  他爱她么?他不爱。爱一个人不会这样残忍的蹂躪她的美丽。
  他恨她。从骨子里憎恨着她。
  所以他想一辈子霸着她,缠着她,折磨她。
  他揭开她身上的白色被单,压住她赤裸苍白的身子
  一朵丑陋而脆弱的花朵,他要将她狠狠地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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