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节

  看到李汉进来,大家刷地一下就起立敬礼,而李汉也认真地回礼,几步就走上了自己的位置。站在那里缓缓扫视了自己麾下的一众将领一眼,扬手道:“诸位请坐。”
  随着整齐的落座声音,李汉沉声道:“大家这次参加这个会议,也很明白为的是什么!西部准备打仗了,为了把西部建设成我们的普鲁士,再俗一点说就是为了更强而扩张,顶住骂名跟指责的扩张。这一场仗不好打,因为我们的敌人不但有国民党人,有地方各势力,还有北方的那位袁大总统,有全国数亿畏惧战争的意志……但是,我们必须要打。根据情报司在欧美、日本收集到的情报,我们不难看出这两年无论日本国内还是欧美洋人国家,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掣肘,才没有能力大规模的干涉我们国内的局势。但是一旦给他们留出了时间,让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我们将要面临的是来自列强恐惧远东重新崛起一个强大国家的愤怒。所以,我们要跟洋人打一场争分夺秒的时间战,要在战争打响之前,为自己赢得足够的底牌!”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坐下,这次又在室内走来走去了:“也许外面有些人认为我们这一次两面都得罪的举动太过了,有些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认为袁世凯有中央名分,而咱们不过是地方势力,打起来一定吃亏。说什么民国才刚建立,内战一开举国不宁。还有什么北方政府拥有十几万久经训练的新式军队,咱们西部国防军的成军历史勉强算是两年,认为咱们贸然开战,从方方面面都是不利的局面居多。却不知道咱们是抓住了最好的机会,如今袁世凯在跟国民党打,而且他的大借款才刚到手上,即便是转化为了军火,但是他没有自己的兵工厂来为他生产武器。我们折损了一杆枪,马上就可以获得补给,但是他却只能草草维修一下,大部分都不能使用了。即便拿钱再跟洋人购买,也不是短时间之内能送到手上的。一旦给他认识到了工业的重要性,咱们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仗一打起来,我倒要看看坏一杆就少一把武器,没有饷械支撑的北军能坚持多久!”
  “经过这么一次战役,我们西部就要一跃而成为全国最大的势力,将这个国家的意志跟影响力从北京那位已经老迈的耆老手中抢来,由我们这些更加年轻,更有雄心壮志,更有决心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好更强的领导者来负责!”
  满座鸦雀无声!
  蔡庆面上认真地听着李汉的话,自己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
  李汉的这次行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鲁莽不智的。自己的七省地盘还没有好好消化,国内各方面如今都因为国民党跟北方那位之争而越发的反战,然而他却在这个时候,要趟这一坛子的浑水,恐怕惹了一身的腥还很难得到实际的好处。现在国内民主党的一些议员,已经在报纸上连番呼吁独立的几省尽快结束战事了。来自平民阶级的声音也越发的对孙黄等人不利,表现为国民党党员自开战以来已经有将近三成党员组团退出国民党。而且对于国民党的指责之声不断,如今报纸上累累皆是骂名!
  蔡庆跟随李汉一年多了,按照他对李汉的认识,他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啊?难道这次大规模的动员,又是一场军事上面的讹诈?
  以前他利用西部国防军已经推行过好多次这样的行动了。占据甘肃,获得陕西,甚至近期内的西康跟青海两省的出现。无一不是打得调子喊得高高,最后再轻轻放下。如果真是这样,北方还会吃他这一套吗?北方袁世凯看来已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了,不再向南方让步。他如今第一步收拾的就是国民党,接下来恐怕就是他李汉了……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现在的危险了吗?还是,他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才对这一次可能的同时面对两方势力,表现出强大的自信?
  想到这里,蔡庆一向灵活的头脑也有些转不过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一场仗如果李汉跟西部打赢了,他将一跃成为国内第一势力,即便是袁世凯的北京中央就算能够存在一段时间,但全国都知道未来将获取天下的就是他了,而失败的下场多半是从此一蹶不振,想要他经一役便万劫不复根本不可能,有西部他苦心经营的工业底子,除非敌视他的人能够完全摧毁他的工业,否则,想要一次便打倒他,基本上没那个可能!
  蔡庆脸上若有所思!
  “大总统到!”
  随着总统府承启官的高声号令,位于大总统府内的一处临时开辟的指挥室内,成两排端坐的北洋高级军官们也是整齐地起立。每个人在这个场合中都穿着正式的军礼服,佩戴着指挥刀。随着一起立,这指挥刀都发出了叮当的碰撞声音。
  北洋诸将好久没有到得这么整齐了,北洋之虎段祺瑞身着一身崭新的上将军服,坐在一排将领的首位,冯国璋已经被调往安徽坐镇平反。如今的他虽然又被袁世凯收去了内阁总理的权力,不过他的几个心腹将领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他的心腹靳云鹏更是得到了袁世凯的亲自点头,许他一省都督的权力,势力已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了!
  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响声响了好一阵,众人齐齐看向大门处就见袁世凯也是一身戎装,身穿一套崭新的雪白色大元帅服迈着大步走了出来。自达安徽宣布独立之后,一众北洋系将领重新发现了这位前段时间还因为‘宋案’而显得十分狼狈的枭雄,身上重新焕发了当年雄踞北洋大臣的威风,两只眸子闪闪发亮,印照出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看到他们主心骨越发的霸气,本来就在立正的北洋诸将们的胸脯就挺得更高了。
  袁世凯走到主席的位置,轻轻抬手,示意大家坐下,一阵椅子响亮的声音。北洋诸将们落座完毕,眼睛都看着袁世凯。
  他看向了一手侧空空如也的座位,叹了一口气。那个座位原本都是留给北洋三杰之首的王士珍的。不过这位北洋之龙至今都不愿意出山再次辅佐他,以至于他给留出的这个位子一年多来一直空着,连冯国璋、段祺瑞之流都不愿去坐。
  旋即眼睛看向了其余几个空位子,脸上多了些笑容。
  “今天我们很多人都没能赶来,不是因为咱们团结一心的北洋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如今正在前线,为了咱们老北洋的弟兄,为了我这个已经老迈的老人,在争取一份荣耀——统一全国!转眼间我坐在民国大总统的位子上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来咱们内部也有些矛盾,有些老兄弟还跟我袁某人生了气,闹了别扭,这我不怪你们,怨我……我一心的为了我百年之后打下的家业,能传到咱们老北洋兄弟的手中,由你们接过去。可能我忘了跟下面的老兄弟事先通个气,我在这里跟大家道个歉!”
  老头子说得动了感情,眼睛略略有些湿润。
  段祺瑞面上不变,但是下面的人都知道袁世凯说的人是他跟冯国璋,两人一个因为违抗他的命令被冷藏了大半年,另一个因为陆军总长四次没有参加北洋内部的会议。因此见他没有动作,都不敢为袁世凯拍手叫好。
  好在袁世凯也不在意,继续道:“可是现在,孙大炮、黄克强却借事而起,对咱们中央步步紧逼。他孙大炮是做什么起家的,那可是造反忤逆!而黄克强等国民党人更是视国家军队为自己私人产业,公然在地方挑动对抗中央,已经天怒人怨!中央一再对党人的行为视以纵容,可叹党人仍不知足,如今更是闹出了公然分裂国家的举动,这是忤逆、叛国的大罪,必须得打……得治!”
  段祺瑞点头附和:“大总统说得对,要狠狠的打!”
  下面的北洋军各部将领们并不说话,冯国璋、王占元、李纯、靳云鹏等,早前北洋三杰的嫡系将领都接受了任务,往南方平反去了。说得难听一点,如今留下来的不是能力不足的便是中立派,或者王士珍当初的老部下又不愿投靠冯国璋跟段祺瑞的。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袁世凯突然召集他们过来为了什么呢,正摸不着头脑呢!
  段祺瑞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转身看向袁世凯,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道:“大总统今天召集我等过来,想必是有要事,还请示下!”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河南遭遇一些麻烦,彰德府打得是昏天暗地,乱党蒋翊武倒也有才,曹锟的第三师打得十分艰难,原本计划的五日抵达开封城下的行动计划没能完成,除此外烟台镇守使聂宪藩的山东第二混成旅也因为遭遇伏击损失了一个团。虽说几人接连跟我保证五日内必开赴开封城下,但是我要在十天内结束河南战事,所以,我准备再调两个旅赶赴河南,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东北最近前朝的那些遗老遗少又开始折腾起来了,我要往奉天调一旅,你们谁去?第三件事,李易之今天下午给我拍了一封电报,说是湖南谭延闿行独立之举公然分裂我国之疆土,其身为爱国之人士,愿意主动请缨往湖南剿乱。瞧瞧这话说得多动听,你们说,我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下面顿时议论开了,除了偶尔一两声议论李汉的声音外,其余都是在争抢去河南的两个名额。为什么去奉天?开玩笑,那帮前朝的遗老遗少一个个会折腾着呢。不小心抓了打了,指不定哪个背后还站着位地方都督、政府高层,再说了奉天可不是中央的势力范围,去了之后虽说背后有北洋这棵大树,下面也得好吃好喝的招呼着……但是,到底不如去河南转一圈跟着抢点战功,回来没准能够晋升个镇守使什么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到哪里不是舒服!
  袁世凯看着一众人的动乱,面上虽然微笑,心中却只是摇头。会把这些人留下就是因为这些比起外派的那些,多数都是捡剩下的歪瓜裂枣,除了争权夺势,每一个愿意主动站出来为他解忧的。
  北洋老了,跟他的年纪一样。
  只好将目光转向段祺瑞,段会意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北洋诸将们,从公文夹中取出了几纸命令:“命王廷祯为天津镇守使……命田中玉携一旅支援河南……命施从滨携一旅支援河南……命邱正峩携一旅往奉天!”
  额……
  下面一阵附议,哪里还不知道这老头子虽说说得好听是议论,原来是早就安排了人,除了邱正峩今天来了,其余两个支援河南的都是第五师的人,哪有他们的戏唱。
  “诸位来帮我议一议,该不该应允了李易之的要求,派他平定湖南乱局吧!”
  可惜,袁世凯打算的是好,奈何北洋的这帮老油条各个是人精,瞧见没有好处捞了,哪里愿意主动开口,只有坐在角落的几个跟着站起来发表了一下意见,古怪的一半赞成、一半反对,让他们这些武将来议事,当真是袁世凯今天犯得一个错误。
  他面上逐渐的有些不悦,开始有些想念被他打发去当西康民政长的陈宦跟现在正在湖北盯着李汉的杨度了。
  摇了摇头,见指望这些武将议不出来什么他只好给段祺瑞使了个颜色,他点了点头,起身道:“命令就是这样,各人都回去切实掌握好部队,随时等待命令,现在散会!”
  当下一众纷纷起身与他见礼后离开。
  袁世凯坐在座位上也不起身,看着远去的一众将领,他的好心情逐渐的散去。如今的北洋,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不堪使用…可是,不指望他们,他还有谁可以用呢?
  一时间,他倒是有些想念老兄弟王士珍了!
  当全中国的视线都关注在河南、安徽、江苏双方加起来差不多十几万正打得昏天暗地的军队时,突然间又从西部传来了从今年初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十分安静的西部开始总动员的消息。兵车往来,商贾让道。整个神州大地,像被安徽那一声独立的怒吼捅了马蜂窝一样乱纷纷,穿军装的全部动了起来。一场更大的战事,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呼吁和平的调子已经又高叫了起来,国民党内的势力妥协的声音越来越多。上海仅仅坚持了十天便以上海都督陈其美外逃日本宣告独立结束,似乎这一短暂的坚持已经提前昭示了孙中山呼出的二次革命的悲惨下场。尤其位于湖北附近的安徽、河南、江西、湖南四省同时开始不安了起来,这四个齐齐加入了独立阵营之中的省份,如今满心惧怕的便是他突然兵锋指向一处,然后亮出车马打去。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
  8月7日,李汉公然打出了‘湖南谭公行独立之举分裂我国之疆土实为不智之举,李某身为民国之上将,有守土卫国之职责。往谭公尽快明清事理,主动回归中央!’
  李汉没有指向安徽、河南、江西几省,却将兵锋直指湖南,加上他对湖南的‘兴趣’举国皆知,一时间除了谭延闿心中烦躁不安之外,安徽、江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操控两省报纸,劝说他不要助纣为虐。尤其黄兴更是从南京亲自发电,希望他能站在革命的行列之中。
  对此西部联合军政府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似乎他已经铁定了要拿下湖南,随后更是向湖南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解除曾继梧的军职,将驻守岳阳的一师调往其他地方驻守,由武昌派遣军队代为驻守岳阳;二是由武昌安排官员进入湖南‘训导铁路建设跟工业建设’等,将‘粤汉铁路’修建权转交给西部联合军政府负责;三是谭延闿可继续任湖南都督,但必须让出民政长。如此赤果果的插手湖南事务,当下引起湖南省内及国民党一众要员大怒。
  只是,开了枪之后,孙黄等人才知道了他们跟已经获得了大借款补充的袁世凯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如今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党人自然不愿意再得罪了他。一方面黄兴等下令安徽、江西、湖南、河南等临近省份对他小心戒备,以免遭他突然袭击。另一方面他们在心中谩骂的同时也不愿意放弃争取他,由黄兴、孙中山等几位国民党大佬轮番上阵亲自通电与他,希望能够劝说他放弃湖南,并加入倒袁的阵营中。最后孙黄更是许诺日后将那陆军总长之位拱手与他,可惜……这样的口头大饼,李汉才没兴趣去吃呢!
  8月8日晚,借着夜色十几艘舰船驶出了湖北军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日凌晨时分,随着嘹亮的司号声,新堤对面一处建设十分隐蔽的军营中,顿时原本死寂一般的安静被打破,一盏盏明亮的煤油灯被点亮,一个团的士兵快速的完成了穿着、系紧鞋带带上武器,跑到了空旷的操场上集合!整个团是由两个步兵营一个重炮营跟一个机枪连组成,他们将是西部国防军往南方派出的先锋军,随后在他们的背后,还有将近两个师的武装力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场大国游戏的简化版——大鱼吃小鱼!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四百四十章 剑指岳阳
  8月9日天将启明时分,岳阳镇守使公署,岳阳镇守使同时也是湖南讨袁军第一军总司令兼第一师师长的曾继梧仅仅只着了一件青灰短褂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庭院中。因为前半夜,突然传来江面上发现可疑船队行进的消息,才刚睡去没多久的他便被惊醒。结果穿弄好之后,才得到加急快报,乃是几艘因为他这段时间来封锁江面许久都未有‘进账’的江贼出来活动。结果,下面闹了一出乌龙,他也没了睡意。觉得还不安心的他派人去请来了自己的几个心腹,询问下面布置的防御建设。
  下人们远远的站开,只有两个身穿军装的将军跟他待在一起,三人愁苦着一张脸,正在跟他协商烦心事。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的两位旅长,原湖南第三师步兵第5旅旅长程子楷、步兵第6旅旅长袁宗瀚。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命令内江船队封锁江面,并且密切注视来自湖北新堤的威胁。”
  “除此外,卑职已派出十一团谢自成部、十二团郑凯部警惕石首方向。只是咱们只有一个师的兵力,便是加上了四个巡防营也只有勉强一万二千人……恐怕,长沙那边都督大人是什么反应?”
  程子楷、袁宗瀚轮流抱怨,皆是对他们以一个师而且还被分散驻守岳阳、石首等整个湘北地区信心不足。
  “哼,谭甘草那个老滑头,这一次恐怕是选错了队站了!”曾继梧哼了一声,似乎对谭延闿很是不屑。不过他虽然对谭延闿现在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但是,却为自己现在的事情担心着呢。
  权力是个好东西,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曾继梧如今执掌岳阳乃至整个湘北已经经年,说句难听话,说他是湘北王也毫不夸张。至少在湘北地界上,无论是借助赣督李烈钧之助成为了湖南省内国民党负责人之一的他的老部下程潜,还是谭延闿的影响力都盖不住他的声音。不同于一般的革命者,自去年打武昌返回湖南之后,他着实在湘北地界上做了不少的好事。至少模仿西部,湘北的厘卡已经被他去除了许多,还亲自出拨款兴修了几座学堂,加固沿江大坝,着实为民做了不少好事。
  也正是因为他表现的太好了,打去年地方第一强藩,那位就待在他身旁的年轻巡检使不时的派人过来拉拢他一番,都给他以各种理由打发去了。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禁止西部的商品往湘北倾销,但是却暗中的下了不少的绊子,尤其对于湖北的可能军事吞并十分警惕,一年来一直小心于湘北的军事建设。因此,他倒是并不对那个年轻巡检使要拿他开刀感到意外。
  三人还在气恼,他的秘书长突然急匆匆地冲进了公署内,跟在他身边的管家想去拉他:“老爷正在庭院内和两位将军商量事情,王秘书请稍等,容……”他的秘书长王政来不及跟他解释,粗鲁地甩开了管家拦着他的手,步子反而加快了,一头就冲进了庭院内。
  庭院内的三人正在相视无语,突然看到王政进来,三人都是微微一惊。曾继梧稍稍有点不愉快的样子,因为刚才的一处乌龙,他已经跟下面说了没确定的事情不要来打扰他,怎么……没听到他的管家来报有事,他的秘书长便冲进来了。
  看见气喘吁吁的老管家跟在后面走近庭院内,他才强打起精神微笑着挥手让跟在后面满头大汗的管家退了下去,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檀香,怎么这么不稳重?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情?”
  王政方才走的太急了,这一会只能捂着有些岔气的小腹不断揉摸着,深吸了几大口,这才缓过神来,道:“镇守使,两位将军莫要见怪,出事了……刚从长沙拍过来的电报……”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封沾了他身上不少汗渍的电报,递给了曾继梧。曾继梧脸上顿时严肃了起来,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之后,顿时脸上本就没息去的怒气有跟着冲了上来!
  “混蛋!”
  他气恼的骂了一声,一下子将电报摔到了地上!
  “大人……这……”
  程子楷、袁宗瀚没搞清楚他是因何生的那么大的气,程子楷弯腰捡起掉在他附近的那张电报抄纸,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气歪了鼻子,看到旁边袁宗瀚勾着头想看,一把塞给了他!
  “方才自武昌接电,查闻中央已将湖南处置大权移交西部七省巡检使李易之,望曾部注意警惕,湖北可能近日对我动兵。尔部且先坚持,我部湘军子弟即刻来援!”
  “这……”
  袁宗瀚吓了一跳,忙看向王秘书长,“王秘书长,这是什么时候来的电报?”
  “一个小时前才刚拍到,送到秘书室处理之后,送到我处……我看到是长沙的急电,便立刻给大人送过来了!”
  程子楷曾跟黄兴等人一道往日本留过学,见识当真不凡。曾继梧最近跟讨袁的事情闹得慌了神,他倒还能思考,突然一把从袁宗瀚手中抢过电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脸上骤然变白,大叫一声不好。
  “嵩生,怎么了?”
  “镇守使……快,快做好迎战准备……”
  三人不解,他们不是已经着手做好准备了吗?却见他程子楷竟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军帽,看样子竟是要走。
  曾继梧一把拉住他,“嵩生,你倒说个清楚!”
  “大人……您看前两次武昌无论是提条件还是指责咱们湖南,电报可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发到长沙,一份送到咱们手上的。可如今长沙接到了电文,咱们岳阳却没接到,这是开战的战书那……”
  轰的一声,三人大脑之中齐齐宛若炸弹爆炸一般,再看去皆是惶恐与不安。
  此时方不过凌晨两点过半,距离天明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正如那程子楷所说的一般,甚至比他担心的来的还要早。时间不过才刚两点,岳阳不远处的江面上几艘大舰乘风破浪,船首直指南岸,径直驶来。
  “差不多了吧!”
  西部七省联合军政府下属江防舰队旗舰,一艘去年年中向德国汉堡船厂下的订单,今年一月建成,五月才刚抵达武昌的轻型巡洋舰。这艘被李汉亲自命名为‘威武号’的轻巡洋舰船长320尺、宽39尺、吃水14尺、排水量2650吨、可载煤550、载淡水250吨,军舰动力为六座锅炉、四座特热本蒸汽机,航速20节,编制230人,拥有150mm40倍口径的速射克虏伯主炮三门(两前一后)、105mm40倍口径的克虏伯炮八门、60mm机关炮四门,十八英寸鱼雷发射管两具。大致数据基本上与英国阿姆弗朗特公司制造的肇和号巡洋舰差不多,只不过根据李汉的要求强化了其在长江上的作战能力,去除了大部分不必要的小炮之后重点加强主炮威力拥有着比肇和号巡洋舰更强的活力跟装甲,而且价格相对英国稍微便宜了一些,李汉只用去了37万英镑,便跟德国人订购了两艘姐妹舰,目前两艘战舰已经全部完成了调试,进入他的江防舰队之中。
  另一艘被他命名为‘猛龙号’,并不参加这一次的强袭湖南的军事行动,而是停靠在大冶对江西跟安徽造成威胁,以免两省打破了跟他之间的‘默契’!
  旗舰上,经过一年多的调养,精神状况十分不错的龚春台一脸压制不住的兴奋。他这个李汉任命的西部江防舰队的总管并不精通现代海战,不过谁让军政府因为威信跟地域的关系,一直都招不到合格的海军将领,李汉虽然挖来一个谢葆璋,但是因为他跟国民党之间走的太近,未免从他手上提前走漏了消息,因此这一次的南下却不是由他这个精通海军指挥的将领负责。只能先把舰队交给龚春台指挥,在他身边还给他安排了几位招募的德国海军军官,并配有秘书翻译……好在下面几艘船舰的舰长都是他从海军之中高薪拉拢来的,不是福建船政学堂出身,便是天津跟烟台水师学堂的高才生,虽然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到三十五岁,欺负一下只有几艘武装小炮舰的湖南水师已经完全足够了!
  除此外,今天与‘威武号’一同南下的还有去年他从奥匈帝国内购买的四艘一千吨级的驱逐舰中的三艘,四姐妹舰如今已经各自获得了名字,分别为‘不屈’、‘英勇’、‘无畏’、‘勇士’,除了‘勇士’舰正待在重庆暂时来不了,其他三艘今天都跟着过来了。为了起到威慑湖南势力的目的,一同前来的还有三艘排水量700余吨,配备2门120毫米速射炮,2门76毫米副炮和2门四管机关炮的炮舰……名字分别是‘楚祥’、‘川愉’、‘陕宁’号。一口气集中了总吨位近八千吨的战舰,要知道整个军政府所有战舰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三千吨,堪称江防舰队总动员了!
  “大人,咱们已经要抵达地方了!”
  副官跟他道了一句,龚春台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三个正在交流的德国海军军官,咧了咧嘴……虽说巡检使任命他为本次的行动指挥,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等会真要交战起来,他不过是个二次传话筒的作用。他知道若不是前段时间谢葆璋被查出来曾经接触过江西的人,还涉嫌差点带走了几艘军政府花了大价钱跟洋人订购的战舰,这一场仗可没他多少事情。
  龚春台点了点头,看时间已经三点了,那么……已经距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
  因为湖南水师封锁了江面,在江上外撒了不少的小船布防,导致他们不得不先扫清这些小船,才能放心让后面的数十艘只有几艘百余吨的武装炮舰保护的运兵船过来!
  “差不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上突然亮起一颗刺眼的红光……
  “不好……”
  龚春台心中暗叫一声,果然几乎同时,几门炮响声传来虽然很快便停下,很快传令兵过来报告,“大人,陕宁号击沉了一艘湖南水师的江防船,不过动作慢了一点,他们已经将信号传递出去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命令全体准备自由开火,集中优先摧毁湖南江防水师跟岸上炮营阵地,同时后面的武装炮舰加紧戒备,速度稍缓一些!”
  为了这一场仗,军政府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连龚春台这个哥老会大佬出身的汉子,都被拉过去背了不少的东西,因此这命令倒也喊得得体,他跟翻译小声交待了几声,翻译立刻跟三个已经走过来的德国海军军官交谈了起来。接着,一条条的命令从他们口中,又经过龚春台之后,下达了下去。
  炮弹在启明还未到来前的夜色中炸开,橘黄色的爆炸闪光在岸边的几处湘军第一师的炮营阵地上连成了一片,舰炮炮弹的弹道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火流瀑布,有些向岸上不停的落去,有些则瞄准了封锁洞庭湖口的湖南水师,仅靠那些不足百吨、装备了一门速射小炮的武装船,还没来能冲到附近对江防舰队造成威胁,便大多便击沉、少数狼狈借着夜色逃走,多半日后要沦落为江贼之流。
  岳阳城依靠着洞庭湖而建,冲破了湖口之后,舰队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岸边的岳阳城墙,城墙上跟岸边的微弱抵挡只坚持的不到半个小时,很快便没有了招架之力。随后,数十门150、105mm口径的重炮将那一发发炮弹倾泻在城墙之上,快速的留下一个个的巨大洞口。
  战争最是残酷无情,士兵们也毫不会起什么保护古物跟文化之心,他们只知道岳阳城西门处岳阳楼方向的抵抗最是激烈,不时的有一发、两发的炮弹落在船舰附近。于是调转了炮口之后,很快在炮弹的覆盖之下,岳阳楼处置身于一片火光之中,炮声渐渐息去了。李汉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哪怕如今他打烂了整个湖南省,给他时间便能重新建回一个更加强大的湖南来。因此,这次他真的是毫不留手了。恐怕自打‘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已经很多年都没再遭遇过近代火炮如此发挥威力的岳阳城中百姓和士兵们在炮声跟火光中四下乱窜,但是四下飞舞的炮弹破片将城里面尤其是靠近西门附近的守军大片地割倒。他们的枪打不到湖面上的船舰,但是船舰的炮弹却可以轻松的撕裂厚实的土墙,血肉长城在工业力量的面前表现的毫无抵抗力!
  至快三点半左右,天已经开始微微亮起……岳阳西城的抵抗已经微乎其微之后,龚春台等将领知道一旦天亮之后,重新组织起来的守军将会对他们在白天登陆的士兵造成大量的伤害。于是不再犹豫,压在后面已经等待了许久的一个先锋团快速的在船舰的护卫下往岸上驶去,顶着已经发现了他们意图的守军开始逐渐密集起来的枪声跟炮弹。付出了一艘运兵船被击中,两艘运兵船起火的代价之后,仅剩下的一千六百多名士兵随着短促的哨子声音,还算有序的冲到岸上,除了机枪连跟重炮营之外,步兵营的士兵每人都只带着上好刺刀的步枪,还有六枚手榴弹,呐喊着形成几道蓝灰色的人线,朝岳阳城涌去。炮弹炸开的闪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让还留在城头顽抗的很少湘军第一师的士兵们丧失了最后的抵抗勇气。
  驱逐舰‘英勇号’上,季雨霖紧绷着的脸在看到先锋团的士兵一次冲锋就从岳阳城墙被打开的大小缺口涌了进去,枪声在偌大打岳阳城中顿时响了起来。见识过英人士兵素质跟北洋军素质的他轻摇了摇头,“曾继梧的第一师虽然不错,但是恐怕过半都是没打过枪的新兵,顶多比新入伍的士兵体力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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