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

  周墨媛笑容更灿烂了,又道。
  “嗨,这不是之前一直和你母亲聊想抱孙子的事儿吗,我们老啦,想早点想清福,看着你们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姜柠月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坐在一旁没正形的乱动,她妈兴致勃勃聊的话题没一句是她爱听的,就知道她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宝贝大金孙,有没有考虑过她这个好大儿啊。
  合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带着家庭地位都直线下降,她要人权,要人权!
  见女儿眉毛都快拧成麻花儿了,姜契之不忍笑着开口。
  “好了好了,两个孩子才回来你就给压力,瞧这都几点了,别让孩子们饿着,先吃饭吧。”
  管家适时过来提醒饭菜已经准备好,打断了周墨媛想继续聊下去的想法。
  倒不是她真的这么着急要孙子,更多的是想让时晏对女儿上心罢了,不过时日还长,她能慢慢劝解,毕竟好事多磨。
  姜柠月别的不会,见缝插针的做狗腿子还是可以的,见父亲帮自己解围,赶紧上前挽着父亲的臂膀一起往餐厅走去。
  姜母在后面很是无语,不知道和新婚丈夫好好维系感情,拉着她爹有什么用,这劲儿都不能使对地方,不成器啊不成器。
  两人待到下午两点左右准备告辞,时晏还有工作,没留下来吃晚餐,原本姜柠月想在家里蹭顿晚饭的,被姜母无情的打发走了,让小两口一起回去。
  她哪里不懂亲妈的意思,可这种事怎么勉强啊。
  时晏送她回去后便直接去公司了,留她一个无业游民在家里闲着。
  和圈子里的白富美一样,如果愿意的话,姜柠月这辈子都不需要工作,闲下来和小姐妹约着喝喝下午茶,去商场买珠宝买衣服,或者一时兴起来场世界环游撒撒钱,打发时间就够了,完全不会有任何不顺心。
  可姜柠月属实人菜瘾大,既没什么特殊技能,脑子也不算十足聪明,却对自己没有太清晰的认知,一直想靠自己找点事做。
  现在被困在这座比较大的鸟笼子里,她觉得实在太埋没自己这个人才了。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露台上,喝着阿姨给她准备的下午茶,没什么想法的她打算求助一下苗妙,毕竟她主意多脑子转的又快,谁知兴冲冲打过去对方却没接。
  按照以往,她下一个会直接打给林知予,可现在她已经成了人妻,就不能放任自己对他心动,不过一时间还戒不掉这个习惯,只好落寞的将手机放到离自己远的那一边。
  正当姜柠月东想西想,伤感自己的人生就要随这样无意义的婚姻荒废下去时,苗妙来了电话。
  “什么事儿,快说。”
  苗妙很反常的压低了音调,但姜柠月却听出了她正压抑的兴奋。
  “你在干嘛啊?”
  “找人。”
  “找人?什么人?”
  “男人。”
  姜柠月立马就精神了,蹭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这家伙自从那件事后一直清心寡欲的不得了,林知予还说她情根斩断,从此情爱是路人,怎么突然跑出个男人来。
  绝对有情况。
  “谁啊?做什么的?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别问那么多。”
  苗妙被问烦了,她正从一堆医生中使劲辨别那人的方位,没空搭理姜柠月。
  哦,还是她倒追人家!
  “什么情况,你老实交代,别敷衍我。”
  苗妙不由得‘啧’了声。
  “我说你找茬儿来了,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什么事,快放。”
  原本挺直着背想认真听八卦的姜柠月突然泄了气,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说吧,怕苗妙嘲笑自己,不说又找不到人商量。
  “嗯,就是,就是......”
  电话那头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这家伙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3,2......”
  “哎呀,我说还不行吗,就是我不是刚结婚吗,时晏每天挺忙的,就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所以我想出去找点事做。”
  姜柠月吞吞吐吐的说出心事,期待好友给自己点意见。
  电话那头‘哈’了声,话中略带不解和莫名的笑意。
  “新婚夫妻不在床上do个昏天黑地,没日没夜,你还有精力出去找事儿做,怎么,是你缺了的两窍突然开了,还是时晏那方面不行啊。”
  姜柠月被她说了个脸红心跳,为什么大家最近有事没事都往那方面想呢,她和时晏都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哪有那么不思进取。
  说来在节操方面她永远比不上苗妙,辩又辩不过,只能在脑子里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那些乌七八糟的,我和时晏还,还没怎么熟悉呢,怎么能一上来就,就......”
  “明白了,他不行。”
  姜柠月既憋屈又无语,刚才就不该期望她能为自己的雄伟事业有帮助。
  但转念一想,苗妙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今天早上她和全裸几乎没区别,时晏竟然没对她做些什么,说好听点是绅士,难听点不就是柳下惠,怎么想都感觉不可思议,林知予不是说男人到床上和畜生没区别吗。
  见对面没了声,苗妙跳过随口瞎扯的话题,自顾自说后天要和林知予他们聚聚,让姜柠月别迟到,也不等人回话就挂了,留她一个人郁闷。
  臭苗妙,和她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居然没看出来自己的心事,就算没说也该感觉到自己对林知予的感情吧,偏偏在这时候给自己找难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在她道德水准过硬,美色围在身边这么久她都没越界,说出来谁不得夸她一句厉害。
  可想着想着,姜柠月又陷入自己内心悲天悯人的苦情戏,爱而不得,又不敢开口,她和柳下惠也没什么分别。
  窝囊废竟是她自己。
  姜柠月突然起身,走进自己的专属收藏室。
  这里离主卧很近,是时晏为她准备的,说总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只是忙起来不要耽误休息就好。
  说起来,她这个丈夫真的十分贴心了
  书桌上放着一个漆金的小木盒,是她对林知予爱到无处纾解时专门找人定做的,里面是一封沉甸甸的少女心事,只是情书没送出去,她就嫁人了。
  姜柠月按下机巧,‘咔哒’一声,原本密不见缝的木盒打开了。
  她拿起里面白色的信封,里面的一段话正是她在婚礼上的即兴誓词。
  这封情书曾在她满怀爱意与期待时写下,又在林知予突然公布女友时,变成狠狠刺向自己的尖刀。
  别有质感的纸张上还留有姜柠月的泪水,每一滴绉绉的圆点都印着苦涩和伤感。
  观摩一会儿后,她又把信重新放回了盒子里,盖住底下的一张照片,随后塞进左手边的抽屉里。
  她想,这封永远送不出去的情书,大概要躺在这儿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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