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傅品珍久久听不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转过身去,才发现姜成瑄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柜旁,双眼紧闭着。她紧张地拍着姜成瑄的脸颊,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她检查了下伤口,才发现血已经止住了,就在她们进行毫无建设性的对话的同时。
  她吃力地将姜成瑄搬到床上,因为那衣服已经破烂到没有解扣子的必要,她便用平常都想不到的方式把衣服脱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与脸上的色彩不遑多让的身体。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是下了多重的手,才把她全身上下打成这样。再加上这一房间的狼藉,昨晚肯定战况惨烈。
  她把姜成瑄全身上下包得只露出一颗头,拿起床边的话机,拨了出去,「安大医生,马上给我拎着你的医药箱滚过来。」
  「是。」安洁在电话的那头飞快地回答。
  过不了多久,她就敲响了傅品珍家的大门。傅品珍厌恶地打开门,瞪着门外穿着白袍的安洁,「有电铃不会用吗?还敲那么轻,要是我耳背点,就听不到了。」
  安洁委屈地看着自己红了起来的手掌,上次明明就是傅品珍自己说电铃太吵的。
  「先看病人。等一下再算帐。」傅品珍将人拉了进来,关上门,领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嘖嘖嘖!这房间……昨晚很激烈啊?」安洁以为这么说,会让傅品珍害羞一下的,没想到女王的脸却是纹风不动,连个微小的颤动都没有。
  「囉嗦。快过来。」傅品珍坐在床边,勾勾食指催促着。
  安洁只好乖乖地走过去,正要掀开被子,却被有力的手握住。
  「你想干嘛?」傅品珍看到安洁的动作,猛然想起那被子底下的春光。姜成瑄可以不在意被别人看到她的裸体,但她是她的所有物,她不准自己以外的人看到姜成瑄的身体,尤其是在她面前。
  「检查身体啊。」安洁挑着眉,身为医生的专业,即使在面对恶人,也是不能屈服的,「看她的脸,她的身体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安洁想起昨晚,她才刚把人带进来,就看到眼神迷离的傅品珍,衝了过来,一把抓住姜成瑄,就来了个过肩摔。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不是抓她。傅品珍一看就是醉了的样子,喝下那一大杯的酒,想不醉都很难,喝得那么多又那么急。但令人意外的是,傅品珍跑过来时,是直线前进的,而且摔那一下,动作简直就是快狠准。因为被这一下吓到了,便也不敢久留,立即转身离去,关上门的时候,隐约还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纷纷掉落的声响,以及某人的惨叫声。
  「身体不用检查了,都是些小伤。先看看她为什么会昏倒吧。」傅品珍将被拉皱的被子整理了一下。
  安洁看了下傅品珍,决定还是顺从病人家属的意见。她检查了姜成瑄的瞳孔反应,又量了下脉膊。不能掀开被子,能检查的有限,不过也已足够。
  「简而言之,感冒,发烧,且有轻微脱水现象,等一下打支退烧针,吊瓶点滴。额头的伤已经止血了,擦擦药就好。瘀伤嘛,热敷。剩下的,没有我能做的了。」安洁拍拍双手,准备收工。
  傅品珍对于姜成瑄动不动就发烧的症状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医生都说没什么大碍了。正想站起来送客时,却听到安洁轻呼了一声。她转身望去,看见安洁抓起姜成瑄的左手,上面有一片不寻常的瘀青。
  「这个看起来疑似有骨折现象。」安洁仔细地看着那道痕跡,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按压着。
  「骨折?严重吗?」傅品珍一听到骨折就紧张了起来。
  「还好。应该只是骨头裂开了,上夹板固定一段时间,骨头就会自动癒合了。不过,慎重起见,还是把她送到医院做x光扫描,确定一下比较好。」安洁轻轻放下姜成瑄的手,心想,这应该就是昨天的第一下造成的吧。她昨晚亲眼看着姜成瑄在被摔到地上时,好像是用这隻手撑了一下,所以刚才才会趁傅品珍不注意,把这隻手从被子里拉出来,从手臂到肩膀未着寸缕的样子看来,不难推断出被子底下的情景。安洁露出曖昧的眼神,望着傅品珍。
  「等她醒了,我再送她过去。」傅品珍转过头去,闪躲着安洁的目光。
  「好吧。」安洁也不坚持,因为她最大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安全地离开。趁着傅品珍心虚的时候,安洁快速地弄好一切,便收拾东西快步离去。
  安洁走后,傅品珍就坐在床边看书,直到天黑了,姜成瑄还是没醒过来。她有点不放心,再次拨了通电话,「安大庸医,你的病人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醒过来?」
  「你家小孩有严重睡眠不足的现象,我顺便在点滴里加了些药,让她多睡了一会儿。」安洁心里还有些话没说。让她醒过来,两个人又不知道会搞到如何不可开交,还是让那个倒楣鬼多睡一下,要挨打也会比较持久。
  傅品珍听完之后,才发现姜成瑄眼眶下淡淡的青色。又睡不着了吗?还是不想睡呢?
  姜成瑄睡到半夜三点,才慢慢醒转。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没闔上的门可以让她看到外面的客厅也还亮着灯。她挣扎着起了床,看到一旁放着件睡衣长袍,直接拿来穿上,只是上了夹板的左手让她花了点时间适应。
  走到客厅,看到的是正独自饮酒的傅品珍。
  「你醒了。那我们去医院吧。」傅品珍放下杯子,走到姜成瑄面前,抓着她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姜成瑄后退着,拉回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穿这样怎么出去?」
  傅品珍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房间,随意地拋了几件衣服在床上,她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用下巴指了指,一点都没有可怜她手不方便,而要帮忙的意思。姜成瑄接收到指令,只能乖乖地换上衣服,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嘟噥着,「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傅品珍看到姜成瑄身上的伤痕,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
  姜成瑄走到换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抬头看到脸上青的红的紫的,她扁着嘴巴,指着自己的脸,有些迟疑地说,「这样子……不好出去吧?」
  「纸袋跟面纱,挑一个。」傅品珍走过来拉着姜成瑄的衣领,就往外走,出了道二选一的题目。
  这两项,姜成瑄当然都不会选,先不说纸袋,她又不是中东地区妇女,也不是古代的侠女,怎么可能拿条丝巾掛在脸上。所以,下场就是,直接被拖出去。
  幸好半夜的医院人不多,但姜成瑄没想到那个女人是医生,而且在她们言谈之间,似乎还是熟识。虽然傅品珍的态度还是很冷淡,但仍然可以从说话的数量判断出来。姜成瑄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全程从头到尾,姜成瑄的眼睛只敢定在傅品珍身上,就连话都不敢多说,即使回答问题,也会力求用最少的字回答。彻头彻尾地当个乖宝宝,直到傅品珍受不了地推开她的脸。
  「干嘛推开我?」姜成瑄故作委屈地说。
  「你的眼神像要吃了我,我能不害怕吗?」傅品珍看都不看一眼地回答。
  反正也没人看,姜成瑄索性收回装出的表情,「你也会害怕?」
  「只是给你面子而已。」傅品珍冷哼一声,「你自己回饭店吧。我要回家了。」
  姜成瑄看傅品珍要把她丢在这里,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抱着傅品珍的大腿,不让她走。
  安洁拿着x光片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也看到傅品珍脸上的杀气,连忙大喊,「脚下留人。」
  傅品珍按捺下自己的脾气,手插着腰,倒竖着柳叶眉,准备听理由。
  「她的手不能再受到重击了。确定手骨有裂开,就连用力都不能用力。」安洁把x光片放到灯箱上,指着白色骨头上一条黑色的线条。
  姜成瑄痞痞地爬上傅品珍的肩膀,在她耳边轻佻说,「幸好我是右撇子。」
  「想干嘛?」傅品珍挑眉看着姜成瑄欠揍的脸,一巴掌贴在姜成瑄的后脑,打得姜成瑄抱着头趴在床上假哭,这时才又问了一句,「那她的脑子没问题吧?」
  「有问题也已经打下去了。还问什么问?」安洁无奈地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打情骂俏。
  傅品珍懒得再唇枪舌战,反正已经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撇下姜成瑄就想走。还兀自趴在床上演戏的姜成瑄,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安洁,后者用食指指了指门外,姜成瑄便飞也似地跳下床追了出去。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亮了,天空很乾净,姜成瑄差点因为欣赏蓝天,而丢失了傅品珍的行踪。幸好她低下头时,还来得及捕捉到闪入转角的那一抹红色身影。
  她跟了上去,老是这样当跟踪狂也不是办法,想打破僵局,只好鼓起勇气,抓起走在前面那个身穿红色外套的女人的手。
  「看来,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死人个性还是没改啊。」姜成瑄循着发声来源看去,发现傅品珍就站在一旁。她再转头看着自己握着的那个人,是张陌生的脸,她连忙道了声对不起,便慌张地松开了手。
  姜成瑄带着懺悔的表情,走到傅品珍面前,「我不是故意的,是认错了人。」
  「最好是你的眼睛瞎了,连我都能认错?」傅品珍不以为然地反唇相讥,推开姜成瑄的身体,走到马路边招了辆计程车。
  姜成瑄见傅品珍正要鑽进车子里,只得赶忙跟在后面,很不要脸地也坐上了车。诡计得逞后,还不忘对傅品珍灿烂地笑了一下。
  傅品珍并不搭理她,直到车子开到了威尼斯海滩。身为女王,付钱这种事当然要由跟班来做。她逕直下了车,留下姜成瑄在车上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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