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人与人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爱情的忠诚?

  当孙彻端着杯子踱回小傢伙身边,她看似也不怎么惊讶,倒像期待许久,自然而然地接纳了。
  「学长喜欢吃肉吧,我帮你拿了红酒燉牛肉!」
  「嗯,一起分着吃吧。」
  蒋澄澄伸出叉子叉了一块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学长在隔壁大叫”臭狐狸,不要故意说些惹人误会的话!”的声音太响亮了吧,连我距离这么远都听到了!」
  「呵,我跟儷儷说话一向这样啦。」孙彻见小傢伙隐约白眼的表情,莫名其妙特别想笑。
  回想过往,即使小傢伙周围罩着一层任何人都突破不过的保护膜,曾几何时他却能自由地穿梭其中啊,感受着这一切,心里也不自觉动容。
  「是嘛,」她轻轻拨弄盘中飧,尽量波澜不兴地回话,「有时候还满羡慕你们关係这么好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跟你关係不好吗?」
  「怎么说呢,虽然你对学姐看起来不耐烦,实际上却照单全收、非常照顾啊,对我就不一样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时常端出学长派头训人!」
  「欸,那是因为儷儷得人疼,没像你一样ㄍㄠㄍㄨㄞv吧!」
  「难道ㄍㄠㄍㄨㄞv的人就不是人吗!那我问你,如果今天发生海难,我和学姐同时掉进海里的话,你会先救谁?」
  「少骗,据我所知你们两个都会游泳吧,别忘了我看过你的抬头蛙泳姿!」
  「哎,假装我们都不会啦,而且周围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不救我们的话,我们就会死。」
  「哎,你们不能先仰漂自救嘛。」
  「没办法,体力不支,快失去意识了。」
  「哪有人这样出题目的,好歹让我考虑一下吧!」
  「快点喔,我快被海水冻晕了,必须在一分鐘内决定谁生谁死!」
  「欸,机智问答一定要这么严苛吗,」孙彻怀疑,他好像也有从胡儷嘴里听过类似提问,但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见他认真考虑了几秒才回答,「先救儷儷吧,否则上岸后我怎么跟胡爸爸和胡妈妈交待?」
  「喔。」某人浅浅抬眉。
  「但等到胡儷获救后我一定会重新下水,直到找到你为止。」
  「最好是啦,我都不知道被大浪捲到哪里了。」
  「欸,你不觉得这题目有点奇怪吗,这种不通常是情侣之间的试探?」
  「哪会啊,关係很好的朋友也可以问啊,不然等到海难来临再犹豫不就迟了?」
  「那我问你,如果飞机在三万英呎高空失事,机上只剩最后一件降落伞,你穿还是我穿?」孙彻根本想不到一起掉下飞机的对手。
  若提起那对令人烦心的父母,小傢伙说不定会回答,不是说人在死前脑袋会闪过一生吗,不如让他们一起掉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当然是你穿,然后像八爪章鱼一样牢牢抓紧我啊。」
  「怎么确定我会牢牢抓住你呢,手一松你就摔粉身碎骨了!」
  「我相信学长不会松手的,就算抓到手脱臼也一定会抓紧我。」
  「若是降落伞承受不了两个人重量呢?」
  「这个嘛……」
  「嗤,你心里该不是想:反正我迟早也因为心脏病英年早逝,能遇上这么特别的死法,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哇,学长也太可怕了,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蒋澄澄一脸惊奇,「果然知澄者莫若彻啊……」
  孙彻眼睁睁看小傢伙无忧无虑,像个淘气小精灵一样,
  可惜今天参加过毕业典礼,无异等同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係即将面临分歧点了……只要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即将当兵,就觉得心情动盪的厉害,随着脑袋被诸如此类的杂绪占据,食慾也跟着不好了。
  这厢蒋澄澄见人突然对着食物发呆,关心之馀也跟着停下动作,「学长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啊?」
  孙彻犹豫了一下。
  「说啊?」
  「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爱情的忠诚?」
  「哎,怎么天外飞来一笔啊,」蒋澄澄闻言,心脏先是一阵不太自在的紧缩,随即很快逼自己稳住心情,「就像我家那样,无论爱情开始时有多伟大,每天柴米油盐的也很快变质吧,既然拥有是失去的开始,与其拥有曇花一现的爱情,我寧愿拥有淡淡的、细水长流的友情……」
  「是嘛,真心话吗?」
  「当然啊。」
  「但你有没有想过,是爱情是独佔性的,如果某天我们各自有了伴侣,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孙彻瞬也不瞬盯着小傢伙,看似疑问已经在心里发芽许久了,「若我交了女友怎么办,她能理解我们的关係吗,你呢,永远不交男友了吗?」
  学长到底想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说些让人不安的话呢!
  「怎样,不行吗?」蒋澄澄先是摆出防卫姿态,下一秒却懦弱地移开眼光。
  「哎,澄澄啊……」孙彻看着黯淡脸色,心里不知道有多冤。
  亲爱的澄澄啊,你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了,
  如果你没避开眼光或许就能发现,我不是在帮你打分离预防针,
  面对感情,如果你能拿出唸书时的一半聪明、再把心打开一点,这三年应该有无数机会可以思考吧?
  「好吧,我理解你生长的背景让你很难信任,但如果非要订个期限呢,」孙彻认真又问了一次,「假设是你,一份感情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它的忠诚?」
  只见小傢伙淡敛眼睫,心神不寧地拨弄盘里食物,久到他以为对方根本没打算回答时,
  她总算淡淡开口了,「十年吧,我猜。」
  呵,十年啊……
  天知道,孙彻对小傢伙回答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早在她十五岁那时,就曾经用十年当理由,拒绝了k的告白。
  「怎么,学长问这些有什么用意吗?」
  「等我有点头绪,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吧。」孙彻陷入思考。
  若从两人高三见面开始,大概等他当完兵、工作个几年,就能堂堂正正告白自己的十年了,但若标准订的严苛些,非得将她从泳池捞起,甚至某个怦然心动的瞬间才开始,那他的十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表情怎么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嘛?」蒋澄澄隐约不安。
  「没怎样啦,就是想到再过不久要被关进集中营,有点心烦而已,」儘管孙彻对于两人既像朋友又像情侣的互动感到疑惑,心里也澎湃到快要压抑不了,但他终究若无其事地搪塞过去,「快点吃吧,菜都凉了!」
  蒋澄澄察言观色也知道某人不想回答,倒也顺着转移话题,「别担心啦,听说现在军队超过三十度都不出操了,没问题啦!」
  「是啊,不眠不休准备论文都熬过来了,当兵不带动脑、吃吃睡睡的有何困难?」
  「还有,你不是烦恼熬夜写论文,吃太多消夜身材都变形了,乾脆趁这个机会,出出操运动一下啊!」
  「哼,蒋澄澄你等着瞧吧,」孙彻訕訕一笑,「恳亲会那天看见精实型男,眼珠子可别掉出来了!」
  好吧,姑且这样吧,
  别把小傢伙逼得太紧了。
  「嗯,开放恳亲的那週一定会去看你的,有什么需要随时拨电话给我吧,」蒋澄澄想像着不远将来,充满感情地笑了,「只要忍过三个月,分发到替代役单位就自由了吧,我们还能像平常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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