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阵子忙翻了,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上班,每到下午就出现头昏眼花想睡觉的后遗症,眼底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索性戴了个黑框眼镜遮掩,工作到越晚,反而越有精神,丽丽一双呆滞的眼看着言歆,说她这是回光返照。
  言歆挥挥手,要她快些回自己位子上工作,公司要求严谨,今日事今日毕,做不完可回不了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了,但手下的速度越快,叠在一旁的文件终于有缩短的趋势。
  一阵叩叩的声响,让大家抬头看向出声处,林经理见大家的眼光集中,咳了咳声后说:「因为公司规划的关係,我们部门旁即将有新的单位进驻,这阵子高层主管也会下来巡视监督工程,可能会吵到大家,不过也请大家注意一下穿着,那些私人物品请不要放在桌上……」
  大家互相交换个眼神,因为她们这层楼规划本就属于外务单位的同事为主,只是因为他们频繁出外的关係,在这里办公比其他楼层清静很多,大家自然也就比较随意一点,一到办公室就换上了拖鞋,穿着上也不以套装为首要考虑,桌上摆得更是花样百出,这下子工作的小乐趣也要被扼杀了,不免让大家露出哀怨的表情。
  「咳咳…请大家配合,顶多两个月的时间,要表现出我们专业的一面。」林经理无视于从四面八方射向他的小眼神,总算下了总结,他端着一张正经的脸,正要回他的办公室,门外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与谈话声。
  脸色一变,言歆向丽丽口语说:「谁呀?」还未得到回应,进来的一群人才是彻底让大伙儿发出抽气声,而后小声的议论此起彼落,都唤不回言歆呆愣的表情。
  这是什么…孽缘啊,言歆觉得她有点不顺,怎么在哪都可以遇见大叔?
  林经理全然没有方才的淡定,带点拘谨的又咳了几声,在一片有点压抑的死寂中,介绍:「这是何总经理,是与我们公司合作这次部门进驻的对象,大家以后会常常见到,还请注意礼貌。」
  何一展只是淡然的点个头,「这阵子麻烦大家了,若觉得打扰工作进度请儘管反应。」
  不知从哪飘出来个娇滴滴的声音,「没问题。」
  「何总经理,别客气。」
  「我们怎么会觉得吵呢。」
  「对啊对啊…有需要帮忙的话…」
  言歆越发低下了头,对于这些见人说人话的同事们表达深深的无力感。
  这可是我家表妹的相亲对象,这些女人覬覦什么啊!她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杜绝此一可能性。
  等到主管们离开了,言歆连忙奔向茶水间,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且不管何一展的想法,就是躲也躲不开,何必自寻烦恼?
  她一边装水也慢慢冷静下来,只是突然窜出的声音着实被吓了一跳,滚烫的热水烫着了手,「啊!」
  横出的大手拿走她手中的保温杯,一手拉着她打开水龙头冲着,悦耳的男音就近在耳边,「发什么呆,这么不小心!」
  言歆抬眼就直望进他纯黑的眼里,不同于那晚的难辨不清,她俩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的倒影,愣愣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笨蛋,快回神了。」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头,见言歆皱眉瞪向他,他细细看了一番,「最近很常加班?」
  言歆挣脱他拉住的手,关上水龙头,拿起放在一边的保温杯,边加满水边回应:「嗯。」
  「怎么不好好休息?」又抢过她的保温杯,又拉着她的手开始冲水,「再冲一会儿,都红了。」
  「没关係的,不是很烫。」言歆见摆脱不掉,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属于男人特有的粗獷大手吸引了他的目光。
  因为久未日照自己的皮肤显得苍白,与徐安安的天生莹白不同,被他握住的地方有一圈微微的红,加上他肤色的黝黑,言歆突然有些焦躁。
  「对不起,握疼你了。」见红肿的地方稍浅了,他才收回手,见言歆直愣着看方才抓住的手臂处,语气中的情绪真有了一丝不好意思。
  「没关係。」怎么每次见到他总说这句话,言歆怕他不信,又摇了摇头强调:「真的没事,谢谢。」不论是烫伤还是那抹红…都不介意。
  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没移开,她显得有些侷促,想走…不知该怎么开口。
  「是我的错。」又回復到原本的平淡,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度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
  「怎么不好好休息,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这下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言歆抚上自己的黑眼圈,有些羞窘,此刻不想被他看到这个模样,「这阵子忙过就好了,没事…」
  他自己身为领导,也知道工作效率的重要性,再度沉默,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开口离开时,他又说:「你在躲我?」
  言歆瞪大了眼,不明白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微微抿着的唇显示他有些不开心,但眼里的又黑又沉,少了那晚的危险,多了几分压力。
  他可能想抽菸,手伸到口袋里放了会儿,又抽出来捏了捏下巴,言歆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不知该怎么说才不会惹他生气。
  但她真怕他吼,这气势端出来,她这个小小行政哪扛得住?
  他只是挑眉看着言歆,颇有跟她耗下去的态势。最后只好小小声的说:「我没有躲你…」想了下,又说:「你不是很忙吗,我不烦你。」
  言歆努力表现自己的真诚,被他看的脑门都要冒汗了,他轻轻一笑,「你不烦。」
  言歆看他眼色,想这关是过了,便要离开,哪知又听他说,「下次再遇到,你可不能躲我了。」
  那天下午脑海里都是他认真的表情,言歆开始细想,自己有表现这么明显吗……她真没躲他,只是对于有威胁的,人下意识会作出躲避的反应。
  他是个绝对强势的人,即使与他说话如沐春风,但坚定的语气与锐利的眼神都可动摇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言歆没跟任何人提过大叔,只听过徐安安几次想邀何一展再次来家里做客,都被以工作忙碌为由婉拒了,徐馥与徐夕倒是不着急,舅妈只好单方面脑热,有机会便要问舅舅有关何一展的事,徐安安听得烦了,跟她抱怨过几句:「我妈中年转职了,看她那积极的,大叔跟我姊不搭啊。」
  「你姊姊不喜欢大叔啊?」
  「不知道,看不出来,就是觉得…年纪大吧。」想了想,她觉得这是最正面的回答了。
  是啊,阅歷丰富,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是她们这初出社会的小嫩芽对付的了?
  「不如你收了大叔唄,有钱多金,跟着他就不用工作了。」徐安安随意说了一句,言歆这几天都被大叔扰的心神不定,听了也只觉得更烦,摆摆手,「现在爱吃嫩草,大叔说不定喜欢年纪更小的呢。」
  谁知这话以后不小心被大叔知道了,他冷着一张脸,嘴角勾着诱惑的笑,眼神故意地上下打量,说:「我也没这么缺德,吃的草不嫩不老,足够餵饱我就好。」
  导致她那几天双腿发软,走路都是歪的,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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