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徐曼青只觉得很头疼,不想搅入到这趟浑水里面去。
  推掉了一切采访,徐曼青自我放逐了三天,每天都闷在家里狂吃狂睡。
  直到三天后检察官直接杀到了她家里,跟她说,那女人的孩子不是他的。
  其实,现下,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他的,徐曼青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对着自己这张脸,跟自己牵手接吻甚至做/爱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到底是谁。
  此刻的徐曼青倒是很冷静。
  她微笑着拒绝了检察官,给出的理由是“我无法跟一个永远都无法看清内心的男人在一起”。
  没有一段婚姻可以忍受这种猜忌的心理,就算他们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爱,但也经不住疑心日复一日的消磨。
  于是,检察官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徐曼青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在结束一期美容专栏的杂志采访之后,徐曼青刚走出杂志社的大门,就冷不丁地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反应过来,只听到身边的人爆出刺耳的尖叫声。
  之后,一阵剧痛闪过,她的身体被飞驰而来的一辆汽车撞飞,徐曼青在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等睁开眼,她已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2第2章
  第2章
  颤巍巍地睁开眼,徐曼青好不容易才让双眼对上焦距,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是被车撞到什么特别落后的破烂农村里来了。
  “我不是应该在医院么?”
  皱着眉头,转动眼珠子四周看了看,可周围的景象完全无法让她说服自己这里是某某乡镇诊所。
  家境还算不错的她自出生起就住在楼房里。
  虽说一开始住的是改革开放初期流行的那种大板房,但后来家中经济条件好转,她又陆续搬了几次新家,一直换到了近郊的独门小院之后才总算没再搬了。
  可眼前这土坯房还真真是让她开了眼——这木制结构的房子,墙壁用厚厚黄土糊着,屋顶也只是铺了毛毡和稻草,竟然连片瓦都没有。
  放眼望去,这房间之外对着竟然就是做饭用的灶台,多年的炊饮皆在这个角落,火烟已经把墙面熏得焦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屋梁上挂着一段布绳,绳子下端悬着一个竹篮子,看样子是用来盛放肉菜或是剩饭,防止被鼠蚁偷吃的。
  再环视自己躺着的房间四周,除了身下的炕床,竟然连张多余的凳子桌子都没有,更别提寻常人家都应该有的柜子了。
  屋里的地面也只是被夯实了的泥土地,估摸是人在上面走的时间久了,竟然还被摩擦出了些许光亮来。
  这间完全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的简陋土坯房,真真是让徐曼青开了眼。
  徐曼青心中疑惑不解:难道是她在出车祸之后便被肇事司机带到荒郊去“抛尸”,谁知抛尸未成,反倒被善良的村民给救了下来了不成?
  可她从未听说h市周边有如此不发达的地区啊!
  周身疼得厉害,徐曼青只觉得自己的骨架都似要散开一般,特别是头上疼痛最甚,抬起手来一摸,指尖果然摸到了厚厚一层的绷带。
  “呃……”
  徐曼青呻/吟一声,试图通过声音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的动响之后,外面立刻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曼青满心期待地转头看着“房门”的方向——其实这间屋子并没有门,就只有个土框子罢了,估计这家人是穷得连门都装不上了,布帘子也没有一张。
  可惜,来人并没有让徐曼青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身上穿着打着各种补丁的粗布褂子,手忙脚乱地从外屋奔了进来。
  “姐姐,你终于醒了!”
  小男孩扑到徐曼青躺着的炕前,握着徐曼青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徐曼青有些尴尬,只因她着实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个小男孩看到素不相识的自己醒来会如此欣喜若狂。
  “呃,小弟弟,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哪里?你家里的大人呢?”
  估摸着跟小孩说话会说不清楚,徐曼青只想着赶紧找他家的大人来商量商量,至于怎么报答都是后事,先想办法回到自己家里才是正经。
  那小男孩听徐曼青这般一问,吃惊地抬起头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把头撞坏了?你不记得奋儿了么?”
  徐曼青只觉得头痛,这小男孩嘴里说的什么粪儿不粪儿的,她是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男孩见徐曼青满眼疑惑,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是难过。
  “姐姐,我知道之前出的事对你打击太大……可现下爹也去了,这家里能靠上的人只有姐姐了。若姐姐再出点什么差错,你可叫奋儿如何是好?”
  徐曼青看了一眼那男孩牵着自己的手,只觉得瘦骨嶙峋,指节竟大得可怜,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手?
  又在话语间听闻这孩子的爹似乎也不在了,难道这家里只有他只身一人?
  徐曼青勉强打起精神,扯着嘴角微笑道:“好孩子,你先别哭。姐姐我之前发生意外撞到了脑袋,现下浑浑噩噩的什么都记不清了,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就先告诉我,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那男孩抬眼看到自家姐姐露出的微笑,竟就这般愣在了当场。
  他是多久没有见到自家姐姐这样温和地对他微笑了?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极怕这个年岁与他相差甚大的姐姐的。
  姐姐长得像他们死去的娘。听爹说娘长得很是水灵,当年是他们洪村里的一支花,姐姐生下来就完全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即便是在这种穷苦环境下长大的,也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丽。
  可惜美人的脾气向来不大好,自娘去后,爹又一直对酷似娘亲的姐姐疼着宠着,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弄得她后来心气越来越高,整日打鸡骂狗的,跟自己弟弟竟也亲近不起来了。
  “姐姐,爹当日要去项家给你退婚,谁知婚没退成,反而被军爷训斥了一顿。在回途的路上魂不守舍地,车翻下了田沟,竟就这般去了……”
  那名唤奋儿的小男孩边哭边说,可徐曼青愣就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小弟弟,你在说啥呢?这里到底是哪里?可不可以告诉姐姐?”
  徐曼青耐着性子引导,但也止不住隐隐地心急,只希望赶紧搞清楚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也好通知家人来接她。
  只是这地方别说电话了,似乎连个电灯都没有,桌边只有烧得只剩半截的蜡烛。徐曼青原以为天朝的经济发展也算是日新月异,但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连电都没有通到的落后地方。
  奋儿只当自家姐姐是摔糊涂了,便提醒道:“姐姐,这是洪村啊!我们自出生就在这儿呆着了,你怎么会忘记了呢?”
  徐曼青听言,诧异道:“自出生就在这儿呆着?怎么可能?”
  可她明明是h市土生土长的姑娘啊!怎么会跟这个劳什子的洪村扯上关系呢?
  徐曼青越想越觉着奇怪,这男孩跟自己亲密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跟被救回来的陌生人的关系。
  若不是这男孩的脑袋出了问题,那就是她的脑袋出了问题。
  徐曼青只好僵笑着问道:“小弟弟,今天几号了?”
  她只想知道现下离自己出事到底过了多少天,估计自己的父母已经急疯了吧?
  “什么几号?”
  奋儿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姐姐。
  “就是,今天是哪年哪月了?”
  徐曼青换了一个说法。
  “哦,现下是德顺三年四月初二啊!姐姐你睡了三天了,难怪不记得。”
  徐曼青一听这明明是古代才会使用的年号,脑中嗡地一声,不好的预感接踵而至。
  忽然想到这些年来有事没事看的各种狗血小说和电视剧,难不成这种违反科学常理的事还真能让她给碰上?
  “什么?德顺三年?!”
  奋儿点了点头,满脸的泪痕还挂在那里。
  “快,快扶我起来,这屋里有没有镜子……”
  见徐曼青提到镜子,奋儿露出有些畏惧的神色。
  姐姐从小就爱美,自从在村东头的麻姑家里看到过一面铜镜之后,回家便吵着要爹爹给她买。后来爹爹用卖麦子的余钱,买了一面小铜镜给她,只是后来娘病重,爹爹又拿铜镜去典了换钱买药。姐姐还为此闹了好几天,最后是被爹爹刮了一个耳光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见奋儿半天不答话,徐曼青只好问道:“水呢?水总有吧?给我打盆水来可好?”
  自己身上疼得厉害下不来床,徐曼青无奈之下只好指使童工了。
  奋儿还以为是一向爱干净的姐姐醒来想要洗脸,便赶紧跑到院里给徐曼青打了一盆水,端到她的床边,还顺手扯了布巾子,一并递了过去。
  谁知徐曼青根本没接布巾子,反而抢过了水盆,探出头来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人,长相倒是跟原本的自己有七八分神似,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水盆中的倒影要年轻许多,气质也没有自己的那般沉稳老练,眉眼中端的是稚气,但却有着无限的青春活力。
  徐曼青颤抖着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包着额头的厚纱,又略略检查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头上有明显的外伤之外,身上都是些皮下出血所造成的淤青,明显不可能是经历严重车祸之后留下来的。
  “难不成,我穿越了?”
  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魂穿?
  恭喜女主,终于在醒来的第一时间里,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3第3章
  第三章
  意识到这种极端事态发生的可能性,徐曼青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回到炕上去。
  奋儿见自家姐姐似又要晕厥的样子,吓得赶紧冲上前去张开双手试图抱住徐曼青。
  可奋儿这一看便知道是长年营养不良造成的小胳膊小腿,哪里有力气能撑住徐曼青的身子?只见两人抱在一起之后又砰地一下摔回了炕上。还好炕上铺有一些陈年的棉被,粗麻制成的被面都被浆洗得泛了灰白,几乎无法辨认出原来的色泽。
  不过好在被褥再坏也还是被褥,总比直接摔在泥地上来得强。
  奋儿见徐曼青一副完全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又想起至今尚未入土为安的爹爹,更是悲从中来,只得抱着徐曼青嚎啕大哭起来。
  徐曼青原本是真的眼前一黑、直想晕过去的,但也实在是耐不住奋儿在自己耳边这般大声哭泣,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硬是撑着,连着狠狠地咬了几下嘴唇,这才靠着痛楚的刺激把些许神智给拉了回来。
  抱着这个被饿得皮包骨头的小萝卜头,徐曼青想起自己这莫名的境遇——感情受创不说,还遭遇了车祸被撞到这种鬼地方来,竟也忍不住陪着奋儿一块掉起了眼泪来。
  “兄妹”俩抱头痛哭了一阵,虽然哭泣的个中理由相差甚远,但总之就是有可悲可泣之事,感情倒是完全没有掺了一点假的。
  待这般发泄了一通,哭着哭着,眼泪的库存也似乎被耗尽了,徐曼青渐渐冷静了下来,用手捞起方才奋儿放在自己炕旁的布巾,给他擦了把脸。
  “好了,我们都别哭了,只要天没塌下来,总会有办法的。”
  徐曼青这般安慰着自己的便宜弟弟,同时更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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